我數了數,這約莫是四十來盞青燈,掛在這山腰的每一科樹上,風一吹,燈上的兩道綠帶便隨風飄揚,月光早就不見了,隻聽得這急促的催鈴聲,還有一片妖青。


    “怎麽迴事啊?”戚玲撇撇嘴,舉著手電筒照來照去。


    我似乎聽見了什麽起身的聲音,望著四周,噓了一聲。


    藍墨那雙臥蠶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天坑,仿佛知道這裏頭有什麽天機。二山胖冷擦了把汗,等不及地要走,但我覺著這應該是有什麽不對勁,既然這天坑是古墓的入口,而剛好此時的月亮已經被烏雲所蓋住,青燈一亮,這也該是說明了這青燈是一種警戒。


    青燈厓這種特性是古來就有的,隻不過如今卞家早就占據此地,所以也早一些發現了這其中的秘密,因此每當要入天坑探墓的時候,都得帶一張紅色的死符,以表示對墓主的敬意。但不能忽略的一點便是,這青燈必是死亡之燈,青色一直是道上所忌,青燈一亮,就代表著這幹屍已經蘇醒了。


    藍墨大概也想到這一點上去了,招招手讓我們直接進入這天坑。但是烏雲還是沒有閃開,我手裏的鈴鐺一直在進入天坑之後才停止搖動。


    這天坑看起來並不大,但直到你走進去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這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土層。果不其然,古墓還是藏在這山體裏麵,天坑白天是看不見的,也隻有月亮照射的時候,天坑的土才是疏鬆,而透出一條路來。


    我緊握著蠟燭,一手又拿著鎏金鈴鐺,一步步踏過去。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銅門,由於光線太暗,我看不見我頭上的建築,隻微微能見得,周圍是幾具橫七豎八的棺材。二山胖從進厓到現在都拿著那個羅盤,羅盤的指針,一直對著北麵——那扇銅門;他才蜂蠆作於懷袖,驚歎號“壞了!這門裏頭是大兇啊!”


    藍墨的臉龐冷峻如山,似乎也覺著這銅門是有點不大對勁。


    我一直在觀察這幾具棺材,上麵都有一層灰,就材料來看,這應該是最低等的柏木所製,而且我還發現了,在每個棺蓋的四個角的其中一個角,隻要是靠近銅門的那個角,就會掛著一張青灰的小旗子。


    我不知道這究竟示意著什麽,但這麵旗都是對著這個銅門的,說明這巨大的銅門一定有什麽秘密。但民間倒鬥都有一個規矩,就是“墓門為銅,則推;墓門為石,則撬。銅門為屍,石門為魂。”這幾句是從書裏看到的,據說在長江中下遊那一帶,下墓者都得謹記這一條,而且不得觸犯,這應該是曆代傳下來的。


    銅門是藏屍的,又要推開,不能直接使用工具,這是為了直接保護這扇銅門不被損壞,二山胖一直說這銅門是大兇,而且在開門的時候,堅決不能用眼睛去直視裏頭的所有東西,而必須低著頭推開這扇銅門,這是對那些幹屍的敬意。


    在南派,很多都會講究對墓主或是其他屍身的尊敬,必須體現出這一點,才能摸金。而且所謂摸金校尉,就是要有摸金符而又有所本事的倒鬥子,其實無非也就是盜墓賊。一些規矩,大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但又一部分,例如現在花城裏的各種名門望族,世家字號,都是自立的規矩,誰若是逾越了這個鐵的規矩,必將受到比天譴還要殘酷的懲罰。


    但這是在過去,如今改革開放以後,已經不講究這些了。再加上政府的打壓,規矩的這門風聲就也漸漸平複了。


    這插旗子跟低頭開門也是挺有講究的,估計這幾枚向著的旗子是她們卞家留下的,卞家的規矩是一直以來就有的。而我們的規矩,隻須踏踏實實的就好。


    等我們奮力推動那扇巨大的銅門的時候,一道奪目的綠光射過來,使我們得閉著眼又垂著頭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推門,這是一件費力的事情,但有二山胖和藍墨這兩個力氣王在,我所出的力,反而也不那麽大了。


    與其叫推開,不如叫撞開,我的身在門即將打開的那一刻也跟著撞進去,一骨碌就奔在地上。表哥急忙扶著起來,我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沒看見表哥驚恐的樣子。


    我若無其事地說:“這怎麽了。”


    隻見他一直盯著我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我以為是什麽,搔搔後腦勺沒作準備就轉過頭去,不料一具發白長毛了的幹屍吊在我後頭……


    我一個激靈便連連後退,那具幹屍的眼都翻了白,但卻掛著兩條絳紫色的血,張張嘴,一隻手慢慢地抬上來……


    此時陌藍墨和二山胖火速闖入門內,我正愣神,哥剛要拿槍打它,便被陌藍墨叫住了:“別驚動它!”


    兇物不能驚動,這太可怕了。我在懷疑,這是卞家人的屍體,隻不過被吊在這裏,幹屍的本事,可要比任何一切粽子都要強,隻要它的手抓住了你,你立即也會同化為幹屍。


    門中除了幾具屍體以外,地麵上的一些白骨,還有正堂的一隻檮杌頭。檮杌頭是鑲在牆體外的,猙獰的麵孔,青麵獠牙,張大嘴巴;整個檮杌頭大概比一平方米大一點,這種東西,是邪物,又用金銅所製,做工別致,鐫刻精良,像是一種機關,又像是一種象征。


    二山胖突然想起來:“哎檮杌不是你們於家用的麽?”


    哥就嚷嚷道:“也不是檮杌就隻有我們家族用,隻是……”


    我希望這是巧合,但如今看來不是。這個偌大的檮杌頭,張著的嘴上,正好有兩顆獠牙不見,這兩顆獠牙或許是綠勾玉和我脖子上的藍勾玉,但這檮杌頭這麽大,它的獠牙也足有一個巴掌那麽大的,但勾玉明明就像現實的動物門牙那麽大,怎麽能夠配合進去呢。


    這個門的其他地方沒有任何機關或出口了,看來這接下去的,便在這個檮杌頭中。


    這倒不得不使我記起了關於於家的一絲一毫,但這些或許表哥會比我知道得多,但從剛剛到現在,他卻不怎麽說話,似乎不大情願,但又不全是。


    檮杌頭邊兒上燒完的燭頭都是卞家人留下的,這也不過是故弄玄虛,但一般這些東西,燭頭還是祭品,盤子都不能用手去碰,表麵上這些東西上麵有一層灰塵,但其實並不是,這些是一種從毒蜘蛛唾液裏提取出來的劇毒,碰了的話,不久後毒發,時間一長就會變成這地上的白骨。


    機關上決不能染毒,這是因為卞家的人探墓的時候,也要為自己留個出口。但即便如此,很多大老板就將加毒的工匠,全部扼殺在墓裏。


    我突然發現檮杌頭的舌頭裏有一道裂痕,又看著檮杌頭那雙熊熊如火的眼睛,驟然想到了太多事情。


    “怎麽了小尺?”哥問。


    我說:“燾玄是護國公,看來有一座護國古樓也是正常的。不知你們知不知道,關於解放前蛔蟲的事情?”


    “知道。”他們都一齊點頭。


    “這種蛔蟲是因為過多食用腐爛的東西生長出來的,而這些腐爛的東西正是蛔蟲的棲息地。這種蛔蟲叫作獄魄蟲,平時腐爛的食物不會生出獄魄蟲,但染過劇毒的食物時間放久了,就可能生出獄魄蟲來。這個劇毒究竟是什麽劇毒呢?其實這些祭品上的劇毒便是引誘獄魄蟲的強性毒,卞家人為讓其他人中這種毒身亡但又怕生出獄魄蟲來,就在這檮杌頭的舌尖刮了一道口子,設置了機關,因為這樣獄魄蟲一生出來,就會被這舌尖的口子吸進去。”我一一訴說來。


    其實這種劇毒是極嚴重的,和解放前的死人食物的劇毒極為相似,但獄魄蟲肯定存在這古墓裏。隻不過我們還沒有進這個古墓,既然檮杌之嘴不是古墓的入口,那麽,這兩隻眼睛,一定是機關。


    還沒等我出手,藍墨一下子便明白了,衝上來一手摁住那檮杌頭的左眼,“哢嚓”一聲檮杌頭從中間裂開,一點點慢慢地分成了兩麵。裂開後,豎在兩旁,空出一條道路來。


    二山胖還不由為藍墨豎起大拇指來,平常他是最不服陌藍墨的,我猜大概是因為陌藍墨無所不曉,樣樣精通的本事令他太看不慣;但今日,連檮杌風水的左右眼都分的出來,在道兒上都懂得,這應該算是頭行了。


    沿著岔開的石路走上去,一片茫茫的夜河,蕩漾著波波漣漪,掛在對麵黑漆漆的山穀上的弦月,已被遮住了一半,一點點在瀲灩鏡水中透出來。


    暮色蒼茫,這種地方設若是在白天,也是如此黑黢黢的。我們站在青燈厓山腰伸出去的路支,下麵便是像墨水一樣的天河。


    這條大河很奇怪,明明流動著,明明不是死水,卻靜謐得不可思議。河道不長,有點像是圓的,但兩旁不是高山就是密樹,原來我們站著的地方,本來是一座橋,但是被壟斷了。


    “這不會又是他娘的卞家人幹的吧?”二山胖一上來就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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