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一見到了山,便指著手道:“三爺,進去不?”


    “不,等等,先看看情況;若是事情簡單,我們可以直接上山,以月夫人那心機,可知他們要抓的人,是我。”我迴答。


    阿展心思縝密,一直跟在阿虎的身後,眼看著這蒼茫的南昷嶺。


    南昷嶺不管是從風水,還是地形來看,都不適於建墓。墓主人聖地不選,偏偏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倒讓人納悶。


    我觀察了很久,見他們兩個心急,便直接進入了南昷嶺。南昷嶺的山勢逶迤嶙峋,大大小小的山錯落有致,旁草不密,擠出一條山路來。


    山間陰涼,一陣陣颼颼的風肆意地刮過來,瘋狂地抓撓我們幹冷的臉。險峻的石塊,一排排堆積成山,野草叢生,從雄偉的山間,鑿出一個黑乎乎的洞。


    順著腳印望去,那些人應該是進入南昷嶺的昷洞了。昷洞連接後山,許多牲畜,野牛野豬,都生長在這昷洞裏麵,以前長住於附近的人,清晨便要來捕獵,他們也很愛吃山上的這些野味。


    昷洞有多兇險,我不曾聽聞,來此貿易的人,都很有手段,豬圈,大刀,槍支,是捕殺獵物的工具。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阿虎也是急性子,頭一個就衝進了昷洞裏。


    昷洞旁邊有許多枯藤,洞口呈弧形,望眼進去,隻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我急忙喊:“阿虎!”


    阿展點了點頭,同我一起鑽進這可怖的黑洞裏。


    昷洞要比山外清爽得多,但幾股濃重的腥味、狐臭味交雜在一起,味道異常難聞,使昷洞,更加可怕。


    昷洞裏,就像夜裏一樣黑,你看不見四周圍的顏色,隻記得是一片漆黑。至於周圍,是一些動物的殘骸,屍體,石塊等等,一層厚厚的煙塵鋪在上麵。


    “小心,別驚動那些東西。”阿虎在前頭說道。


    我點點頭稱是,順著那越來越窄的通道進去。我快看不見了,隻得抽出一把油燈,點燃了,照亮路。


    薄弱的光隻照得一方路,所以我顧不及把油燈端去別處看看附近是什麽,阿虎和阿展都是用一個小電筒,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小心翼翼地順著洞的密道走向前去。


    一絲尖叫,嚇得我毛骨悚然。阿展麵色煞白,我驚住了,阿虎也不由停住了腳步,迴頭比著一個“噓”的手勢,然後豎起耳朵,靠在牆麵上。


    陣陣嘶叫,似要穿破耳膜,針一樣地釘我們的耳朵。我不斷抽搐,聽得出是個女聲,但想想,女聲要比男聲可怕。


    聲聲揪心,我無法冷靜下來細心聆聽;但當我靜靜地貼著牆麵的時候,似乎聽見這鬼叫,是那麽熟悉。由她的叫聲我可以推斷出她說話的聲音,但又不敢相信,頭皮發麻。


    一個個像哭又像鬼哀嚎的哼叫聲,傳得是更近了。我開始邁動腳步,想要一探究竟,但被阿展反拉迴來:“三爺,別去。”


    阿虎也焦灼地搖搖頭,我還是執意去探個究竟。


    我端著一盞破燈,靠著一點光,摸著黑一步步挪向前。聲聲銳叫,再加上這周圍一股血腥味,令我很生疑,這尖叫的,不會是人罷?


    微弱的光,照在地上,隻看得見亮,然後隱隱約約地泛著光出來,半閃著。


    尖叫聲又是逼近,但我確鑿是什麽也沒看到,有的也莫不過是一團黑霧罷了,我貓著腰,把油燈舉在臉前,小聲問“是誰?”


    不知怎的,持續很久的叫聲,戛然而止,更是把我駭住了。我停住了腳步,腳下像是有什麽一樣被黏住了,邁不開步伐,我隻能把油燈盡量靠前,即問:“到底是誰在裏麵?”


    一片空寂裏,隻微微聽得“救我……”


    果真是人?!我由怕到惑,輕悄悄地拿著油燈,一步步向前挪。我漸漸發現燈光越來越亮了,地上,周圍,都被照得白茫茫的,我似乎有一點不太相信,隨即吹滅了燈;火滅了,周圍還是很亮。


    我膽子變大了,開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並叫著阿虎阿展也跟上來。


    沒路了,到末了隻是一個死胡同,我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籠子。


    籠子大概有一個監牢那麽大,裏麵關著一個身著灰紅圍裙的女人,背對著我,頭發淩亂濡濕,兩隻手被綁著,吊在天板上,兩隻空零零的赤腳剛好碰地。


    那個畫麵卻不嚇人,我幹脆把油燈扔在一旁,輕輕拔出匕首,靠近柵籠,壓低聲音問:“你是誰?”


    那個女人似乎沒有了剛才嘶叫的氣力,細小的聲音我卻聽得見“救命……”


    我壯壯膽兒,想要救她,但夠不著,阿虎阿展已經趕在我身後了,我叫他們救下她,阿展卻顫巍巍地說:“不會……不會是粽子吧……”


    阿虎做事一點也不優柔寡斷,我讓救的,他立馬掏槍,一槍籽兒把那濕繩給打斷了。


    那個女人霍的一下墜下來,倒在地上。我過去看清她的臉,突然心頭一震,驚恐萬狀,“離珠姐!!”


    阿虎納悶兒:“三爺你認識?”


    “離珠姐!你怎麽會在這兒?”我嚇慌了。


    怎麽也沒想到離珠會被關在這種地方,以她的本事背景,倒也不惹人注意。我著手敲打那個鐵籠,企圖打開後方救她。


    “三爺,這鐵籠難開。”阿展在旁小聲說道,阿虎擠擠眼,戳了一下他的手肘。


    我伸進去拉她,但是夠不著,看她淩亂的臉麵,以及那件圍裙,焦急堵滿了我的心間。我隨即從背包裏掏出一罐水,一點一點澆在她的額頭上,還有嘴上。


    她似乎有些察覺,但是遲遲沒有睜眼;阿虎阿展他們兩個,麵麵相覷,不知怎麽樣才好。


    我望了望手表,時針正指著“4”,使我更加急促了。一定要在天黑前趕迴去。


    我輕輕透過柵籠叫“離珠姐……離珠……”


    她微微睜開那幹枯的眼睛,我看見她的眼白裏布滿血絲,長長的睫毛有些幹燥,那紅紅的眼睛裏,像要滲出血來。幹白的嘴唇,慘白的臉,無力地說著什麽,很痛苦的樣子,又覺到她許是經曆了什麽生死大難。


    藍墨要是看見了她這樣,會百般心疼罷。我急於撬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鎖給撬了,但門又似乎壞了,隻能用火去熔。


    在熒熒火光裏,阿虎阿展攙扶著她,先行離開了。我咽著煙味兒,不敢睜大眼,慢慢地讓煙穿進我的眼睛裏,擠出淚渣來。


    我大概是負了傷迴來,表哥說他眼皮子一直跳,預料有事發生;我便同他說離珠貌似傷得挺重,讓藍墨來看看她。


    說起陌藍墨,現在才想起,原來可能是因為離珠的事情,他才不願意和我們聊聊,一直稱自己忙。南昷嶺那種地方,確鑿是太恐怖了,就在關離珠的牆後,是南昷嶺的後山,那個野獸啊,毒蛇啊,一給咬到必全體潰爛而死。


    離珠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才被關在南昷嶺那種地方呢?還是說,她和劉爺一案子有關?還是等她醒來時弄清楚了再說。


    緊促的敲門聲來得很急,我匆匆下樓開門。準是藍墨,他麵色蒼白,我開了門,他一句話也沒說便衝進屋裏,他的眼神要比平常焦很多,他平常隻是冷,今天,現在,是急如星火。


    離珠安穩地躺在床上,他紅著眼,輕輕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傷,坐在她旁邊。遊離的眼神裏有幾分憂傷,淡淡的,但又顯得焦灼。


    離珠臉上青一塊紅一塊,不如我當初看見她時的堅強了。她不是個簡單的人;那,是誰把她關在那裏的呢?


    我發了個問號:報警有用麽?


    表哥失落地搖了搖頭,答案是,沒用。這亂道社會,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像某某某的親屬傷了,政府不可能見天去管這些,一些瑣屑,在這地方,請知縣來也沒用。


    花了錢,到頭來還得自己去查;這估計要和文物界扯上邊了,是的,有的人,盜墓賊還可以,有的人明明是盜墓賊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考古老板,一切也無非利益兩字,暴利的萬人,永遠隻會是,對自己有利處的百般迎合,其他的,殺剮推卸毫無人性!


    恰好,方衷洺大概是這樣的人,可憐他的父母親屬早已顧去,他籌劃一切,隻為對付我這個所謂的招邪人。現在,我至今想不明白,外公,是怎樣在那種混亂的資產社會立足的?


    我更不明白的是,陌藍墨自己鍾愛的人受傷害了,他卻是一味地可憐著急,沒有一絲氣憤想為她報仇。這也許是最可貴的品質,不衝動,能寬容,老實到跟處窩子似的一句話也不說。


    我倒了杯水,遞給藍墨,他接過了,沒喝,又放下;他從傍晚守到夜裏十一點,一直緊握她的手,麵不改色。這倒使我覺到辛苦,我碰好夜裏也睡不著覺,門檻,老宅,軍人,都是無形的噩夢。


    我翻開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熬夜撐著兩個眼袋,仔細研讀。卻也是麻痹自己,或許看一點有趣的童話,故事,會讓我容易入睡,不作噩夢罷。


    “不去睡?”他問。


    我搖搖頭,強笑道:“也睡不著。”


    “不用管我。”


    “不是。睡了,也無法安。”


    他又把頭轉過去,一言不發;我則又隨便翻翻書本,甚至無趣到看安徒生的童話,這麽大個人了,還找這些《皇帝的新裝》之類的,尋尋樂。


    我眯上眼,就睡在沙發上,隻要是不再被骷髏玉纏繞,別說睡沙發,打地鋪、睡街頭,我都樂意;真受不了,那個人的嗔視,總之,總結起來,就是骷髏玉發作愈是頻繁。有時我都睡不到六個小時,這些,說給表哥,怕他擔心,又不知要告訴誰,或者,說了後也是沒轍。


    我不知想過多少次,若是外公在的話,他肯定有辦法。


    薄陽一束,圈在窗裏,反射的光金燦燦的,給屋裏平添了幾分光亮。這幾日並不潮濕,先前經常大雨連綿,地上,屋裏總是濕漉漉的,倒今日,暖洋洋了。


    藍墨一宿都沒安穩地睡過,別看他平時精神抖擻滿不在乎的,我早上起來看他,發現他比我還要疲勞。


    離珠的事或許在大家看來隻不過是一種恐嚇的手段,但這也未免有些過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骷髏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寒三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寒三尺並收藏骷髏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