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亞大陸的東北角,深入沙漠與群山背後的不毛之地,瑞克人口中母親河在大陸最東部的入海口,有著這麽一片肥沃的土地,就好似荒原之中的綠洲。


    這裏是一片海灣,因為形似月牙,並且每當入冬之後,沿岸的鬆林便銀裝素裹一片,故而被當地人稱為銀月灣。


    據說這裏是精靈的故鄉,也有人說這裏是精靈最後隱居的地方,不過傳說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似是而非的,生活在當地的人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什麽精靈,那些披著鬥篷的怪人倒是見過不少。


    了解銀月灣曆史的人都知道,這裏曾經誕生過一個古老的王國,不過那個王國的曆史很短,以至於大多數人都遺忘了他的名字。現在的銀月灣,被十數個諸侯割據統治著,其中最大是一座繁華的港口,最小的不過一座下轄兩三村莊的城堡。


    很多人將銀月灣的分裂,歸咎於貴族之間的戰爭,其實他們都沒有看到問題的本質。說白了,銀月灣的統治者根本不是什麽貴族或者諸侯,而是一群掌控神秘力量的巫師。


    在這個魔力枯竭的世界,銀月灣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魔力元素富集的地方,就連深入阿迪亞大陸腹地的荊棘荒原都比不上。


    所謂精靈故鄉的傳言,可能就是從這點傳出來的。甚至於有人猜測,珈藍漩渦的根源便在這裏,精靈正是在這裏封印了這個世界的魔力源泉三千餘年。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最近銀月灣變得不太安穩。


    有人說,三千年的時間過去了,珈藍漩渦已經走到了盡頭,巫師的時代即將來臨,眾神的威嚴正在隕落。


    還有人說,最近森林中經常能夠聽到一些奇怪的叫聲,就像是某種奇怪的魔獸。


    這些謠言都不是空穴來風,保持覺敏銳的人已經發現,最近來銀月灣的船有些多,而且多得有些不正常。


    一群披著鬥篷的怪人開始向這片區域聚集,就好像趕來參加某種盛大的儀式。


    那些人的預感沒有錯,就在這半個月,幾乎整個世界的巫師,都聚集到了這裏。


    為了等待一場會議的開始……


    ……


    銀月灣的中部,一片鬆林之中,坐落著一座巍峨的城堡。


    加曼堡,這是它的名字。這座鎮守在鬆林之中的堡壘,就如同出現在童話中的城堡一樣,它的牆壁是大理石做的,大門是六米高的火楠木,上麵鑲嵌著寶石。


    此時此刻,城堡的大門緊閉,一群身著銀甲的騎士把守在門口。


    每一名騎士身上,都散發著不遜於大師級騎士的氣勢,尤其是站在首位的那名騎士,是已經踏入聖階,鋼鐵盔甲之下的身軀,隱隱蘊含著龍血的力量。


    如果有人揭開了他頭盔的麵罩,一定會驚訝的唿出聲來。


    亞維特伯爵!


    加曼堡的主人!


    竟然像個侍衛一樣,站在門口守門!


    那此時此刻在城堡內的,究竟得是何等尊貴的客人!


    城堡的大殿內,一張石製的圓桌旁邊,坐著二十來個披著鬥篷的人,在這些人的身後,站著黑壓壓一片人影,身上也大多披著鬥篷。能夠入席就坐的,至少也是二星巫師的實力,有幾個巫師甚至已經達到了三星的水準。至於其它站著的巫師,都是一星實力,或者剛剛突破一星的瓶頸不久,才邁入二星巫師的門檻。


    圓桌上有幾個位置是空著的,頑石小鎮的七大家族出了點意外,集體缺席了這次會議。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大礙,那七個封閉的巫師家族,本來對所謂的“巫師聯盟”便沒有任何興趣,也根本就不熱衷於秘法盛宴以外的事物。


    有沒有他們,都沒有什麽兩樣。


    莊嚴的聲音在石製的大殿內迴蕩,那聲音平緩,溫和,卻充滿力量。


    “……諸位,我們正站在命運的三岔路口,一個嶄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坐在石質圓桌首位的,是一名威嚴的老者,隻見他又渾濁的視線掃了在座的巫師,緩緩繼續說道:“相信你們已經感受到了,流淌在我們腳下大地中的力量,正在不安地躁動著。”


    “古老的精靈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咒語,正在隨著時間的風化鬆綁,但這既是束縛我們的枷鎖,也是對我們的守護。”


    “這關乎到這個世界的命運,也關乎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命運。”


    “是延續珈藍漩渦的使命,還是迎接未知的命運。”


    “希望在場的每一個人,慎重的做出你們的選擇。”


    話音落下的瞬間,石桌上的羊皮紙被風吹起,在空中被撕成拇指大小的碎片,準確無誤的飛到了在場每一名巫師的手中。


    站在角落的安道爾伸出手,接住了一張紙片,凝視著那紙片,陷入了沉思。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哼,這種無聊的把戲……看來我是白來了一趟。”


    捏在手中的紙片燃燒成了灰燼,坐在石桌角落的男人,臉上浮現了一絲不屑的笑容。


    大殿內的巫師紛紛向他看去,不少人眼中閃過一絲憤懣,但也有人麵無表情,甚至是暗自竊喜。


    極夜之塔!


    作為世界的三大勢力之一,坐落在世界最北方的極夜之塔,終年沐浴著極光,乃是巫師卡修的領地。


    年齡不到兩百歲,便擁有這三星巫師的實力,卡修經常被認為年輕一派巫師中的佼佼者,最有希望衝擊四星瓶頸的巫術天才。他所獨創的極夜學派,在這個世界的巫師中可以說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坐在石桌首位的老者臉上閃過一抹慍色。


    他的名字叫烏拉爾,作為銀月灣巫主的他,既是銀月灣的統治者,要是整個巫師世界類似於領軍人一樣的人物。


    已經接近六百歲高齡的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活得最久的人,即便是最長壽的半精靈,也沒有它活得久。


    在理念上,他是讚成維持珈藍漩渦的那一派,因為已經六百歲高齡的他,無論這個世界的魔力元素如何充裕,他再向上進一步的可能性也已經不大。


    對於他而言,他早就放棄了在修為上更進一步,而是著力於維護眼前的穩定。


    這不但是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數白巫師的想法。


    “卡修,你這是要和整個巫師聯盟作對嗎?”烏拉爾臉色陰沉的說道。


    “巫師聯盟?嗬嗬,”卡修用陰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把凡人的那一套搬到巫師身上,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很抱歉這愚蠢的會議我沒法陪你繼續下去了,不都說珈藍漩渦的封印節點就在我們腳下這片海灣嗎?想維護這愚蠢的結界,你們自己去試試不就可以了?”


    “巫師的事情,就應該用力量來解決。”


    扔下了這句話,卡修站起身來,頭也不迴地走出了大殿。


    門口不遠處,一群黑袍的巫師,也跟隨他的腳步離開了這裏。


    大殿內的巫師反應各異,有的人什麽也沒說,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大殿。有的人猶豫地看著手中的紙片,心中尋思著還有沒有投出這一票的必要。


    站在大殿角落,安道爾心中暗歎。


    果然……


    一聽說投票,他的心中便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巫師已經分裂成兩派,一派認為應該解除珈藍漩渦的封印,讓魔力重新迴歸這片大地。而另一派卻主張,修複封印,將精靈留下的結界繼續維持下去。


    包括他自己在內,絕大多數白巫師,都讚成後者。


    因為一旦珈藍漩渦解除,隨之而來的魔力潮汐,隻會帶來澎湃的魔力,還會帶來一些世界之外的不好的東西。


    混沌的威脅倒是其次了,巫師或許會忌憚神靈的力量,卻不會將神靈的信徒放在眼裏。


    真正讓在座的所有巫師忌憚的,是來自巫師大陸的威脅。


    三星巫師便足以站在這個世界力量的頂點,然而放到巫師大陸,卻根本不值一提。他們引以為豪的知識,在學院出身的巫師麵前,就如同燭火之於太陽般渺小。


    這便是野巫師與學院派巫師的差距,一點也不誇張的說,他們腳下的這片世界,對於巫師大陸的巫師來說,就相當於一個秘境。


    隻不過因為這個世界的魔力元素濃度太低,資源匱乏,對於巫師大陸上的各巫師塔來說太過雞肋,也就一些缺乏新鮮血液的小巫師塔,才偶爾會向這個世界派出巨船,在凡人的國度中招募學徒。


    然而珈藍漩渦一旦解除,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一旦兩個世界之間的魔力元素濃度差距變小,這個世界的資源遲早會引起巫師大陸那些實力強大的巫師的注意。


    對於學院派的巫師來說,這個世界的野巫師不過是土著,這片未經開發的處女地,就像是一塊肥肉……


    觀念不同的雙方,矛盾是如此的尖銳,通過投票根本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因為雙方之間根本不可能妥協。


    看著烏拉爾鐵青的臉色,安道爾心中暗歎。


    一場腥風血雨,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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