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擁有兩顆腦袋,也隻有一條命。


    通過智腦的分析能力,江楓很輕鬆的鎖定,真正支配著這頭雙頭地獄犬的腦袋,是右邊的那顆大腦。不隻是神經係統全部連接於此,象征著力量的魔晶也在這顆腦袋中。


    隨著那聲槍響,一閃而逝的光芒貫穿了它的頭骨。


    在那頭骨碎裂的聲音中,隱隱還夾雜著某個結晶物碎裂的聲響。


    後腦勺爆開一串血霧,龐大的身軀轟然摔倒在地,在江楓身前的地上翻滾滑行了好幾米才停下。


    多恩驚恐的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雙頭地獄犬。


    他甚至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連魔力元素波動的痕跡都沒有感應到。


    江楓看向了多恩,握著銀河k6的左手垂下,右手向著漂浮在身前那片晶瑩的寶石龍骨粉虛抓了一下。


    隻見雨點般砸向多恩的匕首驟然停歇,那些晶瑩的粉末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在江楓的掌間凝聚成一把耀眼的光錐……就好像一把閃耀的長矛。


    多恩已經瘋了,雙目瞪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支光矛。


    竟然在改變了已經發動的巫術的巫術模型!這怎麽可能!


    雖然他不是巫師,但這不意味著他不了解巫術,在精神力的牽引下排列成型的巫術模型,就像是一座積木,撬動任何一個零件,都可能導致整個積木的坍塌!


    已經發動的巫術是不可逆轉的,擅自修改巫術模型,最壞的結果便是導致整個巫術模型的崩潰,最終傷害到施術者本人……這是他所理解的常識。


    然而眼前的一切,無疑將他的常識擊碎的粉碎。


    一顆顆魔力元素在江楓的手中就好像是玩具一樣,被江楓的精神力肆意擺弄操控。幹涉魔力元素的精神力雖然量級不大,但對每一寸精神力的操控都精確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多恩並不知道,世界之外的唯物文明中,還有一種叫“腦植入芯片”的東西。


    憑借的智腦強大的運算能力,對於江楓而言,修改已知的巫術模型,簡直和玩兒似的。


    “那麽,接下來該你了。”


    如同宣判死刑的宣告,江楓的右手輕描淡寫的向多恩揮了過去,閃耀的光矛如同架在弩炮上的標槍,瞬間投拋!


    那刺目的光芒在一瞬間將霧氣彌漫的森林點亮。


    如同成千上萬把匕首刺在一個點,刺中那凝聚著亡靈能量的翡翠色盾牌的光矛,就如同刺入雪中的烙鐵,毫無懸念地將它戳了個對穿。


    “啊啊啊!!!”


    慘叫聲在叢林中迴蕩,胸口插著一把堪比騎士騎槍的光柱,多恩登登兩步向後倒退,後背靠在了樹上。


    雙手無力的抓撓著胸口,多恩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然而那把光矛就像是不存在一樣,他的雙手根本觸碰不到,隻能感受到那灼熱的能量,將他的血肉連同靈魂一並燃燒。


    “這是你應得的,好好享受吧。”


    江楓麵無表情地看著多恩。


    可就在這時,他的眉頭突然微微皺起。


    隻見那背光矛刺中的多恩,身體忽然僵硬了,瞳孔中的神采開始褪去,緊接著是他全身的膚發,甚至連他那暗紅色的長袍,都一並抽離了色彩。


    光矛漸漸衰弱,最終變成了一簇火苗,而被光矛刺中的多恩,已經變成了一具灰白的石像。


    預期中的結果,似乎出現了一丁點兒偏差。


    “石像鬼?不對……”


    江楓走上前去,伸手在石像的鼻子下麵摸了一把,眉頭皺起。


    “碳元素殘留分析結果確認……不是石像鬼,而是人變成了石像。”


    忽然,江楓伸手推了它一把。


    隻見那石像倒地的瞬間,便碎成了一堆粉末。


    從那粉末中抓了一把到手中,江楓的食指輕輕搓了搓,眉毛微微挑起。


    “有意思……”


    被光矛刺中的多恩,原本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下來的,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光矛燃燒的不僅僅是血肉,連同靈魂也會一並燃燒,最終的宿命是純粹的二氧化碳和水,以及體內的微量元素,甚至連骨灰都不會剩下許多。


    然而自知無可挽救的多恩,卻是在光矛燃燒到他的靈魂之前,果斷棄車保帥,以主動放棄肉身為代價,將魂魄留了下來。


    在唯心世界中,靈魂才是一個人的本源,隻要保存靈魂,便不算是死亡。


    “嘖,大意了……”


    江楓輕輕歎了口氣,不過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隻剩下一縷殘魂的多恩,比普通人還要弱小,也許曬個太陽,便煙消雲散了。即便還活著,也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折損了一名實力堪比一星巫師的混沌使徒,以及一隻雙頭地獄犬,那些蠻族部落的力量已經被極大削弱。


    從這些蠻族勇士鬆散的兵力分布來看,他們應該沒有完全消滅半精靈族,現在正在搜尋那些藏入森林之中的半精靈。


    現在重要的是趕去半精靈村落,應該不會有什麽蠻族士兵駐紮在那裏。


    雖然江楓有預感,等待著他的將是一片廢墟以及一顆枯死的古樹,但在那廢墟之下,一定能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對此他堅信不疑。


    ……


    島嶼南端,近海的海麵上,停泊著一艘蒸汽船,在那蒸汽船的背後,是一片用棉繩和漁網串聯的小木船,甚至是木質的澡盆。為了從賽維特港撤離,這些人幾乎用上了所有能用上的東西。


    粗略的數一下,約莫有八百多人飄在海上。


    剛剛從蠻族部落刀斧之下逃離的他們,現在又不得不麵臨顛沛流離的窘境。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以及對未來的麻木和絕望。


    大副走到了船尾,對凱魯特船長搖了搖頭。


    “沒有迴應。”


    凱魯特船長的臉上浮現一抹凝重。


    “看來薩蒙部落也兇多吉少……”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是登岸還是……”大副滿麵愁容,遲疑道。


    船上的補給不多,無論是淡水還是食物。


    算上那些賽維特港的居民,九百多張嘴等著吃飯,恐怕堅持不了幾天。


    登岸?也許那些蠻族部落就藏在森林的陰影之下,磨刀霍霍等待著他們。


    可就這麽在海上釣著,也不是個辦法。


    思忖了片刻,凱魯特船長最終做出了決定。


    “派一部分人上去……先探探路。”


    那些薩蒙在森林裏生活了那麽多年,沒道理會鬥不過一群遠道而來的蠻族,即便正麵打不過,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應該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計劃就這麽定了下來。


    可派誰上岸,卻成了問題。


    背著短弓,萊婭走到了船舷邊上,然而伊苒卻擋在了她的麵前。


    “讓開。”


    “不行。”伊苒搖了搖頭,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江楓說了,如果你執意要離開這艘船,讓我一定要阻止你。”


    “他還說了什麽?”萊婭冷冷道。


    伊苒遲疑了下:“他還說,等他迴來,一定向你解釋清楚。”


    其實江楓到沒有說這句話,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萊婭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在那碧色的瞳孔背後,晃動著的卻是痛苦。


    深唿吸了一口氣,她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悲痛,閉著眼睛說道。


    “我最後說一遍,讓開。”


    伊苒搖頭:“如果我說不呢?”


    萊婭取下了短弓,箭矢已經搭在了弓弦上,眼神掙紮著:“不要逼我……”


    伊苒笑容苦澀,低下頭搖了搖:“早知道該找那混蛋要點鎮靜劑……如果受傷了的話,別怪我,至少比白白送死要好。”


    說著,淡紅色的火屑從她漆黑色的發絲間飄出。


    周圍的溫度開始升高,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旁邊的水手們趕忙退開。


    雖然他們喝醉了也時常打架鬥毆,但這兩個祖宗打了起來,那可就非同小可了。被卷入到巫師的戰鬥中,不死也得脫層皮,這是身為凡人的常識。


    至少在旁人眼中,兩人都是巫師大人的學徒……


    忽然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船艙那邊跑了過來。


    見那身影衝向自己,萊婭一驚,趕忙將手中弓箭收了起來。


    狠狠的撞進了萊婭的懷中,埃米莉一把將她緊緊抱住。


    “怎麽……”


    萊婭剛想問妹妹怎麽了,聲音便沉默了下來。


    隻見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正從妹妹的臉上劃滑落,打濕了她的胸口。


    用哽咽的聲音,將臉埋在萊婭胸口下麵的埃米莉,啜泣著說道。


    “不要走。”


    “乖,聽話,姐姐……”顫抖的指頭輕輕**著妹妹的秀發,萊婭用顫抖的聲音,柔聲說道,“姐姐是去找我們的父親。”


    埃米莉卻像是沒有聽見,啜泣著,繼續說道。


    “我不想……不想再失去姐姐……”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嗚嗚嗚……”


    小聲的啜泣,最終變成了嚎啕大哭。


    萊婭的心中就像是被刺了一劍,湧起無限的酸楚。


    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也清楚,自己就算是去了,也什麽都無法改變。


    別說是她,就算是巫師,也不可能彈指間便讓千軍萬馬灰飛煙滅。


    更何況過去了一天的時間,她們的父親,很可能已經兇多吉少……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父親是什麽樣的人,那個男人永遠不會背對著自己的手足同胞逃跑。


    感受著滾落胸口的淚水,感受著融入淚水的滾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是多麽的自私。


    痛苦的不僅僅是自己,比她更小的妹妹,一定也在痛苦著,忍耐著……


    如果自己就這麽灑脫的去了,她該怎麽辦?


    難道也追隨自己而去?


    這些,她都沒有想過。


    悲傷是會傳染的。


    再也繃不住那心中的悲傷。


    萊婭緊緊地抱著妹妹的秀發,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融入妹妹淡綠色的發絲,緩緩跪在了冰涼的甲板上。


    “嗯……我答應你。”


    短弓和箭矢掉在了地上。


    淚水再也控製不住。


    看著相擁哭泣的姐妹,伊苒散去了異能,撓了撓後腦勺,歎了口氣。


    她最不會說的,便是安慰人的話。


    尤其是在這樣煽情的氣氛中。


    伊苒抬起頭,看向了那鬱結在島嶼上空的烏雲,緩緩歎了口氣,小聲嘟囔了句。


    “這鬼天氣……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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