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與府衙相隔不遠,吳琛出了縣衙便朝府衙方向走去。


    可他走出沒有幾步,就與柳如是撞了個照麵。


    “柳公子?”


    方才在堂上時吳琛對柳如是有印象。這個黑胖子唯唯諾諾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記住。


    “吳仵作,查驗結果可是出來了?這韓朋友究竟是因何而亡?”


    柳如是一臉憂愁,與方才在堂上的表情別無二致。


    吳琛歎聲道:“還不曾得出。怎麽,柳公子對此事如此上心?”


    他倒是也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有些好奇。


    這種事情常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柳如是怎麽反而往前湊?


    “咳咳,韓朋友畢竟是我縣學同學,又是河東詩社的社員。他突遭橫禍,我別的事情做不了。希望能夠略盡綿薄之力,助大老爺早日破案。”


    “哦?”


    這下吳仵作就更感興趣了。這個黑胖子有何本事,竟然能助大老爺破案?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前去縣衙看一看韓朋友的遺體?”


    “這恐怕不合適吧。”


    吳仵作聞言拂然色變。


    “衙門有規定,外人一概不得接觸死者遺體。”


    柳如是也不惱,他上前一步湊到吳仵作耳邊低語了一番,吳仵作不禁麵色大變。


    “你說的是真的?”


    “這也是柳某的一個猜測,至於是否真的如此,得看過韓朋友的遺體才能知道啊。”


    柳如是十分誠懇的說道。


    這時候就體現出外形的重要性了。


    柳如是是個渾圓憨厚的胖子,加之皮膚黧黑,怎麽看都屬於人畜無害那一種類型。


    吳琛心中思忖著,柳如是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他看到韓侑的死狀後第一反應是中毒,故而一直用中毒的思路去推,致使陷入僵局。


    如果真如柳如是所說,恐怕兇手的範圍一下子就能縮小到十人之內。


    一想到這裏吳琛便變得興奮起來。他也不急著去府衙找師兄了,而是衝柳如是道:“既如此,柳公子便隨吳某一起來看看吧。不過這件事你切莫向旁人提起。”


    “柳某曉得。”


    柳如是心中大喜,連聲應道。


    ......


    ......


    吳琛一推開停屍屋子的門,一股酸腐的味道便迎麵撲來。


    柳如是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這是人惡心的本能反應,對此吳琛倒是不怎麽在意。


    他上前拍了拍柳如是的後背,遞過去一麵幹淨的方巾。


    “擦擦嘴吧。”


    柳如是訕笑一聲,尷尬的接過方巾擦起了嘴。


    “吳仵作真是厲害,連這種酸腐的味道都能忍。”


    吳仵作聳了聳肩,淡淡笑道:“這算的了什麽,我們整日與死人打交道,若是連這點味道都忍不了,也不用幹這行了。”


    說罷吳仵作感慨道:“想當初我跟著師兄第一次查驗死屍,反應比你還要強烈,吐了一地,那味道真是酸爽。這麽些年不也練出來了嗎?”


    說罷吳仵作率先邁步進了停屍房,柳如是咬了咬牙,拔步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韓侑的屍體旁,吳仵作輕點了點道:“你來看看吧。”


    韓侑畢竟死了沒多久,雖然屍體已經冰冷但並未腐爛。


    柳如是屏住唿吸探出手去,往韓侑的脖子上摸去。


    嗯,很滑...韓朋友的皮膚確實很好啊。


    不過很快他便摸到了一個小顆粒一樣的東西,就像一個小肉瘤一般。


    他定睛瞧去,隻見那粉色肉瘤有些不同尋常,上麵有一個黑點。


    這黑點太小了,不仔細瞧一定發現不了。


    柳如是興奮的揮舞著左臂道:“吳仵作你快來看看。”


    吳琛探頭過去,盯著柳如是右手食指指的地方看了良久,才訝了一聲。


    “這不是肉瘤啊,是傷口,傷口!”


    吳琛麵目漲得通紅:“我竟然沒有注意到,真是慚愧。”


    柳如是咳嗽了一聲道:“事情也不能全怪您啊,這傷口那麽小,有所疏忽是難免的。”


    吳仵作的眼神卻是變得幽怨起來:“柳公子便不要安慰吳某了。連柳公子都能看出的傷口吳某都看不出,吳某難道不應該羞愧嗎?”


    “這......”


    柳如是也被臊的不行,這哪裏是他看出來的啊。若不是寧修對他說韓侑可能是被吹管射殺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此。


    當然,這些他不能說。


    “看這傷口極其細微,估計是銀針一類的東西穿透的。”


    好在很快吳仵作就投入到工作中去。


    他隻自言自語了一陣便有了發現。


    “是銀針,真的是銀針。”


    他用刀子將傷口旁的肉割開,挑出了一枚銀針。


    這針比一般的繡花針要大一些,但仍然不易被發現。


    用針殺人,真是好算計啊。


    “這針上喂了毒。”


    吳仵作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能證明這個論斷。


    這針已經發黑,取針時割掉的肉也已經爛掉,分明就是毒針!


    也隻有毒針才能一擊斃命,不然區區一枚針即便射入脖頸又如何能夠取人性命。


    “柳公子,你真是神人呐。”


    “額,柳某也隻是聽說過這種暗器,不曾想韓朋友真的是被這麽害死的。”


    吳仵作大為振作,他將銀針用布包好便要拔步往外走。


    “吳仵作要去哪裏?”


    “自然是去稟報大老爺,有了這麽重要的發現,大老爺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


    ......


    寧記酒樓。


    寧修一邊喝茶一邊傾聽柳如是講述此次衙門之行。


    “寧朋友啊,你是沒瞧見吳仵作的表情,取出銀針時他的一雙眼睛瞪得渾圓,就和牛眼一樣。”


    寧修笑道:“這不稀奇。吹管殺人,聽起來都聳人聽聞。”


    “是呀,說真的,寧朋友是咋知道這法子的?”


    柳如是好奇的問道。


    “我也是聽旁人提起的,不曾想真有這種毒辣的殺人法子。”


    寧修當然不能說他是從後世典籍中查到的,隻能虛虛一掩一笑而過。


    “也是,不過查出來就是好的。現在兇手範圍縮小了不少,也算是好消息了。”


    寧修點了點頭。陳縣令即便再愚笨也會意識到兇手就在韓侑幾步範圍內,如果這樣都抓不出真兇,陳縣令真可以迴家種地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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