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手術成功了就好,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我還要忙。”


    聽到他這樣說,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退後一步,給他讓路。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邁開步子,從我身旁走了過去。


    我轉身,看他慢慢遠去的身影,心裏有些失落。


    “單越!”


    我突然開口,不由自主地叫道他的名字。


    他的身體一頓,慢慢轉身,看著我的眼神不帶任何情緒。


    我快步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


    “真的…就沒再打算迴頭嗎?”


    縱然我說的再含糊不清,但是他也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陳珝,有些事情,從開始決定的那一刻之後,就注定了,迴不了頭的。”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動不動,聲音裏並沒有帶著多少情緒,我看著他,拳頭握了握,又鬆開。


    “真的要這樣嗎?”


    “此時此刻,我還可以心平氣和地同你說話,也許明天,在背後捅你一刀的人就是我。從今以後,我不會對單家手軟,包括你。所以,你也別對我心軟。”


    那一句一句決絕的話傳進我的耳朵,讓我感覺到了一陣眩暈,麵對這樣的單徹,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緊接著轉身,沒有一絲猶豫地離開。


    那些話,是我從前怎麽都沒有想到會從單越口中說出的話,而如今,他卻在我麵前,真真切切地這樣說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走廊上的長椅旁,慢慢坐下。


    單徹和單越都不再是從前的那對好兄弟了,單家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心狠堅決,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們兩兄弟要麵對麵決鬥的時候,我倒希望,那個被捅刀子的人是我。


    迴到觀察室的時候,奶奶還在昏迷,但是醫生說生命體征穩定,讓家人好好照顧,等待蘇醒就行了。


    單徹和爺爺都鬆了一口氣,但爺爺卻執意要守在病床前,那個我認為的冷靜無情的蒼勁老人,原來在奶奶麵前,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麵。


    單徹把我拉到了觀察室外麵,隨手把門帶上了,然後輕聲問我。


    “單越那邊…”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才我並沒有來得及給單越說聲謝謝,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腦海中徘徊,那些話,我是鐵定不能原話說給單徹聽的。


    “單越,他說他抽血,是因為他的命是單家給的,如今他救奶奶,不過是為了還情分罷了。他說從今以後,單家和他,兩不相欠,公平競爭。”


    這話是剛才單越說給宋悠然和阮青梅的,我稍稍改動,把他的意思說給單徹聽就是了。


    單徹聽到我這麽說,猶豫著,沒有說話,半晌才開口。


    “我知道了。”


    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輕聲說。


    “公司那邊忙嗎?需要你的話你就去忙,奶奶這兒有我,等她醒了我就立刻通知你。”


    “沒事,公司那邊我吩咐好了,等奶奶醒過來了也不遲。”


    看單徹的態度這麽堅定,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單徹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輕聲說。


    “倒是你,不要那麽累。我會請最好的護工過來照顧她的。”


    我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房門突然響了,爺爺推門出來,看了我們兩個一眼。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我能看得出他的疲憊,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爺爺,我有些心疼。


    他隨手將門輕輕帶上,然後衝我們揮了一下手,示意我們跟著他走。


    我和單徹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就跟上了爺爺的腳步,爺爺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窗口處,然後站定。


    “怎麽了?爺爺?”


    單徹開口,輕聲詢問。


    爺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我們兩個,視線最終停留在單徹身上,他緩緩開口。


    “我打算,把山水集團全權交給你。”


    他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晰,語氣堅定。


    我和單徹都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我雖然不如單徹了解公司的情況,但我也清楚爺爺在公司是什麽地位,他是公司資格最老的領頭人物,德高望重,每個人都要敬佩他幾分,再加上他在商業界的名聲,有不少的合作方,合作人都是看在單老的麵子上。雖然現在公司主要是單徹來打理,但是單老坐鎮,有任何大事,隻要他出麵,也是鎮得住大場麵的。


    如今單老讓單徹全權接手公司,這是個機會,但同時也是個挑戰,而且,在這個敏感時期,這就相當於對外界宣布了和單越對戰,原本單越他們就因為單徹擁有公司管理權而不滿,現在爺爺讓位,那就等於整個公司都是單徹的了,那他們肯定會更不滿。


    “爺爺…在這個時候,這樣不太恰當吧?”


    單徹也猶豫了,我明白,他猶豫的原因和我想的是相同的。


    頂著爺爺的名,單徹做事反而更輕鬆自由一些,可現在……


    “不恰當?怎麽不恰當?我覺得挺恰當的。你自己說,哪裏不恰當?”


    爺爺臉色一沉,似乎有些不開心了。


    “爺爺,你明知道單越和嬸嬸他們就是因為公司管理權對我不滿,如今您把公司全權交給我負責,相當於把單家的財產都給了我,他們又怎麽會滿意呢?肯定會更加氣憤,更把我們當做敵人看待的。”


    “隨他們!走到這一步,都是他們自己選的!你這麽說,是對自己不自信,還是對山水集團不自信?”


    爺爺麵色嚴肅,開口詢問單徹。


    被他這麽一問,單徹倒是說不出話來了。爺爺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要說管理公司的能力,你有。經驗你有。如今我把公司交給你,你就放手去幹!爭取帶領山水集團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你也知道,山水集團雖然資格老,底子硬,但是卻有些過於保守了,需要注入鮮活的力量了,之前我在,多多少少都會限製你一些,如今你就隨心去做,拓展高科技,拓展新產業,還就是要跟單越較量個高低上下,這樣,在競爭中,是最容易成長的,所以不管對你還是對單越。這都是好事。”


    爺爺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大堆,我這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雖然當初說要和單越斷絕關係的人是他,但是他在心中並沒有真的斷了這親情,再說,這血緣,怎麽是說斷就斷的。爺爺的意思,倒是想用這個機會,激勵他們兩兄弟,讓他們相互競爭,努力成長。


    單徹聽到爺爺這樣說,也猶豫了。


    “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和陳珝商量商量,她是局外人,可能比你看的更通透。”


    爺爺看了看我,又緩緩開口。


    我轉頭和單徹對視了一眼,然後我輕聲開口。


    “爺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還有一件事,是因為我的年紀大了,真的無心再管公司的事了,你奶奶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公司的大事我還能給點意見,但讓我天天操心,恐怕我也是力不從心啊!”


    爺爺開口,語氣愴然。我心中明白,兩個老人真的年紀大了,是時候該享受一下晚年生活了。


    我輕輕用力,握了握單徹的手,他猶豫了一下,幾秒後抬起頭,輕聲開口。


    “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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