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一根柳枝製成的教鞭拍在臨時架起來的黑板上。


    一張白紙蒙在木板上充作黑板,炭條作為粉筆,蕭禦開始給招來的學生們上第一節課。


    “諸位既然來我這裏當學徒,想來是作過一番了解的,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專長在哪裏,以及你們未來將要學習的內容了吧。”


    下麵大概四十多名年輕人麵麵相覷,無人應答。


    既然是醫館,當然是學習號脈看診開藥了,還能有什麽?


    蕭禦無奈地暗歎一聲,看樣子這四十多號人大多不了解他的專長,隻了解他的銀子。


    他需要靠譜的助手,不知道這種廣撒網的方式能培養出幾個有用的人才來。


    一個少年舉起手來,一時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拘謹地站起來道:“我知道鳳大夫的專長是外科,可以給受了傷的人治病。”


    少年正是女扮男裝來上課的陸容容,她會知道也是因為蕭禦用外科手術治好了她的妹妹。


    有幾個本就學過醫的年輕人便犯起了嘀咕。


    外科,不就是瘍醫麽?


    這個時代的大夫大多不願從事瘍醫,瘍醫不但沒有從事大小方脈的大夫來得體麵,而且容易惹上官司。


    況且瘍醫的醫術也飽受詬病,不靠譜的瘍醫看起來更像個屠夫而非大夫。


    蕭禦點了點頭讓陸容容坐下,看看眾人裝作不動聲色其實十分明顯的表情,原本打算先給大家講講解剖課的念頭也打消了。


    還是省省力氣吧,先把那些混吃混喝的打發走了再說。


    靠著元王世子妃的名頭和謝景修的職務之便,蕭禦很輕易地聯係上了大理寺的仵作部門。安排來報名學徒的年輕人分批次前去參觀仵作驗屍的現場,能撐下來還不逃跑的,再進行下一階段的培訓考核。


    結果下一次上課的時候,就隻剩下陸容容一個人小臉蒼白地坐在教室裏。


    還有一個百靈。


    他現在是一個光杆司令帶了兩個娘子軍,這怎麽看也不像事業興旺之兆啊……


    兩個女孩子不識字,蕭禦先不忙教她們專業的東西,先請了個教書先生把兩個人的文化課教起來。


    正在蕭禦發愁的時候,幾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卻出現在他的麵前。


    人是謝景修直接帶到廣安堂的,蕭禦看到一身困頓的秦老大夫和秦小大夫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老大夫一見到蕭禦,簡直像受苦受難的老百姓見到了紅軍一樣,又是激動又是高興,拉著蕭禦的手直流淚,倒把蕭禦嚇了一跳。


    秦小大夫忙著安慰秦老大夫,蕭禦把百靈也叫過來幫著照顧,自己拉著謝景修走到一邊,悄聲問道:“你……你幹什麽了?你把他們怎麽了?”


    “我沒幹什麽。”謝世子一臉無辜。


    蕭禦很擔心謝世子霸道總裁因子發作,因為看他這些天忙著培養學徒,又為缺少助手發愁,就幹脆綁了兩個助手送到他麵前。


    事實證明謝世子還沒霸道到那個份上。


    “他們兩個卷入了一起搶劫殺人案,東西被搶光了還被人倒打一耙,當成了替罪羊,被抓進了大理寺。案子審完了我就把他們帶出來了。”謝景修解釋道。


    對了,因為謝世子一貫的霸道總裁畫風,他老是忘記謝世子其實還是個公務員……看他天天幹的公務,大概相當於刑警法官綜合體吧。


    確定了謝世子沒幹什麽壞事,蕭禦總算安下心來,把秦竟叫到一邊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秦竟也是擔驚受怕了好些天,此時見了認識的蕭禦,就把這些時日的遭遇都向蕭禦坦白了。


    事情卻有些出乎蕭禦的意料。


    “淮遷在強製征人入伍?”蕭禦疑惑道,看向謝景修。


    謝景修道:“從去年冬天開始,淮遷周邊的流民□□越來越多,想來是當地衙門人手不夠,才想出這個法子補充壯丁。”


    秦竟和秦老大夫是因為醫術高超,名氣又大,便被那些人看上了。


    行軍打仗,即便是和流民打,又哪有不受傷的。軍隊裏最缺的就是大夫了,永遠不嫌多。


    “為了照應我們,周昭和喬晉都得罪了那些達官貴人,差點被牽連了。周昭還好,他本來就要參與鎮壓流民,而且他功夫了得,很得重用,因此沒人敢多為難他。喬晉卻因為家中富有,被抓著狠刮了幾筆銀子,現在喬家已是大不如前了。”秦竟一臉愁苦地道,“我和爹不想再連累他們,又不想參軍。那些所謂的流民……都是被貪官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啊。即便□□也非他們所願,我和爹不想再連累別人,便偷偷地離開淮遷。沒想到在路上竟然遭到奸人陷害,還被抓進大牢裏,幸虧最後得謝世子援手。”


    蕭禦聽完不由得有些擔心。


    “淮遷竟然如此亂了麽?”京城依舊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他根本想象不到流民四起戰亂紛飛的場景就發生在離他並不算遠的淮遷。


    百靈更是急得六神無主。


    “那……那怎麽辦?鳳家怎麽樣了?我爹娘哥哥都還在鳳家做事呢。”


    秦竟忙道:“鳳大小姐,百靈姑娘,你們不用擔心。鳳家在淮遷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輕易沒人敢動。何況還有安國公夫人和鳳太醫的名頭鎮著,大老太爺更是個雷霆手段的老爺子,鳳家現在很好。”


    大老太爺其實也提出來讓秦老大夫帶著秦竟到鳳家避一避,可是兩人都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便不辭而別了。


    秦竟從淮遷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蕭禦已經嫁給了謝景修,謝景修在一旁道:“不是鳳大小姐,是鳳大夫。”頓了頓道,“或者請喚他世子妃。”


    秦竟反應了片刻才明白謝景修在說什麽,不由得一臉驚呆地望著蕭禦。


    “世……世子妃?”


    蕭禦無奈地看了謝景修一眼,點了點頭:“沒錯。”


    秦竟一臉苦澀地笑了笑,為他還沒開始便已徹底結束的愛戀。


    秦老大夫和秦竟的到來,頓時緩解了廣安堂的燃眉之急。


    以前的坐館大夫還是從馮大夫的仁信堂裏抽調來的,現在有秦老大夫在,完全可以將廣安堂一肩承擔起來。


    秦竟便成了蕭禦班裏的第三個學生。


    秦竟和陸容容進步都很快,秦竟以前見識過蕭禦手術的本事,身為大夫接受能力和學習能力也更強,很從便成了一個十分合格的第一助手。


    百靈也算練出來了,麵對手術過程早就見怪不怪。隻有陸容容,學習課程還是十分認真的,但是每一次從仵作那裏迴來,總是臉色煞白煞白的,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盡管如此,陸容容也依舊撐了下下去。


    她知道她哥哥的事多半涉及到一些大家族的秘辛,如果她不能讓鳳大夫另眼相看,哪敢開口打探當年那件事。


    在廣安堂開業三個月後,方三老爺突然登門了。


    此時已是春末夏初時節,中午時天氣便有些炎熱了,方三老爺穿著一身暗青色的綢布直綴,衣角上繡著幾杆脆竹,一頭黑發如墨,眉目俊雅,抬手投足間堪稱——呃,風情萬種。


    蕭禦覺得對著自己舅舅用這個詞似乎很不尊重,可是方三老爺的長相實在太過出眾,讓人見他第一麵就什麽都顧不上,注意力全在他的容貌上了。


    方三老爺讓小廝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蕭禦,向他點點頭道:“你母親的嫁妝單子全在這裏了。”


    “方家族人都遷來京城了?”蕭禦收起來沒有即時便看,卻有些訝異地問道。


    方三老爺身為方氏的弟弟,還不知道是不是同母的,他自然不可能隨身帶著方氏的嫁妝單子,多半是在族裏存著的。


    年前的時候他替方三老爺給謝景修傳了話,為的是南城那邊的幾座宅子,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月,方氏族人已經進京定居了。


    方三老爺自顧自地坐下,十分瀟灑地撩了撩衣擺,道:“沒錯。現在外麵太亂,還是盡快搬到京城裏來比較放心。對了,你外祖父母十分想念你,如今照棋在書院上課,你看看你哪天方便,我來接你迴方家住幾天。”


    蕭禦受寵若驚,忙道:“哪敢勞煩舅舅親自來接我,外祖在京城,我自該前去拜訪的。”


    方三老爺道:“不全是為你,記得把謝世子叫上。”


    蕭禦:“……”那張太有迷惑性的臉總是讓他輕易忘記他舅其實是個得失心很重的奸商。


    “他也該認認親。”蕭禦幹巴巴地笑道,“到了外祖家還怕見不著麽。”


    方三老爺道:“長輩自詡身份,很多話不好對世子開口,我希望找個時間與他私下裏談一談合作之事。最好是在見到你外祖之前,不然你外祖好麵子,若是許諾下一些事情,我便不好再開口了。”


    蕭禦:“……”你也是長輩吧舅,再說這種堪比城牆拐彎厚的臉皮還有不好開口的事?


    方三老爺仍是一貫地幹脆利落,囑咐完了蕭禦就起身風情萬種地離開了。


    陸容容一副跑堂夥計的妝扮,懷裏抱著掃帚一臉花癡地看著方三老爺的背影。


    “我從未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男子。”


    百靈見狀道:“等我們公子再長開些,一定也像舅老爺一樣俊俏,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子呢。”


    “那怎麽一樣,世子妃又不是男人。”陸容容道。


    百靈有些恍然:“對哦……”


    自從她家姑娘嫁入王府就天天穿著男裝,世子也隻讓他們這些下人喚一聲公子,弄得她現在越來越無法把她家主子當姑娘了。


    這種感覺也挺奇怪的……


    傍晚時分謝景修從衙門下班,依舊轉道廣安堂來接蕭禦。


    蕭禦把嫁妝單子拿給他,又把方三老爺的話轉告了一遍。


    “方三老爺想單獨約我談合作?”謝景修挑了挑眉,“鈺兒怎麽看?”


    蕭禦想了想道:“世子並非商人,就算談合作,世子也不能跟三舅一起做生意。三舅多半還是想在京城找個靠山,世子若覺得三舅人品過得去,我覺得應下來也挺好。當然該要的好處咱也不能少要,三舅不差錢。”奸商嘛,又是個長得好看的奸商,一定賺得不少。


    謝景修點了點頭:“既然鈺兒如此說,我便見見方三老爺。”他手裏翻著那幾張嫁妝單子,粗略估計了一番。


    “這裏麵的東西,大概能合五萬兩銀子。不知鈺兒打算如何?”


    蕭禦一聽也十分吃驚,五萬兩銀子?他手裏有六千兩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奔小康了,方氏當年竟然拿五萬兩給鳳雲飛鋪路?真是人傻錢多。


    “還能如何?當然要討迴來!”蕭禦被那五萬兩激得鬥誌昂揚。


    五萬兩白銀啊,換算成人民幣得多少?不要迴來才是傻子。


    謝景修笑了笑,道:“好。”頓了片刻又道:“隻怕那鳳府是拿不出來這麽多錢了。”


    蕭禦有些意外。


    “不至於吧?堂堂太醫院判的府上,會連五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雖然五萬兩對於他來說是一筆巨款,但是對於在京城官場鑽營了十幾年的鳳雲飛來說,委實也算不得什麽,怎麽就拿不出來了呢?


    謝景修緩緩道:“我給你的聘禮,被盧氏堅守自盜,鈺兒還記得吧。”


    蕭禦點點頭。他當然記得,盧氏還想嫁禍到鳳照棋身上,他怎麽可能忘記。


    “盧氏很缺錢。”謝景修道,“我派人查失竊的聘禮時,也順便查出了盧氏的一些事情。除了你的聘禮,她幾乎想盡一切辦法鑽營賺錢。”


    蕭禦怔了一下,不解道:“那不是正好,她鑽營賺錢,還不都是鳳府的錢,鳳府怎麽會沒錢呢。”


    謝景修搖了搖頭。


    “她鑽營的範圍,包括鳳府自己的倉庫帳房。鳳雲飛不管後宅中事,隻怕他還不知道,鳳府的倉庫多半早已空了。幸而鳳雲飛身為太醫院判,每每給貴人看診所得的賞賜不匪,全靠他這些錢,鳳府才能維持現在的體麵,除此之外的銀子隻怕也都不翼而飛了。”


    蕭禦越發地一頭霧水。


    盧氏現在是鳳家的掌家夫人,她這麽堅守自盜是想幹什麽?即便他帶著方氏鬧過一場,盧氏也頂多是麵子上不好看,她鳳府大夫人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當然也沒人要搶她那個位子。


    “她撈那麽多錢幹什麽?”蕭禦不解道。


    沒想到謝景修也搖了搖頭。


    “你也不知道?”蕭禦訝異道。


    他還以為謝景修無所不知呢,整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謝景修向來淡漠的眸子看向他,蕭禦好像看到其中有一絲懊惱閃過。他眨了眨眼,謝景修分明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淡定模樣,哪有什麽懊惱?他一定是眼花了。


    “本世子會知道的。”謝景修薄唇輕抿,沉聲道。


    蕭禦覺得,他剛才的語氣果然還是讓謝世子覺得丟了麵子了……


    “你母親的嫁妝,盡管去討要。”謝景修道,“盧氏這些年來從各處撈的錢財不是小數目,隻是她藏得太深,竟然至今無人察覺。”


    “她會出錢補上麽?”蕭禦不太相信。


    謝景修笑了笑道:“那就要看她除了貪財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目的了。”


    蕭禦想到以前從各處聽說過的盧氏那不識人間煙火的才女之名,沒想到表象之下竟是如此出人意料的真麵目。


    兩人乘車迴了元王府,毛毛被負責養他的小廝牽著,一早侯在大門口,一見二人的馬車停下就飛奔過去,焦急地等著蕭禦下了馬車,一顆大腦袋就算蕭禦的懷裏使勁拱,一邊拱一邊發出委屈的哼哼聲,看得後麵的小廝一身冷汗。


    他簡直把這隻神獸當成大爺伺候,雞肉要燉得嫩嫩的,水盆一天三換,洗澡親力親為,舒得得它大爺四腳朝天地露著肚皮讓他揉,它現在這是委屈給誰看?


    蕭禦果然十分疼寵毛毛,抱著又親又揉。


    這是跟他一同穿越的難兄難弟啊,現在隻有毛毛和他一同分享二十一世紀那些屬於現代的記憶了,這種親密感是比以前同為單身狗的戰友情更加牢不可破的。


    謝景修站在蕭禦身後,黑著臉看向那小廝:“初六,把玄湛拉走!”


    叫初六的小廝連忙應聲,上前又是哄又是勸,抱著毛毛的大毛脖子把它拉了開來。


    毛毛看著近在咫尺卻不能親近的主人,簡直嗚咽得肝腸寸斷。


    謝景修臉色沉沉,看了毛毛一眼:“太肥了。”


    蕭禦本來看著毛毛可憐的樣子正十分心痛,聽謝景修一說,也發現毛毛果然已經一身肥肉,臉都大成了寬屏電視機。


    雖然這個樣子是挺萌的,可是對它的健康可不好。


    謝景修道:“初六,以後玄湛不能養在後院,把它弄到校場去,讓二九安排人給他特訓。”


    初六忙應了。


    謝景修拉著蕭禦就往裏走,毛毛忙掙脫初六,撒歡地緊緊跟上。作為奶爸的初六簡直玻璃心碎了一地。


    謝景修有些不滿地道:“玄湛被你養廢了。”


    蕭禦嘴角直抽。


    他的狗明明叫毛毛,謝景修仿佛完全屏敝了那兩個字,非得一意孤行地叫人家玄湛。


    況且毛毛本來就是當寵物養的,什麽叫養廢了?


    它本來就廢。


    “玄湛很聰明。”謝景修迴頭看了緊跟著他二人的玄湛一眼,有些可惜地道,“隻是它不能當作戰犬來用了。”


    “不過沒關係,它可以配種出優良後代,代代擇優,玄湛的後代可以成為更加優秀的戰犬。”謝世子繼續大言不慚,絲毫沒發現他身邊的世子妃已經滿腦門青筋了。


    天天想著對他這樣那樣就算了,還要把它的毛毛拿去跟毫無感情基礎的對象配種?


    他們主寵二人怎麽就都落入了這個衣冠禽獸的手中了呢?!


    兩人迴到屋裏,毛毛早被初六帶走了,謝世子很大爺地站在穿衣鏡麵前兩手一張。


    “更衣。”


    蕭禦左右看了看,屋裏就他倆,謝世子明顯是對他說的。


    “……”


    談戀愛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可悲的是他還不敢反抗,蕭醫生十分配合地上前去給謝世子脫下外衫,換上家居常服。


    謝世子麵上帶著一絲笑意,一手攬住蕭禦的腰,低下頭來:“鈺兒真乖,為夫也來幫你更衣吧。”


    另一隻手已經伸到蕭禦的衣襟上,不算用力地一扯。


    隻聽嘶拉一聲,蕭禦身上單薄的衣衫就這麽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一大片胸膛和半個肩膀,隻剩幾縷布條還搭在身上。


    蕭禦:“……”


    謝景修:“……”


    “你又耍流氓。”蕭禦低頭看了看自己,麵無表情地道。


    謝景修訕訕地放開蕭禦,再不敢孟浪,眼巴巴地看著蕭禦自己換好了衣裳。


    因著大理寺一件未完的案子,柳長青在晚飯過後就出了府,想要往元王府來尋謝景修一道商議。


    剛走出柳府所在的那條街道,在街口就被一個神色慌慌張張的小丫鬟撞了個滿懷。


    小丫鬟嚇得連連道歉,柳長青卻看她十分眼熟,一隻手扶起她道:“蝴蝶?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蝴蝶有些驚惶不定地抬頭打量了柳長青滿晌,終於也認出了他。


    “柳,柳少爺。”蝴蝶顫抖地喚了一聲,不待柳長青再多問什麽,她突然又向他跪了下去,滿麵淚水連連叩首,“柳少爺,求您救救我們太太吧!”


    柳長青忙把她拉起來。


    “到底是怎麽迴事?吳大太太怎麽了?你家大少爺呢?”


    柳長青與戶部侍郎家的長子吳有軍有些交情,曾經去吳府做客,也拜訪了吳大人和吳大太太,這蝴蝶就是吳大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因此他才有些印象。


    蝴蝶淚水漣漣:“大少爺被老爺派到莊子上做事去了,我們太太懷胎未滿十月,今日卻被奸人所害,現下正難產著,穩婆都是她們的人,產房裏侯著的都是她們的人,她們想要害死太太……柳少爺,求您救救我們太太吧!”


    蝴蝶說得十分混亂,柳長青卻大概聽出了原委,麵色沉了下來。


    他和吳有軍交好,自然也知曉一些吳家的事情。


    吳侍郎還是個窮酸秀才的時候娶了自己恩師的女兒,就是吳太太,生下了一子吳有軍,未等長子滿月他便上京趕考,高中進士仕途亨通,又納了長官家中庶女為貴妾,一路做到了戶部侍郎的位子。


    因為吳太太是糟糠之妻,在三不去之列,吳侍郎不能休棄發妻,直到去年才將發妻與長子從鄉下接進京城。


    現在就出了這樣的事情,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其中的齷齪。


    柳長青讓蝴蝶起身,想了想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蝴蝶是偷跑出來的,想要找大夫,可是即便找到了大夫,她又怎麽帶進侍郎府去?好不容易見著一個認識的柳長青,便不管不顧地求了起來,直到最後也隻能渾渾噩噩地被柳長青拉上馬,一路朝著她不知道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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