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總是這麽靜,我安靜的坐在四周無人的長廊裏,這是逸文走後的第三天,沒有了逸文的擁抱還真是不習慣,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度過了日子,自從那日之後,宜妃就把我調到了她的身邊,這把那個徐公公給氣壞了,一想起,他那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樣子,打心裏舒坦。

    唉,想來,不知覺得,已經都過兩個月多了,我以前從不知道時間是這麽的快,早上剛睜開眼,便開始盼著月亮,可無論怎麽盼,它都不出現,這會兒子,眼一睜,似乎連眼皮都沒眨,一天都過去了,正應了小沈陽兒的一句話,人這一輩子啊,眼一睜,一閉,就完了,唉,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這樣,那我就不希望了。

    外麵偶爾有幾陣夜風吹過,吹動了竹葉飄落,明明秋天還未到,這葉子倒先落了,我伸出了手,摸了那飄落的竹葉,不禁想起了與逸文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他俊朗的麵容在陽光底下,還真是有幾分成熟男人的氣質,想到這兒,不禁莞爾一笑。

    “什麽人?這麽晚了,在這兒作甚麽?”身後傳來一陣稚氣的聲音,我一愣,趕緊迴過頭,見來人一個身著寶藍色長袍的小孩兒,在等那孩子走近,借著微弱的月光一看,我趕忙下了跪,磕了個頭,“奴婢月兒給十七殿下請安,殿下吉祥”

    十七看了我一陣,便說,“起吧”

    “是,十七殿下”說著,我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抬頭,便見他人不見了,一迴身,就看見他正自在的坐在長廊的石凳上,我心裏暗想,這皇室的公子爺可真沒規矩,明明就是不大的毛頭兒,便還要老娘去低頭哈腰的伺候著,唉,這世道真是不同了!

    “你這麽晚了,不睡覺,跑到這兒作甚麽?”不等我說,那十七倒是先問起我了,那你呢?你一小屁孩兒,你這麽晚不睡,你在這兒作甚麽?可這些,我都使勁的憋在肚裏了,這話可不能說,一說的話,沒準兒,這腦袋都得搬家,我安安靜靜的答道,“迴爺話,這天兒太熱,小人睡不著,便出來透透氣兒”

    我說完,便抬頭看了十七一眼,見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映的與逸文竟有幾分相似,隻不過,逸文比他更有幾分剛毅的感覺,他就像是個還沒熟的柿子,澀的很。

    我正想著,他也似乎察覺到我盯著他看了,臉便有些兒紅了說道,“你看什麽呢?好大膽的奴才!”

    唉,也不過是個孩子,連這訓人都沒什麽怒氣,我笑這搖了搖頭,他見我搖頭,也不再說什麽,隻是,我這站著,他那坐著,始終有些說不過去,我笑道,反正他也隻是個孩子,怕什麽,便說,“爺,我可以坐嗎?站著挺累的”

    他原本看月亮的臉,一臉驚訝的看著我,聽我這麽說,便答,“你要坐就坐唄,哪兒那麽多話呢”

    你又沒說,年紀不大,脾氣倒還不小,算了,念你也隻是個小屁孩兒,就不和你計較了,下次要是再這樣對我,小心我,小心我打你屁屁!小孩子,還真是不聽話,我心想,可還是聞絲未動的坐了下來。

    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他不說話,我自然也不好答,隻不過,這麽美好的場景,居然要讓我和一個小屁孩兒呆在一起,還真是可惜了!

    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令我不知所措的話,“你的娘親還活著嗎?”

    這話一出,又想到,白天不經意間走至沁心殿時,那裏一派蕭條的景象,突然,心裏一陣,原來,他剛才是在想他的娘親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答道,“奴婢的娘親還活著呢”,我怎麽就覺得這話答的很奇怪呢,唉,一提到這個,便想起來了媽媽,她那麽溫柔的一個人,知道我死了,會不會特別的難過呢,可是,父親不迴來了嗎,她至少還有父親陪在她身邊啊。

    “哼,你們都有娘親,可我呢?”他冷笑一聲,便又接著說,“我的額娘,隻是因為是宮女出身,就要受盡他們的欺負,從小,我就學會看人臉色,在別人的屋簷下過日子,大氣都從來不會哼一聲,隻是,他們為什麽還要欺負我”,他說著,我在後邊兒聽著,隻是,聽著聽著,這聲音便有些梗咽。

    我心裏感慨,這還像是個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嗎?原來,皇室裏的孩子的童年竟是這樣的,那麽逸文呢?也是這樣嗎,我心裏很是同情這些出身都很尊貴的孩子。

    “殿下,你是不是想娘娘了?”我心疼的問,他聽到我這麽問,便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轉過臉來看著我,“少你多嘴,你懂什麽?”

    嘿,你這小孩兒,我這是關心你,居然這麽對我,我依舊不依不撓的說,“奴婢是不懂什麽,隻是見殿下這麽傷心,怕是想娘娘了,我也是啊”

    聽我這麽說,這小屁孩兒兩眼泛光的看著我,我見他那樣,也就靠著他坐的更近了,我看著他哭花的臉,便不自覺的伸出手,幫他擦了擦臉,說道,“奴婢今年才十四歲,按理說,再過幾年都是要嫁人的了,隻是,因為聖旨下了,所以被迫進了宮做了秀女,隻是,我不想被選上,自然,老天保佑了我”

    聽我這麽說,那十七抹了一鼻子,便驚訝的問,“你為什麽不想被選上啊?所有人不都是希望被選上,然後,被聖上寵幸的嗎?就連我母後都想”

    我笑著拍了他一腦門子,他“哎呦”的叫了聲兒,然後,便說我大膽,我也不理他,繼續說道,“是啊,所有人都想,可我為什麽不想呢?”,說著,我便望了他一眼,他眼裏還有未幹的淚,我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被選上罷了!我離開我額娘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自從進了宮,就連我額娘的麵,我也沒見過,嗬”說著,我便笑了起來,是啊,這麽多日子,我都熬了過來,連我媽的麵都沒再見過,怕,再過幾年,是要把我媽的容貌都要忘了吧。

    他睜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我,我繼續道,“還要再等上個十年,怕是到了年齡,這才準出宮,我方能與家人團圓,而你呢?雖沒了額娘,可你還有皇上啊,皇上是你父親,更何況,你還有很多的兄弟啊!”

    他原本閃爍的眸子,很快就黯淡了下來,對著我說道,“父皇整日裏都和哥哥們在一起,哪裏管得上我,哥哥們都嫌我出身卑微,也都對我愛理不理,隻有九哥和五哥,三哥、七哥和十三哥待我還好些,其它的哥哥們,哪裏還會同我玩兒,他們都想盡了辦法欺負我還差不多”,說著,我隱約的看見,那一雙小手攥成了個拳頭,很緊的拳頭。

    我無奈的搖頭,“這裏不就是這樣嗎?可是,別忘了,還是有關心你的人,就算他們都不和你玩兒了,你也可以來找我,我就當你是弟弟,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出頭”,我也學著那稚氣的聲音說了起來,可轉念一想,自個兒,也隻是個丫鬟,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口出狂言,可話既然都說了,總不能反悔吧。

    那十七一聽,便有些不相信的問,“弟弟?”

    我心裏轉而一想,也對,他這個堂堂的十七阿哥,認我做姐姐,那不是太有失麵子了,便說道,“唉,也不是,隻是,唉,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反正就是以後,你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我替你出頭”

    “你?”小家夥不可置信的反問,我堅決的說,“怎麽,不信我?”

    “唉,也不是”他快速的答道,我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也就沒有追問了,寧靜的夜晚在我倆一言一句的胡說中度過了,夜深時,我說要送他迴住處,可他說什麽也不要,說他是個男子漢,一個人可以,反而是要送我,我推辭說,我可不敢當,我是個丫鬟,哪裏敢勞煩十七皇子。那家夥也就聽了我的話,迴去睡覺了,我望著他倔強的臉,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一想起那個人,心裏的滋味兒科真不好受,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唉!

    歎了口氣,便慢悠悠的迴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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