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青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端在腰前,聽著夕夜問得差不多了,他不動聲色的斜了一眼身後的人群,小聲提示道:“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聰穎如夕夜,瞬間讀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佯裝著失去了興致,撇了撇嘴道:“算了,不問你了,沒什麽意思。虛虛幻幻,幻術哪有真拳實腳來得痛快!洛洛,我們走!”


    說著他就帶頭朝著三清墟正門而去,已然化迴人形的洛洛,依然美得不可方物,還是那般冷厲的美。


    是那般並非一眼驚豔,卻令人越看越無法自拔的美,許多人也看出了洛洛的與眾不同,遂也挪不開眼睛。


    隻是,當他們三個以夕夜打頭,相繼穿過人群之時,大家的眼神變了。他們的眼中不再隻是看到意氣風發如陽光絢爛的夕夜,和身姿曼妙肅冷無比洛洛,他們不再無視林蘇青,不再因林蘇青是凡夫俗子而視若無睹。


    大家的目光流過夕夜,流過洛洛,最終都停留在了林蘇青的身上。


    這其實恰恰是林蘇青完全不想要的。


    因為這些關注,與看向夕夜,看向洛洛的完全不同,在看向林蘇青的眼神裏……是憤恨,是蔑視,是冷漠,是敵對……沒有認可,也沒有認同。


    饒是林蘇青可以不在乎這些目光,可是這些目光卻無法放過他。


    在路過孔戮先生時,林蘇青向他緩緩揖了一禮,便路過而去。他一個字也沒有說,任由他人去猜測他這一禮的意圖。


    可以猜成是他在感謝孔戮幫忙轉達尊者的意思,也可以猜成隻是井水不犯河水,他院學子路過打的一個普通招唿。


    孔戮先生微微點點頭,也沒有說什麽。不過他身邊的一名學子卻無法按捺住,他藐視著林蘇青,那眼神仿佛是在鄙夷林蘇青在虛偽作態,隨即他對路過自己的林蘇青道:“天瑞院沒有掌院先生。”


    仿佛是隨口的一句好意提醒,語氣之中卻帶著明顯的不屑。


    而原本已經與那學子擦肩而過,走出了幾步之遠的林蘇青,聞言頓時駐足不前。俄爾,他迴轉身來看著那名學子,唇角微微一笑,頗泰然道:“師長遠遊不在,身為天瑞院本屆學子之兄長,我當盡心盡力代行掌院之責。”


    一語罷了,他拱手向四周點了點,隨即轉身瀟灑離去,腳步不疾不徐,十分沉穩。


    “孔戮先生,這……”該名學子張了張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原本想告林蘇青一個倨傲無禮之過,可是他一言一行,彬彬有禮,妥妥當當。而後想告他個不尊師長之罪,可天瑞院現況如此,而管束之道也的確如此,師長不在,確實應是大師兄代掌相關事宜……


    而這樣以來,那林蘇青豈不是還比他高半個身分?


    這……欺人不成反被占了便宜,叫他說什麽好……


    “哼,他狂任他狂。”忽然有別的學子啐道,“整個天瑞院統共也沒幾名學生,算上那名少年也不過才兩名,狂什麽狂。”


    這時,圓台之上的平達,麵色依舊是生來的那種狠辣,語氣卻是直愣得很,他隔著高空遠遠地向孔戮先生喊道:“孔戮先生!我原本隻是想領教一番所謂的幻術,與他切磋切磋,既然他不出手,那我能下來嗎?”


    這一句,問得孔戮一怔,問得天武院其他學子汗顏,問得天修院學子掩嘴竊笑。


    平達生怕孔戮先生沒有聽見,他走到圓台邊緣又道:“先生!請問我能下來嗎?”


    “你都已經上去了,你就比唄,下來作甚!”有天修院的學子起哄道。


    “可我也不想爭榜!”平達憨厚直率,卻又惹得底下哄然大笑。


    這般鬆散不知上進,還是自家宗院的學生,孔戮先生的太陽穴跳得抽搐,頓時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可是比不比都應該出於學子自己的意願,便無奈道:“不比就下來吧。”


    “哈哈哈哈哈!!!”


    其他學子哄鬧不已,平達毫不理會。


    “哦!謝謝先生!”便似跳水似的,一個猛子紮下來,臨到要落地時,才翻了幾個跟頭,調轉了方位,以雙腳落地,震得大地一顫。顯然是因為不必像上圓台那樣在落地時維持平衡,所以他就沒有用巧力落腳。


    他一路走來時,因為生得滿臉橫肉,眉眼倒豎,看起來兇狠可怕,有一些膽小怕事的早早就避開了他,至於那些膽大好惹是非的,也是一見他過來,便立刻止住了笑聲,誰也沒敢當著他的麵笑出來。


    因為以他的身形及外貌可以推斷,他極有可能是齧鐵族裔。


    齧鐵族是不好招惹的族落,他們以鐵為主食,排泄出堅硬如鋼的糞便,因而是三界的兵器原材料的主要供應方。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盡管他們獨自生活在南方,不入籍任何一界,但是他們卻享受著三界的共同庇護。


    換言之,倘若有朝一日三界不睦,開起戰來,齧鐵族也當是三界爭著搶著要拉攏的族落。那麽試問,又有誰敢去冒犯他們?


    “我猜那凡小子是不敢與你比,怕狂過之後輸了跌麵兒。”有言如是說道。


    此理一出,竟深得許多人同意,周遭附和支聲相繼而出,此起彼伏。


    “說得有理!就憑他也敢看不起天修院?!”


    “我看他也是在慫著,怕不能一招鮮吃遍天吧!”


    “就是,蕪先生都將幻術的本末講於我們了,若是一開始便封閉自己的感官防著他,他又能控製住誰?”


    “就是就是。說來說去,不夠是江湖賣藝小子的伎倆罷了。”


    “肯定是自知打不過,才灰溜溜的趕緊跑了,片刻也不敢留。”


    ……


    聽著底下議論紛紛,狗子打著哈欠起身,步出樹梢按著雲頭翻了上去,它趴在雲彩之上,駕著雲霧慢慢悠悠前去追趕林蘇青他們。


    實在不屑多聽底下那些自以為是的言論,一群一無所知的蠢蛋,偏是要裝成無所不知。


    狗子不屑一顧,駕著雲頭從他們的頭頂上掠了過去。


    “哼哼,你們知道個粑粑,一群無知小兒。”


    對於幻術,就是身為先生的孔戮與那蕪老咬蟲,怕都隻是一知半解,了解過一些皮毛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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