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青片刻也不敢耽誤,緊忙跟隨著迷穀的指引去追尋那位婦人。忙不停歇地一口氣跑到了四樓,正要再往上尋去,突然被一條粗壯的胳膊攔住了去路,他順著胳膊側首看去,攔他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穿著與那些小廝一樣,都是褐色的短衫,卻不似那些小廝穿得鬆散,貼在他身上很顯魁梧。


    “客官,閣樓是私用,不可擅入。”聲音很厚實,雖然是在施以阻攔和警告,但出言還是留了幾分客氣。


    居然會有專人看守,難不成是預估有危險,特地著來保護的嗎?


    “哦……”林蘇青審時度勢,眼下不可硬闖,先不論他肯定打不過這個粗壯男子,他就是打得過這一個,萬一他扯著嗓門一喊,保不齊會湧上來幾十個人揍他。


    他心中頓時有了計策,笑吟吟地問道:“能不能借背一用?”


    那男子一愣,林蘇青從懷中掏出狗子給他準備的冊子,當場展開,又摸出白日裏賺來的幾個銅子遞給他。


    “本公子突生興致,遂想賦詩一首,可否借背一用?”


    那小廝愣了又愣,繼而將林蘇青瞧了又瞧。


    “樓裏的待客態度何時這麽差了?本公子得找老鴇說道說道去……”


    那男子連忙又伸手攔他,道:“客官留步。”


    隨即他木訥的背過身去弓下腰背衝著林蘇青問道:“客官是說這樣嗎?”


    “很好。”林蘇青登即便把展開的冊子鋪在他背上,執了筆就開始畫起了粗麻繩。


    這是他第一次用哮天毫筆畫除了那道符令以外的事物,繩子畫起來不難,很方便,應該是能具現的吧?


    山蒼神君和狗子不曾教過他什麽口訣咒語,他心想著主上教他畫的符文,都是心想則成,想必這樣也該是。


    於是他一邊畫一邊在心中默想,這支筆不曾蘸過墨汁,落筆時卻像是蘸過了似的,當一筆落下,拉出很長一條金線,畫成筆收,那紙上的金色繩子猛然躍出了紙麵,畫紙登時恢複一片空白。


    眨眼繩子就將那粗壯男子五花大綁,小廝完全沒來得及反應,隻是一詫,就被捆得嚴嚴實實,


    林蘇青連忙將冊子合上揣迴懷中,而這時那男子作勢要喊,林蘇青上去就是一個掃腿,將他絆倒在地,旋即脫了他的鞋子塞住了他的嘴。


    動作迅猛,一氣嗬成。那男子絲毫沒有喊叫的餘地。


    “別慌,我不殺你。”林蘇青說完就從他身上跨過去,跑上了閣樓。


    刺激!帥氣!


    初初小試牛刀,就卓有成效,他已然是捺不住地興奮和激動,還震驚於仿佛是嶄新的人生拉開了帷幕。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可以這麽酷!不,現在還不夠酷,他還可以更酷,他一定要認真努力的修行,要盡快地將易髓經習完,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不過,好在他的理智仍然在抑製著他的亢奮,他心中清楚,現在還不是開心的時候,現在還有正事要做。他保持住冷靜,要去保護下那名婦人,以及她的胎兒不被這些“小孩兒”們衝撞。


    轉眼,他就追到了閣樓,也就是這棟青樓的五樓,從外部根本看不見這裏居然還有一層。


    現在,在他的麵前隻隔一扇門,根據迷穀樹枝的指引,隻要他推門進去,那婦人應該就在其中。


    可他又有感覺不會這麽簡單,於是並沒有立即推門而入。這層樓很安靜,完全隔絕了樓下的喧鬧聲,靜得他能聽到由於奔跑上樓,此時正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和尚未平複的喘|息聲。


    他緩了緩心緒,定了定神,而後才伸出手去,卻在他即將施力推開門的刹那,他乍然聽見門內那婦人好像在與誰說話。


    “已經這麽晚了,還不睡嗎?玩得很開心呀。”


    林蘇青的手登時懸在了門前,緊接著,他又聽見了一群孩童嬉笑著跑過,笑聲以及赤腳踩踏過木板地麵的聲響,一連串咚咚地過去了……


    旋即,嬉笑聲與咚咚咚跑過的聲音陸陸續續的響起,不要再如先前偶爾才起一陣,現在是不停地,接踵而至似的。


    “他們”時而在房間內,時而像在身後,時而像在腳踩的木板地底下,時而又像是在牆麵上……


    隻有聲音,隻有咚咚咚地跑過的聲音,和嬉笑玩鬧的聲音,除了聲音,竟是連他也什麽都看不見。


    他適才對小廝與客人還有鶯花姐們兒們的幾番試探,心中已經有了定論,這些孩子並非正常的孩子,他們很有可能是魂魄,也有可能是鬼……


    他懸在門前的手,收迴了多餘的四指,隻伸出食指,打算在門上也畫下了一道符令。然而,就在他剛畫下起頭一筆時,突然聽見婦人的一聲驚叫。


    旋即是她緊張又恐懼的質問:“你是怎麽進來了的?”


    林蘇青詫異,這裏是最頂層的閣樓,隻有這一個入口,他就在門前,怎麽會有人在這時候進去?他什麽人也沒看見!莫非……


    “當然是從大門走進來的。”迴答婦人的是一道沙啞而幹澀的聲音。


    那聲音不像是正常人說話時那樣圓潤飽滿,很像是許久不曾開口說話,嗓子或是聲帶發生了萎縮似的,很扁很單調很嘶啞。


    婦人的聲音充滿了恐慌,但聽得出她仍然留著幾分冷靜,問道:“你早已埋伏在這裏?”


    “無論在哪裏,你今晚都是死。”那聲音相當之狠戾,透出了沉沉的殺氣。


    是這樣的迴答,顯然那婦人猜對了,那人的確是提前就埋伏在這閣樓的屋子裏的,而且是在林蘇青趕來之前。


    “我都已經離開了府上,離開了少爺,為什麽一定要殺了我?!”婦人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她方才求青樓收留時都不曾如此,看來……她是意識到無路可逃了?也就是說,裏麵那個人就是白天追蹤她的……殺手?


    “死亡,才是真正的離開。”


    林蘇青認定了,就是白天那個戴鬥笠的人!也正是方才隱藏在青樓對麵的屋頂上的人!難怪聽到老鴇答應收留時,他就不見了,原來是提前進了這間屋子埋伏。


    婦人聲音帶著哭腔說道:“我隻是想帶著我的孩子遠走高飛,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們?”


    “你知道的,這個孩子不能出生。”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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