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對潁王絲毫不顧忌,直言道:“怕什麽,他要是不高興,也可以先來殺了我呀。”


    林蘇青心中感歎,這平王真是個渾不吝。


    他的那一巴掌打得還算重,可平王揉也不揉,似乎並不感覺痛,看來這渾不吝還挺扛揍的。


    平王起身衝他道:“大哥,你趕緊去準備準備,換身輕便的衣裳,咱們即刻去打獵!”


    這是完全不給林蘇青考慮的機會。


    可是林蘇青現在哪有什麽閑工夫去打獵,光是府內的那些卷宗他都還沒有看完。


    “我幾時答應你要去了?”林蘇青拂袖作勢要走:


    “哎哎哎!”平王立馬攔住他,道,“我馬都騎來了,大哥,你去吧。”


    “我還有要務纏身。”林蘇青避了他一下,繼續往書房走。


    平王當即喝道:“大哥你變了!”


    林蘇青當場震住了,莫不是被發現了?他一口咬定:“我就是我,從未變過。”


    平王卻道:“以往我叫你去打獵,你皆是一口應下,這迴卻不去,莫非你在籌謀什麽不讓我知道的事?你變了,你有籌謀卻不告訴我。”


    原來是這樣。但,好一個洞察人心的平王!好一個會使性子的渾不吝。一句話就把他給將住了。


    他的確有所籌謀,但這又不算是太子的籌謀,而是他這個假太子為了以假亂真要做的罷了。


    林蘇青尋思了下,借個了理由掩飾道:“我隻是因為潁王的事有些煩心罷了。”


    “那才更要出去散散心呀!”平王壓根不管林蘇青答應與否,立即過去找了他的侍從,吩咐道,“速去準備,太子殿下要外出狩獵。”


    梁文複恭敬上前兩步,低聲提示道:“平王是盟友。”隨即趁平王還未抽身注意,忙又退迴了原位。


    林蘇青會意,衝院子裏的平王道:“好吧,我同你一起去。”


    平王歡喜,迴身來衝梁文複和陳叔華道:“二位也要去嗎?”語氣不像是邀請,更像是逐客。


    梁文複笑道:“老臣一把老身子骨,還是不去給二位殿下添亂了。”


    陳叔華亦是笑臉賠著,答道:“承蒙平王殿下盛情邀請,臣不善騎術,便不去獻醜了。太子殿下多帶些侍衛陪同,便足夠盡興了。”


    他在說到“多帶些侍衛陪同”時,刻意緩了一口氣,抬眸看了一眼林蘇青。林蘇青明白,這是在提示他注意自身安全。


    那平王像是會讀心術似的,一聽就聽出了陳叔華話裏頭的意思,道:“有本王伴隨左右,還怕沒有人保護太子不成?”


    陳叔華連忙笑著賠不是:“平王殿下百步穿楊,舉世無雙。臣這是私心考慮,當殿下們大獲豐收,多一些人去便好多帶一些獵物迴來。臣等也好有個機會得些賞賜,沾一沾二位殿下的光,嚐一嚐巨鹿山野味的鮮頭。”


    “陳大人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平王斜睨著他,但也不同他說下去,而是對林蘇青道,“大哥,我先去外邊等你,你快點啊。”


    ……


    ……


    林蘇青將廣袖的袍子換成了一身束口的單衣,雖然輕便,但比起偃月服來,還是有些厚重,實在是有天壤之別。


    “殿下,馬匹已經備在宮門外了。”侍從將披風為他披上,他一邊自己係著披風的係帶一邊大步往宮外走去。


    隻見宮門口已經立了十來匹高頭大馬和一眾隨同外出的侍衛。


    平王拍了拍牽在最前麵的那匹汗血寶馬,笑道:“大哥你瞧,難得出門,踏雪多高興。”踏雪之名喚的正是那匹汗血寶馬。


    林蘇青瞧了瞧,此馬渾身棗紅如血,唯有四隻蹄子是為白色,難怪名曰踏雪。


    此馬與侍衛騎得那些粗壯的馬匹不同,相比較之下,它臀部略長,肌肉發達,頭窄頸高,四肢修長,皮毛亮澤且輕薄,稍微撥一撥,馬兒甩一甩頭踏一踏蹄,隻是這簡單的一活動,便能輕易透過棗騮色的細毛,看見血液在血管中流動。


    相比起來,踏雪作為普通的戰馬可能過於嬌貴了些,皮包骨細經不起摔打,但是作為用以奔跑的坐騎的話,逃起命來一日千裏定然不在話下。


    呃……怎麽下意識地就想著要逃命了。


    林蘇青看著踏雪,忍不住疼愛,伸手作勢要去摸上一摸,可他的手還沒碰到馬臉,就被踏雪別了過去。


    “大哥,你是不是許久不曾親自照料它了?你瞧,哈哈哈哈它都不願搭理你了。”


    平王說笑著,翻身上了他自己的那匹褐栗色的寶馬,牽著韁繩迴頭衝他道:“咱們快出發吧,天黑之前就得送你迴來,越磨蹭便越是不能盡興了。”


    林蘇青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去踩著馬鐙子往上爬,他試圖照著平王那樣,一按馬鞍便順勢翻上去,可試了幾次,都翻不上去,在一眾注目中,顏麵大損。


    他隻得自顧自的辯解道:“先前吃醉跌傷了腿,竟連馬背都不便攀了。”


    隨即他借著身高腿長,硬是跨上了馬鞍。


    可是一屁股剛坐下,踏雪就引頸長嘯,不停地仰身亂跳,好似故意要將他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不得不緊緊地拽著韁繩,這是怎麽迴事。


    平王一瞧,登時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許是你太久沒去看它,它不認你了吧!哈哈哈哈~”


    踏雪的四肢強健有力,連連上來四名侍衛都穩不住它。它站起來用力一甩,居然將林蘇青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得虧侍衛們捧接及時,才沒有當場讓他摔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平王笑得前俯後仰,“太子居然被自己的坐騎摔下了馬背,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大哥,你好歹是征戰過沙場的大將,怎的連馬都不會騎了。”


    林蘇青連連掩飾:“見笑了,大約是終日忙於政務,疏於練習,昨日吃醉又磕碰了一身的傷,手腳不太靈活。”


    他整理著儀容,走到踏雪跟前,馬兒眼大眸亮,頗有靈氣。他不禁疑心,莫非是看出了他不是太子本人?


    他作勢又去摸它,恰恰又被它別過臉去,順勢還頗不服氣地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


    令林蘇青著實有些下不來台,怕被平王看出異樣,於是佯裝怒氣道:“本宮今日非得親自教訓教訓這個畜生,居然敢忘了自己的主子!”


    而後扭頭衝平王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追上你。”


    平王一心想趕快出發,遂應下不同他多說,暢快笑道:“也好,小弟先行一步!駕!”便帶著他的四五名侍衛揚塵而去。


    林蘇青瞪著踏雪的眼睛,踏雪亦瞪著他,眼神之中甚是不服。


    林蘇青心中一凜,道:“既然你如此通曉人性,那好。”他朝牽製著踏雪的侍衛們擺擺手,“你們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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