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本是圍在一起的人群,瞬間分散開,每個人麵露恐懼向後退去,看向薑諭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無聲無息間把一個人大活人變沒,這等手段已經相等於妖孽了。


    這不是妖怪嗎?!


    能夠隨意召喚妖怪的人,還是人嗎?


    震驚中,有人看清隨薑諭一起來的牧歌,頓時驚叫起來,“兇……兇獸!快跑!”


    “什麽?兇獸?快跑!”


    “踏馬的,別擋在老子前麵。”


    “啊!”


    一時間,大道上尖叫哄鬧聲不斷響起,所有人沒命似的四處跑散開,恨不得自己多長一條腿,離開這兇險之地。兇獸出沒的地方,往往帶著死氣,死人匯聚之氣!


    不到半分鍾,聚在一起的人跑了個空……呃,還有四個。兩個“少年”,以及那彪悍的年輕女子和老太。前者依然互相抱在一起,倒在地上。年輕女子此時則完全傻眼,老太或許上了年紀看透生死,沒有半點恐懼,隻是不住搖頭歎息。


    “主……哥哥,他們跑什麽?”鳳兒有些不解,仰起腦袋問道。明晃耀眼的火焰皇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流光溢彩,纏繞在了她的周身。


    薑諭摸了摸她的腦袋,淡然道,“每個人都難以戰勝自我,尤其是烙印在靈魂中的恐懼,那是與生俱來的,誰也抹滅不了。”


    “不懂。”鳳兒一臉迷糊。


    “不懂就是了,你要是懂了就不再是人了。”薑諭輕笑道。


    鳳兒撇了撇嘴,低聲嘀咕,“我本來就不是人……”


    薑諭聽在耳中,頓時一頭黑線,半響,搖了搖頭,開口道,“好了,我們也是時候上路了,再不走天黑下來,露宿野外你又要鬧。”


    “對,對,去城裏睡大床,鳳兒才不要在外麵,一點也不好玩。”聞言,鳳兒來了興致,拉起薑諭就跑,剛跑出幾步,忽地一頓,似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倒在地麵上的兩個“少年”,輕聲道,“哥哥,他們怎麽辦?”


    “他們?”薑諭微微一愣,旋即歎道,“我們幫不了他們。”


    薑諭自認不是救世主,見到可憐人就接迴家裏好吃好喝供著,如果全都如此,龍國上億人口,一半都是貧民。薑諭能耐再大,也顧不了那麽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前方究竟通往何處,誰也無法預料,無法相助。


    “噢……”鳳兒拖著長音,顯得有些不自然,美眸看向兩人,腳下不再移動。


    或許是察覺到壯漢的消失,身上不再遭受虐打,一直不曾吭聲的兩個少年,護在上方的那個這時候緩緩抬起頭,鬆開懷裏的人,低聲哭泣,“姐,你不要死,小蔡不要你死。”


    “小……小蔡……不……不哭……姐……”虛弱的女子聲音斷斷續續響起,仿佛隨時要斷氣一般。


    “嗯?”已經轉過身去的薑諭聽到聲音,下意識停住腳步,楞在原地。卻未轉身。


    “嗚……嗚……”少年壓抑著嗓音低聲哭泣。清晰的傳人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小蔡是男子漢,不……不哭,姐走了,你要一個人照顧好自己,不要忘了……忘了……”


    “姐,你不要走!小蔡不要你走!嗚嗚……你說過帶小蔡去瀚海城看海上日出,去滄瀾城看日落,你說過帶小蔡去坐懸浮飛車,你說過等小蔡長大了做小蔡的新娘,你說過和小蔡一起白頭到老,走在夕陽下直到世界盡頭,你說過……這些你全忘了嗎?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嗚……嗚……”


    叮!


    似一滴清泉落入心海,激蕩起了片片漣漪,沉睡中的記憶,緩緩剝離開,化作絲絲柳絮,隨風飄揚。


    花瓣飄落,漫天飛舞。


    記憶中的容顏漸漸清晰……


    “塵,你會忘了我嗎?”


    “不會,哪怕過了億萬年,我也不會忘了你。”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們日出日落,一起慢慢變老……”


    “傻瓜,我們不會老……”


    “我不嘛,一起慢慢變老多美的事啊,你看那些人族的夫妻,不都是一起慢慢老死去的嗎?”


    “好,好,我們一起變老。”


    “嗯,不過要做個印記,免得你到時賴皮,把我忘了。”


    “我對天發誓,塵永遠不會忘了瑤!”


    “天那個家夥最不講信用,對他發誓還不如對豬發誓呢……找到了,就是這個,兩生花!嘻嘻……塵,快點快點。”


    “好吧。”


    “好了!嗯……再把它放進三生石裏……”


    “耶!終於完成了!塵,你要是哪天忘了我,或者我忘了你,就來這裏打開它。”


    “三生石裂,兩生花開,我們就會記起來了!嘻嘻……這個方法怎麽樣?”


    “嗯,不錯,不過依我看來是多餘了,因為我相信,我們永遠不會忘了彼此。”


    “那當然!”


    ……


    隨著記憶的閘門打開,薑諭緩緩閉上眼睛,眉心處,忽地湧現一個神秘的烙印,仔細看像一個五芒星……


    薑諭感覺到自己處於一種極為奇妙的心境領悟中,那種瞬間的頓悟彌漫全身,好像明白了什麽,卻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逝,這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卻越演越烈。眉心處的那個烙印,忽明忽暗。心跳忽快忽慢,心中一片寧靜。


    心境的修煉,一個是心如止水,追求大道,一切自然,另一個指四大皆空。兩者相對應的就是道家、佛家。


    一個人若是長期處在生死邊緣的緊張生活中,過不了多久就會瘋癲,精神錯亂。精神一旦崩潰,就會讓人做出瘋狂的舉動,讓他自己也不知道。比如有的人受不了折磨,一想到那種生活,便想要拿刀自殺,好一了百了。而有的人,直接陷入殺戮,變成殺人狂魔。


    這就是心境的高低所決定!


    心境越高,自控力就越強,承受的心裏壓力就越大。心境越強大,便越不容易遭受外物的幹擾。


    雖然心境的修煉,對於力量方麵來說,並沒有正麵的提升幫助,但在側麵的輔助上卻極大。就好比一個殺敵萬千的戰將,如果沒有心境上的修煉,早已化為殺戮的奴隸。


    長期進行心境上的錘煉,好比怪物降臨之初,有人看見屍體會害怕,看見兇獸靈獸會恐懼,可經過了一番戰鬥,就沒有起初那般恐懼了。每個人的心境,都是在不知不覺當中適應下來,隨後錘煉得更加強大。


    心境亦可轉化為心靈之力。


    流傳甚廣的佛教,可以渡化十惡不赦的人,所使用的,便是這心靈之力,將人心中的孽障驅逐。


    簡單點來說,心境越高,心神越容易鎮定下來。可以隨時隨地,隨時可以進入心神最佳狀態,不會被諸多雜念纏身。


    當心境的力量修煉至聖人時,可以洞察天地萬物,看破紅塵萬丈,窺天機,看生死。


    這就是修心成聖!


    華夏古代孔子,老子。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這些流傳千古,享受了萬千歌頌的傳奇人物。便是心境修為達到聖人的境界。


    心境修為到達一定境界時,亦可觀看天下大勢,胸懷天下,看破紅塵,哪怕死後依然享受萬載歌頌。華夏大地上便出現過這樣的人,薑子牙、諸葛亮……而達到孔子那種層次,可謂真正意義上的心無雜念,通透明鏡,看破善惡真理,製定道德,定律成規,一言既出,天下遵從。


    這,就是聖人!


    薑諭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哪一層次,但此刻的他心無雜物,隨著沉睡中的記憶醒來,心中突發顯得寧靜,仿佛邁入了佛家的真理之門,一條金光大道鋪在了腳下……


    “嘩……”


    幻影消失,記憶再次陷入沉睡,薑諭緩緩睜開眼,直覺得空氣越發清新,天空越加透明,太陽越加耀眼,連在大道路邊泥堆裏湧動的蚯蚓,也是那般的可愛。


    可下一刻,一股愁離的思緒陡地湧上心頭,心中隱隱作痛。薑諭想喚醒腦中的記憶,卻什麽也想不起來,唯有低聲絮語,“三生石裂,兩生花開,瑤……”


    眼角忽然滴落淚水,晶瑩剔透,耀眼賽珍珠。


    “諭,你怎麽了?”


    白皙玉手伸過來,輕輕擦去淚痕,紫馨絕美的臉龐映入眼簾,美眸中滿是擔憂。


    “沒事。”薑諭笑了笑,定了定心神,轉過身看向依舊哭泣中的少年,沒有遲疑,大步走過去。


    “嗚……嗚……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少年抱著少女,痛苦的哭泣著。


    “我能救她。”薑諭輕緩的聲音適時響起,聽在少年的耳中,瘦小的身軀猛然一顫。


    下一刻,立即放下懷中的少女,“噗通”一聲跪倒在薑諭麵前,不斷磕頭喊道,“求大人救救我姐,求大人救救我姐……”


    “你先起來,讓我看看她。”薑諭柔聲道,少年依言爬起來站在一邊,髒兮兮的臉上緊張無比。


    薑諭蹲下身,對於少女身上的臭味,恍若未覺,伸手抓住少女皮包骨頭的手臂。心法運轉起來,一絲輕柔的力量渡入少女體內,可下一秒豁然變色,臉龐上露出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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