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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出第一塊石頭的人是站在高台上的胖子。


    以此為信號,圍在高台周圍的人紛紛跟隨著扔出石頭。石頭的所向當然是被綁在木樁上的那些人。


    鮮紅色與慘叫擴散開來。


    不過這並沒有結束,石頭源源不斷的砸向被綁在木樁上的人。


    【求求你們不要砸了!我們不是法米莉教的人呐!鎮長才是啊!他才是你們要找的人啊!】


    【你們搞錯了!我們法米莉教不是邪教!我們隻是一個小小的家!聖王教才是真正洗腦大家的邪教啊!】


    【求求你們不要丟我的孩子,他還隻有不到一歲啊!】


    【打倒聖王教!法米莉教萬歲!】


    各種各樣的聲音從那些被綁著的人中間響起,白賀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垂死掙紮。


    手握石頭的人並沒有因為聽到了這些慘唿而停下動作,相反,他們揮舞手臂的動作更快了。白賀起先在這些手握石頭的人臉上看到的是迷茫與不知所措,但當第一塊石頭扔出去以後……


    瘋狂的笑容漸漸在這些人臉上擴散開來……


    【操,尼瑪的,還敢叫,老子丟錢就是你們這些邪教徒害的!】


    【殺!殺光這些邪教徒!】


    【這些邪教徒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就應該從世界上死光!】


    【去你媽的邪教徒!全都給老子死光吧!哈哈哈,看老子殺光你們!】


    【異族當誅!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性必惡!】


    這邊手握石頭的人群中也是叫喊聲四起,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喊些什麽,但白賀知道自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帶著恨意的叫喊聲和被綁在木樁上的人們的慘唿聲,兩種聲音和濃厚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白賀的感官。


    白賀不知道被綁在木樁上的人究竟犯了什麽錯,他隻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吐了。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他不舒服。


    一扭頭,白賀從巨石上跳下,向著遠方飛奔而去。他已經實在看不下去。


    【……玫歐。】


    伊布聲音顫抖著示意玫歐跟上,從聲音裏能夠聽出他正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


    玫歐低身一鞠躬後,跳下巨石追趕遠去的白賀。


    所以,她根本沒有聽見伊布說的這一句話。


    “可惡……”


    牙齒咬破嘴唇,血液順著禁閉的唇角劃下。


    ※


    除了伊布以外,其他還有一隊人馬正隱身於人群中看著這場殘酷的審判。那是總數七人全員身穿黑袍的一個奇怪隊伍。不過在場的近萬人誰也沒有去在意這幾個奇怪的人,周圍的人也隻當他們是不願表露身份的好事者。因為這樣的人並不少見。


    身穿黑袍的七人退出人群,若無其事的走向遠處。


    確認已經走了足夠遠之後,其中一人開口說道:“……各位,你們現在能夠做出決斷了嗎?”


    其餘六人沉默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已經震撼了他們的心。


    沒人迴答,不過開口那人並不急,他知道這幾人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他們剛剛看到的一切。


    終於……


    “剛剛……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六人的其中一人說道,光從聲音就可以聽出他的心已經被剛剛的情形震驚。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迴答他的這個問題,因為事情確實已經發生了,而且是在他們的麵前發生的。


    見幾人已經差不多將這個事實消化,最先開口的那個黑袍人再次開口:“想想大家在來時看到過的那些平民們的生活吧,再想想在他們之上的那些官員們的生活。這個國家已經徹底腐爛了,我希望諸位能夠願意跟隨我的隊伍。”


    沒有人迴答,不過在此時沉默便已經代表了最好的迴答。黑袍人知道他的遊說已經起到了作用。


    “我明白了……我願意協助你。”


    有了一,自然就會有二。不消多時,六人中就已經有四人表示願意協助黑袍人,剩下的兩人雖沒有表態,但也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抵抗,相信距離他們徹底同意也已經不遠了。


    六人離開,各自迴到自己該迴去的地方。站在這片平原上,看著遠處的人群,黑袍人拉下了遮住自己麵容的帽子。在帽子下麵是一張比白賀大不到哪裏去的年輕麵孔,而且是一張恐怕很有女人緣的帥氣麵孔。


    當然,前提是這張臉沒有受到過任何損傷。


    這張臉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傷疤,膽子小的人的話光是一眼看上去恐怕就要嚇到半死。再加上他空空蕩蕩的左眼,相信任何一個人在看到他的這張臉之後都會多少被嚇到。


    他將牙齒咬到嘎嘣作響。事實上他隻要看到任何能讓他想到這個國家的事物便會恨得牙癢癢。


    “天聖……等著吧。”


    甩下這句話後,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平原上。


    ※


    啪嗒。


    裝滿了橘紅色液體的鑲金邊紅茶杯伴隨著清脆的一聲被放下,紅茶的香氣頓時滿溢在整個房間裏。


    這裏是伊布家的會客室。以白色為主調的內飾,古色古香的家具,雖然看起來不像是伊布的品味,但也還算是沒給他這個主人丟臉。


    此時,在這個房間裏隻有三個人。不,在端茶送水的女仆退下以後這裏剩下的就隻有伊布和哈娜兩人而已。雖隻有兩人,但氣氛卻沒有那麽曖昧,反倒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哈娜怒氣衝衝的瞪著伊布,伊布也是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


    現在是8月6日的下午兩點,距離昨日的審判已經過去了一天又兩個小時。昨天的那場以審判為名的處刑她當然有去看,不過跟伊布不同,哈娜在看了一點以後就實在看不下去,隻好捂著嘴迴到城內。她本來想在人群中尋找伊布,但因為身體不適隻好作罷。


    “別那樣看著我嘛,哈娜小姐。來,喝口茶吧,這可是上品的莉奴紅茶。”伊布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後伸手示意。


    “不用了,我現在隻想知道那個鎮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哈娜的語氣很是平靜,但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她的雙手正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裙子,手指被她握到發白。昨天的審判想必給了她很大的衝擊。


    “你想不明白嗎?”伊布又喝了一口茶,反問道。


    “……尤卡利兄妹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藥的源頭吧。”哈娜深吸了一口氣後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什麽嘛,這不是挺清楚的嘛。”


    沒有理會伊布,哈娜繼續說道:“藥在修賽鎮被生產出來,然後分發給作為售賣源頭的尤卡利兄妹。現在想想,你應該是早就懷疑那兩兄妹了吧,所以才會去主動讓他們加入到這個任務裏來,目的就是找出他們的老巢。”


    “嗯,繼續。”伊布微笑著說。


    “你是早就知道那個鎮子裏有法米莉教徒?”


    “……對。”


    “那你應該有辦法讓那些不是法米莉教徒的普通人逃離那個鎮子的吧!為什麽那些普通人也要受到那種審判啊!”哈娜怒吼著,她壓抑著的怒氣終於被伊布的這種態度點燃。


    這是正常人在看到過那種審判後會有的反應。


    然而……


    “因為他們是法米莉教教徒,因為他們包庇法米莉教教徒。這個理由夠充分嗎?”伊布答道,他的臉上充滿了哈娜從未見過的冰冷。這冰冷的表情讓哈娜嚇了一跳,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你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吧。”


    聽到這句話以後,哈娜猛然抬起頭怒視著伊布。如果視線真的能殺人的話,那現在伊布就已經被哈娜的視線殺死了。


    “…………”站起身來,哈娜轉身離去,她已經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伊布說。


    房間裏彌漫著茶水的香氣。


    “唉。”見哈娜離開,伊布一下子放送下來,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


    ※


    黑暗、潮濕、陰冷、腥臭。


    這是一般人在接觸到這個空間以後會想到的形容詞,而事實上這個空間也絲毫不愧對上麵的那些形容詞,這裏真的是一個又黑又濕又冷又臭的空間。


    這裏是希歐納大森林某處的一個洞穴的內部。外麵正下著雨,稀裏嘩啦的雨聲絲毫掩蓋不了洞穴內部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這是一個女孩子的哭聲,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的哭聲。


    陰濕的洞穴中,她抱著已經變得冰冷的他嚎啕大哭著。曾經溫柔的聲音已經不在,曾經溫暖的懷抱也已經不在。她的懷中抱著的隻是一具失去靈魂的**。


    為什麽上天會對我們這麽不公平。她曾無數次這樣想過,可得到的就隻有空蕩的迴聲。


    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的現在,她已經等於失去了一切。


    像個壞掉的機器一般,她無數次唿喊失去的那個名字,空虛的喊聲響徹整個洞穴,隻因那是她的唯一。


    她無數次搖動著腦袋,想要拚死否定這個現實,但無情的光景終究無數次在她眼前複蘇。


    已經……夠了……


    她舉起了隨身攜帶的匕首,準備刺進胸膛。


    ……現在就去見你。


    ……哥。


    啪嚓,踩斷樹枝的聲音響徹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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