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大早鬱青衣就乘坐馬車前往京都城西的福華山,不過等她來到福華山的時候,卻發現福華山下已經停靠著不少馬車了。


    “夫人!那些都是太子妃邀請來一起禮佛的官眷!”


    鬱青衣走下馬車,青霞輕聲說道。


    今天鬱青衣頭戴金絲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身上穿著縷金百花錦緞窄褃襖,外罩一件蓮青羽紗麵紅狐毛鶴氅,一身裝扮顯得非常的端莊華貴。


    鬱青衣看了身邊打扮同樣精致的青霞和紅雲,輕聲道:“等見了太子妃之後機靈點!”


    “喏!”兩人姿態溫順的福身一禮。


    雖然她們都出身於江湖,但這些年也沒有少跟著嬤嬤們學禮儀規矩。


    該有的姿態,該做的禮儀,該遵循的規矩,她們都有過練習。


    這些日子她們在京都跟隨鬱青衣參加各種宴會,麵對諸多官眷並無任何失禮的地方。


    片刻之後,福華山下的官道上一對紅衣太監騎馬緩緩的走來,緊接著一隊隊太監和護衛先後來到山下,最後有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轎子,緩緩行來。


    轎子停下,太監和侍女上前,扶著一個四十歲上下衣著華貴的婦人從轎中走出。


    這位婦人就是太子妃俞氏,如今太子已是不惑之年,而太子妃跟太子的年紀相差無幾。


    太子與太子妃於承平十四年成親,那時候太子還是誠王。


    太子妃俞氏的出身都不高,其父隻是一個千戶,因大榮有祖製:凡天子、親王之後、妃、宮嬪,慎選良家女為之,進者弗受。


    所以大榮的皇後、嬪妃、諸王王妃等等,大多都來自基層文官和武官之家。


    原因是為了防止外戚幹政。


    俞氏雖然出身不高,但她已經做了二十年的誠王妃,如今更是太子妃,一身華貴的氣質早已養成。


    而如今俞氏有兩子兩女,再加上太子與她一直都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所以她在東宮的地位極其穩固。


    太子妃走下馬車,立即有不少官眷迎了上去。


    鬱青衣隻能站在後麵對著太子妃行了一個福禮。


    也不知道前麵說了什麽,不過一會兒,一眾夫人就開始爬山前往大乘寺。


    福華山並不高,沒有高山的險峻,但卻有著很多美麗的景致。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漫天的草木都已經發芽,星星點點的綠色練成一片,雖然看起來有些單調,但也值得觀賞一番。


    鬱青衣就這樣跟在眾人身後,沿著青石階梯向上而去。


    倒不是她故意躲著太子妃,實在是太子妃今天邀請的官眷很多,其中不乏公主郡主等貴女,還有幾位國公夫人和老夫人,論身份論輩分,鬱青衣都不能走在前麵。


    當然,她也不會落在最後,後麵還有不少官家小姐。


    將近四十多名夫人和小姐,再加上服侍的婢女,多達上百人沿著階梯前行。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們終於來到了大乘寺門前。


    大乘寺內顯然是早有準備,寺內的僧人早已在門前候著了。


    接下來就是一場無聊的禮佛儀式,反正鬱青衣覺得很無聊,跟在眾人後麵,一會兒磕個頭,一會兒上柱香,一會兒又裝模作樣的念兩句經。


    好吧,鬱青衣最不喜歡的就是和尚,因為在江湖中和尚和道士是最難纏的存在。


    道士還好,他們大多隱居在山林之中,很少在江湖中遊蕩。


    而和尚就很多了,江湖中有不少愛管閑事的大和尚,不但愛管閑事,還格外的虛偽,動不動就給你來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們兩個有血海深仇,今日好不容易碰到一起準備一決生死。


    結果這時候跑出一個大和尚來,不問三七二十一,就給你來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說氣人不氣人。


    反正鬱青衣對一群大和尚沒興趣。


    時過午時,禮佛結束,官眷貴女們紛紛在大乘寺內的亭台樓閣中休息閑聊。


    說是禮佛,其實這就是一場聚會。


    由太子妃組織,諸多官眷貴女參加的聚會。


    鬱青衣找了一個偏僻的涼亭休息,其實她是不用休息的,她就是想躲個清靜。


    不過她的清靜還是被人打擾了。


    “靖安侯夫人,太子妃請夫人入室飲茶!”一個女官走來,對鬱青衣福身一禮,說道。


    鬱青衣微微頷首,“那就麻煩這位姑姑引路了!”


    眼前這位女官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看起來應該有三十多歲。


    而對宮中的侍女也不是隨意稱唿的,年輕一些的可以稱為姑娘,年長一些的可以稱為姑姑,年老的則會稱之嬤嬤。


    女官對著鬱青衣淺淺一笑,“夫人請隨奴婢來!”


    隨後,鬱青衣就在她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樓閣。


    樓閣內,太子妃坐在茶案前,正吃著糕點。


    “妾身楊鬱氏給東妃娘娘請安,東妃娘娘萬福!”鬱青衣行了一個萬福禮。


    東妃即太子妃,也可以稱之為儲妃,意為東宮妃。


    太子妃抬起頭,露出一張眉眼清秀的麵龐,雖然她已年近四旬,但麵容上並沒有太多的皺紋,隻有眼角處有些許魚尾紋。


    “靖安侯夫人快請坐!”太子妃展顏一笑,示意鬱青衣坐下。


    鬱青衣道謝之後,規規矩矩的坐在了太子妃對麵。


    “這時辰也不早了,廟裏準備了齋飯,不過本宮不喜歡這裏的齋飯,所以就在這裏偷吃一些點心。”


    “侯夫人若是不嫌棄,可與本宮一起吃一些。”


    太子妃麵帶溫和的笑意,語氣溫婉的說道。


    鬱青衣也不是一個拘謹的人,而且她卻是對眼前的點心很感興趣。


    “那妾身就不客氣了!”


    說罷,她就取來一塊紅豆糕吃起來。


    爾後,兩人邊聊邊說,氣氛倒是非常融洽。


    太子妃的性情非常溫婉,一舉一動都帶著一份令人親近的親和力,坐在她麵前不會讓你感到卑微,也不會讓你感到戰戰兢兢,反而有種麵對親友的感覺。


    鬱青衣感覺很神奇,她不是一個很容易親近陌生人的人,麵對不熟悉的人時,她心中總會有份疏離感和警惕。


    這是她以前遊曆江湖養成的習慣,在江湖中不能輕易相信陌生人,更不能隨意跟一個陌生人走的太近,否則你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麵對太子妃,她卻很快放下了警惕和疏離。


    兩人聊天的內容,大多都是太子妃在詢問楊家的情況,當然她不是要打聽楊家的家務事,隻是問問楊家眾人的情況,比如老大楊明誠有無差事,老大楊明誌做什麽,不過她說的最多的還是楊雲雪,畢竟楊雲雪在京都,而太子妃對常平侯府還算了解,也對楊雲雪稱讚不已。


    一壺茶喝完,一個俏麗的小姑娘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為兩人換了一壺茶。


    鬱青衣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姑娘,因為這小姑娘顯然不是太子妃身邊的侍女。


    小姑娘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十分稚嫩,也顯得十分的可愛,頭上梳著雙髻,更顯幾分嬌俏。


    不過令鬱青衣的詫異的是這個小姑娘的手,那是一雙布滿老繭的手,雖然小姑娘在極力的掩飾,但鬱青衣還是發現了。


    虎口有繭,這是經常練劍的結果。


    小姑娘雖然嬌小,但鬱青衣還是一眼就看出她身姿輕盈,手腳有力,肯定是從小習武。


    眼前的小姑娘跟以前的楊雲雪很相似,不過楊雲雪要高挑一些,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要嬌小一些。


    太子妃察覺鬱青衣的目光,端起茶水輕抿一口,爾後笑道:“這是我娘家侄女子衿,子衿還不快給侯夫人行禮!”


    小姑娘似乎有些驚慌,得到太子妃的提醒,連忙放下茶壺,福身一禮,說道:“小女子見過靖安侯夫人!”


    “嗬嗬,姑娘無需多禮!”鬱青衣溫和的笑道。


    太子妃道:“子衿以前一直住在東平千戶所,規矩學的差了些。”


    “娘娘說笑了,妾身出身江湖,要說這規矩,妾身可不足為道!”鬱青衣道。


    太子妃聞言,不禁笑起,“早就聽聞靖安侯夫人乃是女中豪傑,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


    鬱青衣自謙道:“妾身哪是女中豪傑,妾身隻是個江湖女子,承蒙侯爺不棄,願與妾身結為連理,這是妾身的福氣!”


    聽她這麽說,太子妃的笑容越發的明媚。


    楊正山與鬱青衣結為夫婦,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段佳話。


    特別是楊正山封侯之後,江湖中不少女子對鬱青衣都是豔羨無比。


    倒是在官眷之中,有不少人看不上鬱青衣,當然也有人看不上楊正山,看不上侯府。


    不過太子妃卻覺得楊家很好,情投意合,舉案齊眉的夫妻感情總是值得羨慕的,雖然太子與她的感情也很好,但太子可不止她一個女人。


    “本宮聽說承業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太子妃話音一轉,突然轉到了楊承業的身上。


    鬱青衣心思微動,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的說道:“是啊,侯爺特意讓妾身進京,就是想給承業找個賢惠的姑娘!”


    “嗯,是該好好看看。”太子妃很隨意的說了一句。


    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她的侄女就在這裏,今日又特意請鬱青衣過來,雖然沒有明說,但這意思已經表明了。


    鬱青衣低頭喝了一口茶水,爾後便起身告退了。


    太子妃也不再多說,笑意盈盈的目送鬱青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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