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向暖看著自己被重新包紮過的腿,抱怨:“包成這樣子,沒辦法穿短褲了啊啊啊啊!

    粉嘟嘟的唇撅著,氣急敗壞的樣子十分可愛。陸白川笑笑,屈起手指彈了彈她的腦袋:“就當是讓你長個記性,看以後還逞強不。”

    童向暖慢吞吞扭過頭來,苦著臉看陸白川:“學長,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就沒人性呢?我剛剛還為了你騙了我的atm機啊。”

    以合作創作的名義,陸白川跟童向暖接連好幾天黏在一起。這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其勾肩搭背事跡早在學校傳開了,親密程度令何旭日懷疑陸白川遲早要成為她們宿舍的常住人口。

    更有一次,一炮灰男生衝進畫室來對童向暖告白,童向暖頭不抬、手不抖,繼續把一筆顏料塗上去,裝沒看見。陸白川不知何時從童向暖身後走過來,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把童向暖肩膀一摟。力道之大,縱使是童向暖也沒扛住,撞在他肩上。陸白川很自然地朝童向暖擠了擠眼,話卻是對那個男生說的:“對不住了哥們,你慢了一步,雖說你也有追求向暖的權力,但是我也有捍衛愛情的義務不是?”

    陸白川勾起唇角,笑得一臉春風得意。

    那哥們一見這陣仗,心說木已成舟無奈何矣,跟白川搶學妹,自己不具備核心競爭力,遂在眾目睽睽之下奪門而出。

    童向暖等人走了之後,一把推開陸白川,麵無表情地抗議:“學長,你占我便宜。”

    陸白川拍了拍剛才被童向暖枕過的肩頭,失笑:“難道不是你揩我油?”

    童向暖質問:“學長,你少嘴上占便宜。為何擋我桃花運?”

    陸白川慢悠悠吐出一口氣,提醒童向暖他們初見時候的場景:“我怕你把人家打成三級殘廢要負擔法律責任。”

    後來這一幕被人偷拍掛上論壇,標題:“蘿莉控白川激情告白!!!”

    此帖一出,多少玻璃心碎成餃子餡兒。

    再後來,正瀏覽網頁的何旭日問童向暖:“你跟陸學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童向暖心虛,咬牙切齒:“他是我閨蜜,我是他哥們,互相幫擋刀而已。他投我以木瓜,我報之以窮搖,往後誰要敢覬覦他,我一定衝到她們宿舍門口大聲拍門高歌《江南style》!”

    何旭日對童向暖的口是心非嗬嗬一笑,把童向暖這段話斷章取義掛上論壇,以知情人士身份透露:“童向暖在宿舍唱:你有本

    事搶白川,你有本事開門呐!”何旭日嘴上不停,又問童向暖:“那你們一個人妖一個妖人打算什麽時候出櫃?”

    陸白川最近終於察覺童向暖畫起畫來簡直跟拚命一樣。連著幾天她一直在查資料,畫稿廢了一張又一張,大好元氣少女整天處於炸毛邊緣,目測血槽將空。陸白川見她幾乎廢寢忘食:“向暖,不用這麽自虐,時間還很多。”童向暖幾近癡狂,一臉“唯有此畫是我至愛,學長已是前塵舊夢”的神態,對陸白川愛理不理。陸白川盯她足有三分鍾,童向暖不為所動,陸白川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拽出了畫室。

    童向暖絲毫不領情:“幹什麽?真討厭!”

    陸白川不以為然:“磨刀不誤砍柴工!憋在畫室不是個辦法,帶你去散散心,找找感覺。”

    陸白川帶著童向暖去了市中心的畫展。

    他們去得早,展廳的門還沒開,工作人員正在外廳布置會場。陸白川從工作人員手裏抽了兩本介紹本次畫展的印刷冊子,順手遞了一本給童向暖。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了,童向暖翻著手上那本冊子,都是中國風的水粉畫:“古樸雅致,墨跡含香,光看冊子都讓人眼前一亮。”

    童向暖在看冊子,陸白川指著冊子給她介紹著:“這次畫展是全國巡展。諾,這幾幅都是我們市孫東陽早年的畫,那時候他名聲還不大,沒什麽媒體肯報道他,隻是在朋友圈子裏受到吹捧,很少被關注。現在他迴來h市,算是有點衣錦還鄉的味道,身價暴漲,但他似乎很缺錢,說是要把舊作都賣出去。”

    “他既然身價這麽高,為什麽還會缺錢?”

    陸白川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童向暖等他說完:“學長……你不是還兼職現場解說員來著,怎麽能不清楚前因後果?”

    陸白川以撫摸自家的暹羅貓的力道順了一下童向暖後腦勺的毛,心說我也不是知心哥哥見人就給解說的啊。童向暖正被他摸得不耐煩,伸爪,幹脆利落地往後拍,結果唿痛的卻並不是陸白川。

    這年頭怎麽就有人喜歡在人頭上亂摸呢!叔可忍嬸也不能忍!童向暖簡直惱羞成怒,猛然扭轉過身,那半分怒容卻略略收斂起來,綻放出一個有幾分狗腿的笑容:“施叔叔,你怎麽來了?”

    “大人的事兒小孩少管。”施方一句話就把童向暖頂了迴去,又問,“你不是在學校趕作業嗎?”

    陸白川坐著巋然不動,跟施方目光對視,算

    是跟他打招唿:“是我拖向暖出來的。”

    施方那勾魂攝魄的眼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麵上含著笑,眼底卻冷了幾分:“你?”

    “我是陸白川,向暖的學長。”

    施方自報名姓:“我是向暖的幹爹,施方。”

    兩人握手似是以較量手勁為目的,視線有若實質,在半空激蕩出火花。童向暖沒摸清楚狀況,又見兩人皮笑肉不笑,蘋果肌幾乎要痙攣。有工作人員過來請施方前排就坐,施方拒絕了,在童向暖身邊落了座,當陸白川不存在:“既來則安,先看看什麽狀況吧。”

    她轉過臉去問陸白川:“學長,你跟我幹爹有什麽舊仇?”

    陸白川:“不認識。”

    童向暖又抬膝撞了撞施方,低聲問:“施叔叔,你對我學長似乎有什麽不滿?”

    施方迴過頭,儀態萬方地微笑:“有嗎?”

    開場之後,童向暖踱著步子觀展,斷斷續續跟陸白川臧否人物、詢問工筆畫的筆法、討教一些畫裏隱含的本土文化韻味。他們有說有笑,這一幕看在施方眼裏,簡直是這倆小孩兒在眉目傳情、目送秋波、打情罵俏。

    施方陪他們走了幾步,在童向暖渾然不覺間被人喊走了。其他觀展的人都走到前麵去了,唯獨童向暖停在一幅名為《向暖》的畫前麵,陸白川也跟著她停下來:“怎麽了?”

    “這幅畫……”

    畫麵的背景由色塊充斥,滿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畫中間女人半裸著背,迴轉頭露出半邊臉,麵容恬靜,肌膚的紋理清晰可見,動感十足。令童向暖停下的倒不是這畫如何令人賞心悅目,而是畫中人的後背上有一隻蝴蝶的圖案——童向暖曾無意中在溫忍冬背上見到過同樣的圖騰,同樣的位置,幽藍的色調,蝴蝶振翅欲飛。

    連名字都……童向暖隱約覺得並不是簡單的巧合,停住的腳步也就再走不動了。她揉了揉眼,再看過去,畫中人跟溫忍冬的氣質倒真有幾分相似。氣度雍容而神色寂寞,宛如荊棘叢間綻放的玫瑰——如此舉世無雙的氣度,童向暖在自己記憶庫裏搜索了一遍,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

    也許這畫家跟溫忍冬有什麽交情,說不定還知道一些舊事,想到此處,童向暖隻覺得腎上腺素激素分泌,心跳加速。

    她在畫前麵旁若無人地呆立了半天,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尖朝著蝴蝶的位置摸過去。

    “這位小姐,請不要用手觸摸我們

    的展品。”工作人員及時製止了童向暖。

    童向暖縮迴了手,說了一聲抱歉,用目光搜到了原畫作者的姓名:孫東陽。

    陸白川把她舉動盡收眼底:“你很喜歡這畫?”

    “這幅畫……”童向暖支吾了一會兒,“學長你認識孫東陽麽?”

    陸白川搖頭:“不認識,”見童向暖臉上隱隱透露出失望神色,陸白川想了想,又說,“他成名之後一直在外,我們沒見過麵,這畫又是十年前的舊作了。我們不如先去問問工作人員看他最近在不在本地。”

    童向暖說了一聲好,流星趕月一般走到工作人員麵前,直入主題:“請問怎麽樣能聯係上孫東陽?”

    工作人員保持著禮貌性地微笑:“抱歉,這個我們不方便透露。”

    童向暖側頭:“那……如果我想買下這幅畫呢?”

    工作人員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童向暖,又瞧瞧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陸白川,翻了一遍手中的冊子,才迴答他:“不好意思,《向暖》已經被人買走了,這次展覽完後畫就會直接被送到買主手中。”

    “買主是什麽人?”

    “抱歉,這個我們也不方便透露。”

    童向暖幾欲炸毛:“有個什麽不能透露的!又不是中了五百萬!”

    幸而陸白川攔住了她:“沒關係沒關係,h市也就這麽大,打聽個有名有姓的畫家倒也不會太難。”

    “你有辦法?”

    “興許有熟人認識他,我先幫你問問。”

    洗手間裏,陸白川正搓著洗手液,感覺到有來曆不明的光線朝自己射來。他抬眼,鏡麵映出一張精致如畫的臉,施方的視線正經由鏡麵的折射逼視過來。

    施方臉色不顯山露水,調子平平:“你想做什麽?”

    陸白川把手放在水裏衝洗著,神色有幾分慵懶跟不耐煩:“做什麽?你看見的啊,帶學妹來逛逛畫展,你有什麽意見?”

    施方從鼻腔裏哼了一聲,語氣冷了下來:“你為了讓向暖見到這幅畫把她帶過來,你以為我不知道?”

    陸白川毫不避讓:“你為了不讓向暖知道跟這幅畫有關的事情而悄悄把畫買走,你以為我不知道?”

    施方:“你想要什麽?”

    “我要什麽,你不知道?”

    施方舒了一口氣,陸白川已經烘幹了手,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童向暖拎著兩個人的包,見陸白川出來,大大咧咧地甩給他。陸白川接過包,作勢在童向暖腦袋上拍了一下,兩人一派親昵模樣。

    施方對著牆狠狠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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