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還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韓厲笑了,「果然當壞人離佛祖更近一些呢。」


    紀心言張口結舌,半晌敗下陣來。


    「好好的話,非得陰陽怪氣地說出來。」她歎道,「世間所有的美好在你眼裏都是虛偽嗎?」


    「難道不是嗎?」他理所當然道。


    紀心言怔了怔,喃喃開口。


    「這樣想的話,很難感受到幸福吧……」她歎息一聲,「身邊的人也很難從你這裏獲得幸福感。」


    韓厲斂了笑,冷哼道:「我不需要幸福,我身邊也不需要有人。」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讓人心緒糾雜。


    打更的聲音響了三遍,院子裏寂靜一片,僅餘蟲鳴。


    紀心言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胸口發悶似有濁氣。


    她索性起身搬把小凳坐到窗邊,把窗戶掀開一條縫,用鎮紙格住,胳膊在窗框交疊,腦袋放上去,剛好唿吸到新鮮空氣,紓解心中煩悶之意。


    打更聲又響了一遍,估摸著得有深夜一兩點了。


    巡邏的侍衛從拱門經過,片刻後,一道黑影自院中飛出,擦著屋簷出了衛所。


    紀心言一愣,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黑影讓她想起以前不好的經曆,心下發毛,趕忙關了窗上床。


    安王妃已經和韓厲達成交易,不會再對她動手。她一個小小戲子,能得罪安王已經很了不起了,不可能再得罪別的人。


    這個黑影肯定不是衝自己來的。


    紀心言瞪著眼睛豎著耳朵,聽著院裏的動靜,心想這可是炎武司衛所,若有什麽風吹草動,那幫人肯定比自己反應快。


    這麽想著,更加睡不著了,倒比剛才還清醒。


    直到東方泛白,她這顆心才落進肚子裏。


    昨夜那黑影八成就是眼花了。


    接近起床時間,紀心言仍沒有困意,決定到院子裏吸收一下陽氣。


    剛一出屋門,屋簷上就跳下來一個人,正好跳到她麵前。


    紀心言和原野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會兒。


    她動動嘴正要說話,原野忽然舉起食指示意她小聲。


    這一院子的人都還沒起呢。


    紀心言明白,壓低了聲音問:「你幹嘛去了?」


    原野道:「解手。」


    紀心言:……你家解手需要翻牆?


    她眼尖地看到原野指尖黑乎乎的,像是蹭了碳灰一般。


    原野:「你在幹嘛?」


    紀心言:「睡不著,起來鍛煉。」


    原野:「……你繼續,我迴去睡覺了。」


    他繞過她,輕手輕腳跑迴房間。


    紀心言皺皺鼻子,覺得空氣中似乎多了點煙熏火燎的氣味。


    早飯後沈少歸與韓厲再次整隊,帶著十餘名司使出發。


    紀心言本想著若再有這種任務就不參加了,但她沒料到右督衛居然這麽勤快,連續開工,她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被沈少歸看到了。


    隻得歎著氣跟著他們出發。


    經過蕪河時,遠遠地看到昨日漁碼頭方向冒著黑煙。


    沈少歸與韓厲對視一眼,叫來一名司使。


    「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很快,那名司使帶著縣尉跑過來。


    「幾位大人,昨天夜裏有醉漢在碼頭偷魚,看到屍體嚇著了,一不小心把燭火倒在屍體上。正值深夜,這裏又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沒人敢過來。縣衙接到報案過來時,碼頭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那醉漢呢?」


    「到現在酒還沒醒幹淨,說的話顛三倒四,怕是嚇傻了。」


    沈少歸看向碼頭方向:「那些屍體呢?」


    「都燒沒了。」


    紀心言聽著聽著,下意識看了眼原野,見他若無其事地看著碼頭方向,時不時側頭與身旁司使說笑兩句。


    看不出是不是他幹的。


    難道原野信了她說的火化也是入葬?


    聯想到那天他二人的對話,紀心言忽然覺得,這把火可能真的有自己一分功勞。


    但她不會傻到跟別人說這件事,先不說隻是猜測,即使這把火真是原野點的,那也是因為他心底還有一絲善良在,不忍見這麽多人曝屍荒野。


    沈少歸沉吟片刻,對韓厲說:「韓大人,我們還是照計劃先做今天的事。此事交給衙門處理吧。」


    「好。」


    大約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郊區一座兩進的四合小院。


    小院外掛著木匾,上書《三五書堂》。


    紀心言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昨天是碼頭,今天是書堂。


    碼頭好歹還有身強體壯的漢子,尚有還手之力,這學堂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豈不是任人宰割。


    想到又要再見一出血腥慘劇,紀心言愁容滿麵。


    沈少歸點了兩個右司的司使留守門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盤個酒坊養反派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連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連天並收藏盤個酒坊養反派 卷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