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江,江水長流。


    一片花瓣飄落水麵,很快就被一道激浪淹沒,而這道激浪,卻也逃不過下一道激浪。


    層層激浪的上麵,一艘靈活的小艇飛也似地經過。


    小艇叫踩飛雲,四個人待在上麵。


    管一年還是那樣昏昏沉沉的,就像四天前被破傷風救出來的那樣。


    柴十二睡著了——四天了,阻擋了十二波殺手,也是苦了他了。


    徐雲守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麽,這個瞎子整天到晚神神道道的。


    破傷風收迴了思緒,將所有的精神運到腳底,開始更加小心的控製踩飛雲。


    突然,瞎子叫了:“看!莫不是江陵城?”


    破傷風笑了——盡管那不是江陵城。


    城樓上腳步嘈雜,城門裏的人想出來,軍士們愣是攔著不讓。


    這些聲音,都被徐雲守收在耳朵裏——沒什麽能逃過他的耳朵。


    城樓破敗,城門簡陋,軍士緊張,百姓混亂。


    徐雲守得出了這個結論。


    但看到城池名字的破傷風不這麽想。


    “少主,到了。”蒼老的聲音。


    “到哪了?”四天間的第一句話,管一年的。


    “長門關。”徐雲守說的。


    “……”管一年蘇醒了,“哪呢?”


    “看!”醒來的柴十二一指。


    管一年隻搭了一眼:“行了,別看了,靠岸吧,來了。”


    “什麽?”


    所有人都沒聽懂。


    五秒鍾後,徐瞎子大叫:“來了來了!還真來了!”


    誰?


    第十三波殺手。


    瞎子咋知道?他聽見的?


    管一年五秒鍾前怎麽就知道?…嗬嗬…


    誰知道呢。


    柴十二用斧子遮住了管一年,破傷風也把銀針拈在指尖,徐雲守向來沒有固定的武器,現在的他拿起了一個船槳。


    破傷風知道在水上被攻擊很被動,於是踩飛雲停在了岸邊——離長門關大概十裏地。


    眾人還呆在船上,這裏也算一個天然的移動禦敵寶地。能進能退,多好啊。


    但是,如果有人從下麵攻擊呢?


    好安靜。


    這是柴十二的想法。


    好吵啊!


    這是徐雲守的想法——他正在聆聽——聆聽來者的兵器。


    就在這時,從一棵樹上傳來了一個細微的,清脆的,柔韌的,滑動聲。


    “風爺,來者不止一個,注意水下。”徐雲守撂下一句話,便飛身上岸撲向了傳來滑動聲的那棵樹。


    靴子挨著地麵的一瞬間,徐雲守甩出一枚飛鏢。


    那飛鏢殺入了樹梢卻沒了聲息。


    十丈……徐雲守神色略緊。


    五丈……徐雲守有些急了。


    三丈……徐雲守出了層汗。


    一丈……徐雲守要放棄了——看來這裏沒人。


    突然。


    弓弦一動,利箭穿梭。


    徐雲守咧嘴:自己猜對了!


    瞎子一翻身用船槳撥開此箭,直接躍向樹梢。


    “噌!”


    又是一箭!


    徐雲守心中一凜,那飛箭的尾巴後麵竟又來了一箭!


    好快的攻速!


    在半秒內完成搭箭射箭再搭箭再射箭!


    好一個,高手!


    與此同時,踩飛雲上的管一年大吼一聲:“跳!”


    隨後率先跳上了岸。


    然後,船就翻了。


    然然後,濺起的浪花中蹦出來了三個殺手。


    柴十二正想去對付水下上來的三個人,耳邊聽得管一年:“柴十二!去把那弓箭手呆的那棵樹砍嘍!”


    一把斧子飛過去,樹頓時斜了一半。


    正疲於撥箭的徐雲守聽得枝裂聲應時縱起撲向了另一棵樹。


    果然,歪樹濃厚的樹枝中躍出個瘦長的影子——他正躍向另一棵樹。


    嗬嗬。


    徐雲守也在躍向那棵樹。


    弓箭手被船槳打昏後便倒在了地上。


    徐雲守帶上柴十二的斧子去支援破傷風。


    三對三。


    對麵兩個使雙刀的,一個使鉤子的。


    看樣子那鉤子最為厲害,但他遇上了徐雲守。


    這瞎子的耳力總能讓他準確地預測出接下來鉤子的走向。


    鉤子打的很憋屈。


    管一年看了看勢均力敵的戰局,徑直走到弓箭手的旁邊,隨手拿出他的一支箭,抵著他的脖子。


    “喂!”管一年衝那三個人說。


    那幾個人看弓箭手被製住了,漸漸停下了兵器。


    “這家夥給你們,讓我們走,可以?”


    那幾個家夥眼神交流了一下。


    “可以。”


    管一年打了個哈欠——看來這波暗殺算是擋住了。


    在交接弓箭手的過程中,鉤子聽見徐雲守哼了一聲:“都說競殺榜殺手冷酷無情,今天一看,不過如此。”


    鉤子和管一年都聽見了,鉤子怒目而視,管一年瞪了瞎子一眼。


    瞎子感受到了,隻是笑。


    看著這三個人遠去,柴十二碰了一下管一年:“少主,往哪處?”


    “廢話,長門關就在眼前!”


    長門關,江陵長沙零陵分界線三岔口,地理位置重要,地方總督極為重視。如今軍閥紛爭,民不聊生,也就漸漸不那麽富庶了。


    進了關,就到了江陵界。


    “踩飛雲別帶了,藏起來吧。”


    “可是這地方亂如麻,藏哪裏能保證下次來還在?”


    “後沙驛。”


    “後沙驛?聽說那裏的驛主脾氣古怪,不好接觸……”


    “我認識。”徐雲守一舉手。


    第二天,幾人乘船奔向後沙驛。


    後沙驛,江陵界最大的驛客站,存在了幾百年,從未丟過東西。


    後沙驛驛主沙塵暴脾氣古怪,常人敬而遠之。徐雲守曾經夜闖黑風寺,替沙塵暴搶迴了百寶盒,從此打下交情。


    存下了踩飛雲,幾人開始商量去往何處。


    “管家。”管一年提出的。


    幾人都沒說話。


    五天前,破傷風駕駛踩飛雲帶著幾人逃離管家大院。四天前到達翻山村,那裏北通巫峽,西遊長沙,東跨江陵,南去零陵,眾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管一年提出:“巫峽不易通川,長沙軍閥混戰,隻能去零陵和江陵。對家認為零陵小而江陵大,必然在零陵設下重重埋伏。咱們故意大搖大擺去江陵使他們的算盤落空。然後,他們想斬草除根,必然派人來江陵圍堵我們,在這個時候,咱們在偷渡零陵——隻有零陵——他們剛剛撤走埋伏的地方——最安全!”


    眾人服其高見。


    可是,為什麽現在又不按原計劃進行,又迴管家大院了呢?


    “翻山村改道前,咱們沒有經曆過一次襲擊或暗殺,但自從改道江陵之後,一路竟招來了十三波殺手,甚至有競殺榜的人。說明咱們的對家並不是競殺榜的高層。而是一個心思縝密無人能敵,為了置咱們於死地的背後的人物。他,或者他們知道咱們會用調虎離山,所以肯定不會對零陵放鬆防守。如果咱們迴管家,一來可以避一避風頭,二來可以收拾一下思緒,三來還可以找找對家的蛛絲馬跡。”


    “可踩飛雲剛存,甘羅江也離這裏有段距離呢。”柴十二摸摸後腦勺。


    “我明白了,少主想讓咱們,走迴去。”破傷風一捋白須。


    管一年一樂:“事不宜遲,半夜動身,不要驚動任何人。你們快好好去歇歇吧。”


    “對了少主,我和你住一個屋子吧,危機時可能保護你。”


    “我那屋子住不下倆人。”


    “我的屋子大!”徐雲守抽了下鼻子。


    ……


    一小時後,管一年柴十二破傷風站在了樓下。


    “瞎子呢?”柴十二環顧。


    破傷風連忙看向管一年。


    管一年黑著臉點了點頭。


    “完了!晚了!”破傷風失聲大叫,“走不了了!”


    幾人連忙迴客棧找到徐雲守的房間。


    門是鎖的。


    柴十二撞開了門。


    屋子是空的。


    除了地上的一個死屍——不是徐雲守。


    死屍長得很俊俏,身上是一襲布衣,手裏拿著一隻飛鏢。


    窗戶是開的。


    破傷風和柴十二去檢查屋子裏麵的設施,管一年來到窗口看了看下麵,一片黑暗,一片黑暗。


    “風爺?這裏下去是哪?”


    破傷風過來看了看:“是江陵城的東南廉金峰。”


    這時,管一年發現了窗縫間幾個反光的東西。


    “快來看看!”柴十二拿起了掉在地上的一絲碎布。


    破傷風摸了摸:“不是瞎子的衣服布料。”


    柴十二把注意力移到了那個飛鏢上:“快來,看這把…這把…飛鏢?”


    破傷風摸了摸:“也不是瞎子的——這家夥的飛鏢一般帶毒。”


    管一年想了想,舒了口氣:“咱們可能是被跟蹤了,那撥人誤以為那間屋子是我住的,前來刺殺我,沒想到咱們和瞎子換了房間。刺殺途中,他們可能被徐雲守聽見了什麽。現在,徐雲守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發現了什麽追到了山裏去。走!”


    “哪?去哪兒?”柴十二一愣。


    “廉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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