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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丁藍舉辦個人畫展的時間到了。


    畫展是丁藍的藝術公司全權負責。以往,丁藍開畫展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親自到場,她那些後現代的畫,太過陰冷,她自己有時候畫出來隻是憑一是心情,過後就不想要再看了。


    可是這一次,她卻主動提出要到場。


    丁藍要去,小刀自然也要去。就算丁藍沒那個打算,小刀想,就算是偷偷的,也要去看一看。


    不僅如此,小刀還拉上了林蔓和餘振霆夫婦,以及剛從國外度假迴來的趙鑫和茱莉亞。


    丁藍神色平靜的站在會場裏,來來迴迴的看著自己的那些畫。


    小刀亦然。


    這是他第一次,一起看這麽多幅,丁藍的作品,之前,他隻看見過三幅。一幅在丁藍藝術經濟公司的前台,一幅在她的家裏,一幅,是她畫室裏,畫的自己的那雙眼睛。


    可是今天一看,小刀不得不承認,他很震撼。


    他不懂畫,但是他卻懂丁藍,也能讀懂丁藍畫中的靈魂。


    畫,最能表達一個人的想法,傳遞那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東西。


    而丁藍的這些畫,沒有那些紙醉金迷、色彩絢爛,有的,隻是一色偏冷的色調。


    小刀靜靜的站在一副畫前,看著自己麵前的著一副。


    深藍色的大海,還有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星辰的夜空。翻湧的海浪中,看不見船身,可是卻留了一道帆在海麵之上,隨波蕩漾。


    小刀眉心微微蹙起,片刻,又看向了另外幾幅。


    不得不說,丁藍的畫,都透著消極的意味。灰蒙蒙的雨霧,凋零的花朵,熄滅的火燭,還有深夜海浪中的礁石、裂縫,和讓人窒息的懸崖,頂峰。


    小刀狹長的黑眸微微一眯,原來,她很孤獨!


    即便已經有了他在身邊,丁藍依舊很孤獨!


    想到這裏,小刀胸口莫名有些憋悶,甚至煩躁起來,他轉過身,不再去看另外的那些畫。此刻,他隻想要抽煙,想用煙絲冰涼的氣息來澆滅自己心底的燥熱苦悶。


    隻是,小刀沒想到,就在走廊的另外一邊,丁藍的畫,已經完全改變了畫風。


    之前他看到的這些,都是丁藍在認識她以前畫的作品。最近她畫的畫,裏麵已經開始有了一絲光亮的味道。


    尤其是最中央的那一幅,畫的,是他!


    ……


    小刀從畫展裏出來,就站在展廳的外麵,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低頭點燃,青色的煙霧下,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神情有些不清。


    林蔓、餘振霆、趙鑫和茱莉亞此時已經觀看完整個畫展,並且買下了其中比較滿意的作品。


    因為各自還有事,本來想要跟小刀打個招唿離開的,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小刀的身影,沒想到,竟然在展館門口看見。


    趙鑫沒想那麽多,直接上前拍了拍小刀的肩膀:


    “我說兄弟,你這女人畫的畫實在是……太那個了,本來我是想要買一幅掛在我和阿尋的新房裏的。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


    趙鑫說著,小刀卻隻是微微垂著眼瞼,並沒有迴應。


    相反的,林蔓站在一旁,看著此刻小刀晦暗不明的神色,則微微有些擔心。


    曾經在她還是莫初心的時候,在法國也接觸過畫,所以大概了解一些。丁藍的畫裏透出的意味,太過讓人壓抑。


    她似乎……很孤獨!


    當然,這件事對小刀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


    林蔓有些能夠理解小刀此刻的低沉,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上前一步,輕聲說了一句:


    “公司那邊還有事,我們就先迴去了。晚上我和振霆請客,幫丁藍慶功!”


    林蔓這麽說,小刀總算是有了反應,抬起了頭,朝著林蔓有些艱難的勾了勾唇角:


    “不用了,晚上,我想帶她去個地方!”


    “那……改天吧!”


    林蔓想,看過了今天的畫展,小刀似乎有很多話要跟丁藍說。有他們在,也確實不那麽方便。


    索性,點了點頭,和小刀告了別,就和餘振霆、趙鑫一起離開。


    小刀目送著林蔓他們離開,在門口站了好久,直到煙灰滴落在指尖,灼痛了肌膚,才微微緩過些神。


    “怎麽出來了?”


    驀地,小刀的身子猝不及防的被人從後麵擁住,水蛇一般白皙精致的手臂環在他的腰身,小刀身子一僵,隨即扔掉了手中的煙。


    微微斂了斂神色,小刀的麵色隨即恢複了不著痕跡的樣子,順勢轉過身,看向了丁藍:


    “嗯,我煙癮犯了,我出來抽根煙!”


    小刀掩飾的很好,所以丁藍並沒有起疑,也沒有察覺出異樣。


    她眉眼俱笑,微仰著頭,看向小刀:


    “累了麽?你一定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吧!悄悄告訴你,其實我也不大喜歡。


    所以”


    丁藍說著,忽然間眨巴了兩下眼睛,眼裏滿是狡黠的笑:


    “我們開溜吧!”


    開……溜?


    小刀微怔,畫展進行到一半,畫者半路開溜逃跑的,恐怕丁藍也可以算是曆史上第一人吧!


    他有些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抬手寵溺一般的揉了揉丁藍的發頂:


    “好啊,你想溜去哪裏?”


    丁藍聞聲眼眸不禁一轉,踮起腳尖,湊到小刀耳畔,唿著氣媚聲說道:


    “去一個,環境優雅、閑人免進的地方!”


    “……”


    小刀一頓,隨即就明白了丁藍的用意:


    “那我去開車!”


    “嗯!我等你!”


    說完,小刀便轉身去停車場開車,丁藍站在展館門口,滿眼都是掩飾不住的幸福笑意。


    而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藍藍……”


    丁藍身子一僵,雖然記憶中的聲音早已經模糊,但是血緣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輕而易舉的就能夠將你埋藏在心底最深層的記憶,破除冰雪,暴露在空氣中。


    丁藍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本來想要提步就走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耳邊卻響起了小刀的聲音。


    他說,如果可以,見見他吧,不為別人,為了你自己!


    丁藍腳下的步子終於是頓在了原地,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的攥緊了拳頭,片刻,又不著痕跡的鬆開,緩緩轉過身,麵無表情的看向了身後。


    袁成神色複雜站在她身後幾步的位置,剛剛叫了那一聲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


    在丁藍看來,此刻的袁成,倒是有點刻意的小心翼翼。


    何必呢?


    丁藍心裏冷笑。


    他明明可以不用來,她也沒有邀請。如果不能坦然的互相麵對,即便是父女,也可以裝作對對方的視而不見。


    這樣彼此都自在,不是麽?


    “藍藍……”


    見丁藍終於看向了自己,臉上雖然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最起碼沒有轉身就走,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進步了。


    袁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終於重新開口:


    “我剛剛……看過你的畫了,畫的很好,畫展很成功!


    ……恭喜你!”


    袁成覺得很奇怪,此刻自己心中明明應該有許多話要說,但是話到了嘴邊,卻都變成了客套的疏離。


    原來,不管是愛人、還是父女,時間和距離,終究能將一切,化作平淡、甚至是陌路!


    所以,一開口,袁成隻說了這麽一番不痛不癢的話!


    “嗬嗬!”


    丁藍終於還是忍不住淺笑了一聲,不為別的,隻是覺得眼前這幅狀況,是真的有些可笑。


    饒是如此,她也和袁成一樣,客套、而又禮貌疏離的迴應:


    “謝謝!”


    “……”


    “還有事麽?沒有事的話,我男朋友要帶我出去了!”


    既然沒有什麽話說,彼此又不自在,丁藍覺得,就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自己的時間,也浪費袁成的時間了。


    畢竟,時間,她已經浪費的夠多了!


    隻是,丁藍這一句話開口,袁成才猛地又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藍藍,你說的男朋友,是不是和你同居的那個男人?”


    袁成神色凝重緊張,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擔心自己女兒感情問題、所托非人的慈父。可是丁藍知道,不是!


    就算他真有那個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也未免太多此一舉了。


    “怎麽?”


    見袁成說起小刀時候的語氣有些不善,丁藍的聲音也在一瞬間冷了下來,竟然讓袁成有一種身體的溫度都在這一刻被帶走了一般的錯覺。


    袁成微微一愣,但想著自己是作為一個父親,要為女兒好的心意,便又足了幾分底氣:8☆8☆(.*)8☆.$.


    “藍藍,你聽爸爸的話,那個男人看起來……很複雜,不適合你!


    你現在還年輕,而且如果你真要有結婚的打算,爸爸這邊有許多條件合適、人品也不錯的小夥子,他們……”


    袁成“苦口婆心”的說著,隻是說著說著,卻忽然間有點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清楚的看見了,丁藍一雙幽冷的眼眸中,此刻迸射出的光芒,就像是開了刃的刀劍一般,幾乎能夠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身體刺穿。


    袁成怔楞間,就聽見丁藍用同樣冷的、攝人心魄的聲音,一字一頓:


    “爸爸?嗬嗬!


    請問袁先生,你是怎麽好意思開口說出這兩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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