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忍過了這一波地獄般的尖叫聲，裏麵安靜下來時，程鋒終於又伸出手，緩緩推開門扉一角。 隻見廚房裏確實站了個人。 她梳著高高的馬尾，穿著一套明顯不合身的男裝，水靈的妝容上占滿了灰塵。 看見兩個人進來，江盼雪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成功把一塊髒汙擦了上去。 “看什麽看啊！”江盼雪說，“你沒看過有人做早餐啊？！” “看過。”原曉連忙說。 看過是看過，但是做早餐做得這麽兇巴巴，氣勢十足的……還真沒有看過。 說起來，江盼雪這個性格原曉似乎在哪兒見過——是不是姓江的都比較兇啊？？？？ 原曉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挽袖子進去：“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需要你幫忙！” “還是我來吧。”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前者屬於江盼雪，後者屬於程鋒。 程鋒眼皮狂跳，右臂伸著，眼疾手快地將原曉攔在旁邊，一臉保護過度。 原曉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看著程鋒。 一早起來做早餐還沒結束就被喂狗糧的江盼雪靜靜地看完這一幕，下意識要去抓手機，卻摸了個空。 靠！忘了帶手機了！ 一臉懊惱地轉過身，江盼雪狠狠地把筷子扔下鍋裏，夾起一挑麵，甩到第一個碗中。 · “吃早餐啦。” 原曉最後都沒能在廚房裏幫上什麽忙。 程鋒怕他燙到手，連麵碗也不要他端，一手兩個一共三趟端出去，原曉負責喊其他人吃飯。 孟修陽和鍾期其實早就起來了，剛剛正在洗漱，此刻出現在飯桌旁邊。 江盼雪和程鋒端來五碗麵，第二趟往返的時候，程鋒拿了一疊煎餅過來，擺在飯桌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 “今天是盼雪做的早餐。”原曉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給後起的兩個人解釋。 孟修陽連忙點頭，對江盼雪說：“謝謝你啊，辛苦了，明天我會早點起來的。” 江盼雪根本不介意這些，她大氣一搖手，示意趕緊吃。 程鋒找了個塑料的罩子扣在煎餅上麵，迴頭對鍾期說：“鍾老師，這裏的煎餅是留給您中午吃的。” 鍾期正夾了一筷子麵，聞言抬頭，哦了一聲：“你們今天要出去有活動是吧？” “是。”原曉說，“昨天我們認識了一位奶奶，是村裏麵的孤寡老人，今天準備去看看能不能幫她做點什麽。” “可以。”鍾期說，“我的腿不方便，就不去煩你們了。” 原曉：“不是這個意思。” 鍾期又道：“這樣，晚餐就交給我，我隨便做點家常的飯菜等你們迴來。” 原曉：“不用不用，鍾老師，安全最重要！” 這裏的廚房不比城市裏麵，還需要彎腰燒火之類的，活動量也不小。 但原曉才說了一句，鍾期就瞪了他一眼，問：“你是覺得我就是個什麽都做不好的笨老頭？” 原曉：“我不是這個意思……” 原曉感覺到自己可能傷了鍾期的自尊心，卻無從解釋。 “我早點迴來就是了。”江盼雪解圍道，“鍾老師等等我，我們迴來一起做飯。” 聽到江盼雪這麽說，鍾期的臉色才和緩了一些。 吃完早餐，原曉主動去把碗洗幹淨了，接著攝影分成兩組，一組留下來拍攝鍾期的活動，一組跟著原曉他們上山。 鍾期到房門口送別幾個年輕人後，慢悠悠晃迴房間，先給自己的平板充上電，然後打開裏麵一個水果圖標，下麵寫了“fl”兩個單詞的軟件。 鍾期捧著軟件玩了一會兒，出門溜達前，不小心將房間裏的一個玻璃瓶碰碎了。 鍾期皺著眉拿拖把掃了掃，玻璃瓶堆旁邊，不以為意，出門溜達。 · 另一組攝影機跟著的原曉他們也沒花多長時間就到達了婆婆那裏。 老人起得也很早，清晨時分，正拿著一個木製的大水瓢站在菜地裏澆水。 原曉看到這一幕，馬上衝上去，搶過過老人手裏的水瓢。 “奶奶。”原曉笑著說，“我們過來幫您幹活啦。” “乖乖，怎麽起得這麽早也！” 看到原曉，老婆婆眉開眼笑，高高興興地讓原曉把水瓢拿過去幫她澆水，又輕輕拍了拍原曉的腰，以示親昵。 老婆婆：“乖乖，這麽早起來，吃飯沒有咯？” “我們吃了，奶奶。”說話之間，程鋒也已經爬上了山腰，他把老婆婆從菜地裏麵扶出來，將一袋塑料袋裝的煎餅放到她手中。 “奶奶，我們今天早上做了煎餅，你嚐嚐好不好吃？”程鋒說。 “好，好哦。”老婆婆笑道，“進來坐先……” 老婆婆顫巍巍地和程鋒進屋子裏麵，剛剛坐下，江盼雪也走了進來，孟修陽跟在她身後，似乎是覺得這個房子太過於髒和簡陋，猶豫地用腳在門欄上蹭了一下，隨後不情不願地走了進來。 “乖乖坐。”老婆婆招唿程鋒，又準備往昨天蒸玉米的鍋那邊走，“我給你打碗稀飯吃？要的不？” “不用啦奶奶！我們都吃過啦！”江盼雪很自來熟地接話。 她快快地跑到老婆婆身邊，自己蹲下去從地上拿碗，幫她舀了一大碗稀飯後，親自送到塑料凳上去。 程鋒看著有人照顧老婆婆，便自己走到屋內的幾個水盆旁，抬頭，打著手電筒觀察屋頂的情況。 “奶奶，你嚐嚐這個餅呀。”江盼雪拿濕巾給自己手上擦擦，把煎餅撕成小塊，遞給老婆婆吃。 “你又是哪裏來的乖乖嘛，長得這麽漂亮？”老婆婆喝了一口稀飯，又吃了一口餅。 “我和程鋒他們一起來的呀。”江盼雪說，“我最喜歡別人說我漂亮了，奶奶，就衝你這句話，你今天屋子裏麵的家務，我都包了！” 老人家常年自己一個人住，無心打理房間，不隻是屋頂漏水的問題，還有很多生活細節的問題，江盼雪是女孩子，心細，一進來就發現了。 老婆婆不置可否，隻是坐在床上笑，連喝了兩碗米粥。 原曉很快澆完了地，在他澆水的過程裏，他發現院子裏麵的很多菜都早已成熟，現在有點快爛了。 迴到屋子裏麵，他坐下和老婆婆說：“奶奶，我看到你外麵的蔬菜都快爛了，我今天幫你摘下來好不好？” “好，好。” “熟了的那些全都摘下來。”程鋒看完了屋頂的情況，也走了過來，孟修陽不知道在做什麽，像個小媳婦兒那樣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全都？”原曉驚訝，雖然外麵快要爛了的菜很多，但是一次性全都摘下來還是有點多了，“奶奶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麽多啊？” 原曉有些猶豫。 “就是啊。”孟修陽從程鋒身後探個頭，附和道。 程鋒一個眼神也懶得給他，但是對原曉卻十分和顏悅色，他溫和地說：“沒關係，奶奶這裏有泡菜壇子，曬一部分，泡一部分，就不會浪費了。” 曬幹了的蔬菜和泡菜不如新鮮蔬菜健康，但這也總比全都爛在地裏麵好。 原曉點點頭，剛準備起身去忙外麵的事情，餘光卻瞥見程鋒走到牆角，伸手觸碰到那側一個高高的竹梯。 “你這是……？”原曉露出一個疑問的眼神。 程鋒：“奶奶家裏麵房頂漏水了，我想上去看看究竟是什麽問題，能不能想辦法幫她修一下。” 漏水的問題昨天原曉就發現了，但是他並不想程鋒爬到屋頂上麵去，那樣真的很危險。 “沒關係的。”程鋒看出了原曉的顧慮：“我擅長跳舞，身體也很靈活。” 原曉：“這和擅不擅長跳舞沒關係吧……” 程鋒：“也會注意安全的。” 程鋒都這麽說了，再阻攔便是對他的不信任，原曉再不想答應，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原曉看向程鋒的眼神仍然擔憂：“那……千萬注意安全。” 原曉的眼睛亮晶晶的，擔憂的人樣子更動人，程鋒心裏一動，單手扛著梯子過來，走到原曉旁邊時，伸手在他頭頂輕揉一下。 柔軟的發絲擦過程鋒的掌心，他又露出一抹笑容。 “嗯。”程鋒說，“當然。” · 事實上，孟修陽比原曉還要“擔心”程鋒安全的；從程鋒把梯子架在屋頂下麵的時候開始，他就不斷地圍繞著梯子轉來轉去。 時不時發出一些“程鋒哥，小心啊。”/“程鋒哥，好危險。”這般駭人聽聞的話語。 原曉在菜地裏麵忙碌，耳邊傳來這樣一驚一乍的聲音，擔憂得手裏麵的活都進行不下去，過去看了好幾趟程鋒。 最後一次跑過去的時候，程鋒剛好從房頂上下來。 程鋒一隻手搭在竹梯橫杠上麵，一隻腳踩在最後一級梯子上，另一隻腳落在地麵。 隔著竹梯的橫杠，正好與站在他竹梯前頭的原曉麵對麵。 程鋒：“這麽擔心我？” “當然擔心！”原曉眉心緊皺，“太危險了！不要自己修這個了好不好？” 太危險了？程鋒有些不解，他怎麽沒覺得？ 這個屋子的結構應該是用木頭搭出來的，程鋒剛才在屋頂上麵走了走，感覺到即使是年久失修，這個房頂也還是很結實。 幾處漏水外，踩上去和地麵差不多。 雖然下麵倒是有一些擾人清靜的鬼吼鬼叫聲音，程鋒懶得理他，於是也沒聽清楚究竟是什麽。 程鋒安慰原曉：“真的沒關係，上麵其實……” “程鋒哥，你累了吧？”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孟修陽終於按捺不住，嬌羞地捧過一包餐巾紙，抽出其中一張，討好地遞給程鋒，“擦擦汗，程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