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一時之間變得很是安靜,莫筱礙於原主的性格清冷並非是多言之人故而沒有開口,而陳塵…也是心中縱然有千百句話想要脫口而出,卻又偏生怕惹得莫筱不喜故而千言萬語都隻能梗在喉中不作言語。


    ……


    最終還是莫筱主動開口打破了屋內靜寂的氣氛,她目光平靜嗓音清冷與溫婉毫不衝突的融為一體。


    她說:“若是能夠采用,那麽這些政策對外便說是由你整理出來的吧…”清冷如月的眼眸隨意瞥過陳塵的臉龐後繼續道:“畢竟朝中的諸位大臣多為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毫無根據的歪理,我可並不想給父親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這一番話像是在解釋自己的用意,臉上難得的一抹不自在卻剛好讓陳塵看了個正著…


    他的一雙眼眸似湖水般深邃,目光緊盯著莫筱了一會,他方才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被陳塵看的有些窘迫,她掩唇輕咳一聲而後又習慣性的垂眸思索了一番,發現沒什麽需要交代的事情後莫筱便是住了口,她向來就不是多話之人,今日所說的這些話幾乎已經比得上平常她三日說得還要多上不少了。


    ……


    辦公的間隙他突然愣神,而後不著痕跡的打量起不遠處目光恬靜、安然,手捧一卷書冊坐於窗邊軟塌上細細翻閱觀看的莫筱。


    這樣靜靜看著…明明和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但他卻總覺得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怪異難言的感覺。


    近日,陳塵總感覺莫筱變了好多,具體哪裏變了他卻又不知該如何用言語描述,隻是看著如今的她雖然外表上依舊還是那副清冷如霜的模樣,但給人的感覺卻已再不像是之前那般讓人難以接近。


    如今她的性格雖然依舊冷漠,但卻起碼帶有人間煙火氣息。像是曾經沒了靈魂的空洞軀殼突然多出了生動與活力。


    雖然並不知曉她究竟因何而改變,但…看到她如今的模樣…陳塵心中愉悅的同時卻又像是夾雜升起一絲難以忽視的期盼與希冀~


    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代表自己還會有那麽一絲一縷的機會可以去爭取攄獲得到她的心呢…


    ……


    因為這麽一場洪澇之災,他們兩個便時常一同待在禦書房內商議要頒布執行的政策法令,這最近數十日中,莫筱與陳塵的關係像是在不知不覺間卻又心知肚明的改變…緩和…


    皇後娘娘突然複寵與皇上整日膩歪在禦書房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這宮牆內的三宮六院,最終傳入每個嬌媚的妃嬪耳中……


    這後宮之內如今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地裏暗潮洶湧,滾燙的油被燒開隻等一滴不相融的水珠摻入…


    會有這麽一天,這一天也或許不會太遠。


    ……


    這日,陳塵依舊是坐在禦書房中處理各種堆積的政務,南方洪澇已經得到短時間的控製,接下來的一係列舉措也是尤為重要,這個時間他更是無法鬆懈。


    莫筱像是已經習慣的在這個時間來到守衛森嚴的這裏。她已經成了特例即便是不用通報也能直接出入禦書房中。


    輕巧的推開門她抬眸便看到英俊卻又帶著威嚴氣勢的男子,此刻正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神情認真地批改著桌岸那一份份的奏折…


    莫筱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沒有打擾到他…悄然走到自己平常待的軟塌那處…


    她慵懶愜意的斜倚在軟塌之上,從書架中隨手抽出一本自己感興趣的書籍坐在軟塌上看的入神,一旁高高的書架上有很多外界難尋的古籍孤本…就算是莫筱她也未曾看的齊全。


    近幾日她在這裏除了偶爾為陳塵解釋、商量些對於洪災有用的應策外其他的時間便都耗在了翻閱這群書籍上…短短數日她卻幾乎將那些相對而言較為淺顯易懂的看了一個遍…


    雖然閱讀速度很快但僅是由書籍之上的批注便能看出她對其中寓意的理解已經十分的通透。


    陳塵曾翻閱過那些經她翻看過的書籍,上麵有著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跡,空白的地方有著一字一句的批注,有很多見解是他都未曾想到的,上麵的理解新穎卻又通俗易懂。


    即便是陳塵都是不由的在心中感歎若莫筱是男兒身必定會名揚天下,在這官場之上大展宏圖。


    久而久之,禦書房內原本未曾出現但莫筱感興趣的書籍被一本本的擺放在高大的書架上顯眼的位置,不知不覺之中他的這片辦公場所便已經布滿了莫筱存在的痕跡。


    隻是陳塵如今尚還依舊未曾發現罷了。


    斜倚在軟塌之上,莫筱偶爾抬起頭瞥向不遠處坐於龍椅上的那道明黃色身影,他坐的筆直,臉龐之上滿是認真、嚴肅的神色,手中握著沾著朱砂墨的狼毫一本本的處理掉堆積的事物。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身上最具魅力,莫筱如今財恍然覺得:果然是古人誠不欺我。


    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等他在奏本上落下最後一筆準備伸手拿起另一本奏折翻閱時,莫筱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伸手抽掉他手中的毛筆以及奏折…修長的柳葉眉微蹙,她開口提醒道:“是該用午膳的時間了。”


    工作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陳塵抬起頭看向她心中卻根本卻升不起絲毫怒氣,見她那副不可拒絕的姿態便唯有順從地點了點頭開口吩咐候在外麵的德福擺膳。


    身為皇上身邊的紅人,他做事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沒用他們久等,桌上已經擺放好了食物,膳食並不是如何得多卻盤盤精致令人食欲倍增,按照皇帝的用膳規製起碼該是如今的兩倍。


    但陳塵在看到莫筱第一次在這留下用膳時緊皺的眉頭,第二天便立刻吩咐禦膳房減去了其中的一多半,偶爾在飯桌上見莫筱在哪碟菜上多動了幾筷子便默默在心裏記下,見被煮的香味四溢的魚她動都未動第二天便是完全撤了下去。


    故而莫筱如今在看到桌上擺放的各色食物…幾乎全部都是她自己愛吃的時一點都不驚訝卻又感動於他的細心體貼。


    這幾天來,桌上她不愛吃的食物一點點的減少到現在陳塵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摸清了莫筱的喜好,但也已經可以說是相差並不遠了。他在一點一點的了解著莫筱的喜惡…小心翼翼的循序漸進。


    用過午膳後他在莫筱不容忽視的目光下,陳塵略微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默默選擇了放棄抵抗,在她的目光注視下乖乖放下滿桌等待批閱的奏折,爬到軟榻之上準備午睡一會。


    見他閉上雙眸莫筱這才滿意的換了一個位置繼續接著剛剛看的地方翻閱下去。


    她在心中暗暗計算著陳塵如今大概的好感度,思考著什麽時候大概就可以攻略成功,轉念一想又思索許久不曾與她溝通交流的萌寶突如其來的異常究竟是如何一迴事。


    ……


    陳塵像是陷入了一場如何都逃不脫的夢魘…


    眼前是一片彌漫的火光衝天,皇宮之中人心惶惶,他懸空在半空中目光癡癡的看著火光最盛的地方,那裏是‘鳳棲宮’是他一生摯愛莫筱所居住的宮殿,他瘋狂的想要狂奔過去,卻發現自己如今已經是漂浮在空中別人都看不出的靈魂…哦,或許他更應該是那種因執念未消故而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


    他苦笑,對啊!他已經死了,被最愛之人所贈一杯毒酒的他最終還是心如死灰的仰頭飲下她遞過的酒水。


    若如此是你所願,那我便助你如願以償,隻望今後的你沒有悲傷!


    ……


    近了…更近了,那灼人的火光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半絲威脅。


    他在一旁看到魂牽夢縈的那道倩影安靜的站立於窗前,哪怕火光滔天、外麵人聲嘈雜似乎都永遠入不得她的眼。


    她雙目無神卻又迷茫的望向自己曾經的寢殿,臉頰之上像是惆悵與眷戀,他隻能在一旁靜靜看她完全被火舌逐漸卷起她的衣衫而後將她整個人吞噬,心痛到難以唿吸卻又無能為力,他見那張日日不得忘的臉頰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毫無情緒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不起波瀾。


    滿是驚懼、恐慌的掙紮著醒來,入目之處是熟悉的擺設布置,屋中彌漫的是自己最愛的檀香雖然清淡卻格外讓人心安。


    陳塵目光茫然的打量著四周環境,這裏應該是自己每日所在處理政務的禦書房內。


    他心中滿是疑惑…自己此刻不該是毒酒穿腸之後死去了嗎?


    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是夢?不,不會,絕對不會…夢中的一切不可能會發生的那般真實清晰,真實到那顆心都已經痛的麻木。


    起身走到龍椅的桌岸前,隨意執起其中一本翻開,裏麵的內容赫然是四年前南方發生洪澇的上奏,他印象深刻,記得那時自己數日數夜不曾入眠還為此大病一場。


    事情的最後還是他那胞弟上奏的一些舉措起了作用。一種難以置信卻又最為可能的想法縈繞在心頭。


    ‘莫不成他重生迴了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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