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宰相正文卷九百二十章尷尬的沈括被章越說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後,呂惠卿與章越已是劍拔弩張。


    章越明白,宋軍車戰不靠譜,戰車製騎是戚繼光時,方才發揚光大,但當時明軍已經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宋朝的火器水平就那樣。


    從曆史上看呂惠卿主張以車破騎的思路沒錯,但過於超前。


    而且製車是軍器監的事,軍器監是新黨的老大本營了,對於呂惠卿而言更是利益相關。


    而如今判軍器監的是沈括。沈括能得此位,與他出身新黨密切相關,但這時候王安石已經開始討厭沈括了。


    因為王安石罷相後,沈括批評王安石的戶馬法。


    王安石的思路,就是北方沒有養馬地的情況下,廢除官營的牧馬監,讓老百姓來養馬。


    沈括就此提出批評,他說遼國的馬都是長在草原的,自由馳騁,但戶馬法養的馬都是圈養在老百姓家裏的,這樣培養出的騎兵如何能與遼國的騎兵抗衡?


    沈括說的有無道理?


    還是有道理的。


    但問題是之前王安石沒罷相時,沈括沒吭聲,人家一罷相,沈括就站出來批評戶馬法。


    而之後沈括便升了直學士,章惇出任三司使後,他兼判軍器監。


    這時候沈括與呂惠卿走得很近。


    王安石也明白了沈括為什麽批評戶馬法,同時沈括為了附和韓絳,章越,也提出了免役法不當收下戶免役錢的政見。


    最後王安石氣得爆了粗口罵沈括是‘壬人’。王安石乃君子,從未見過他如此罵人,但此事可知沈括實在是過分了。


    呂惠卿用沈括判軍器監後,在今日殿議中提出車戰之法,要效仿管仲當年罰戟作為懲罰百姓的手段,來補充國家戰備資源。


    其中意圖不言而喻。


    可章越哪會讓呂惠卿如願。


    呂惠卿反擊言道:“何為刻舟求劍?景德時遼軍數萬騎攻澶州時,本朝大將李德隆命士兵挖壕槧,以數十輛大車為陣,步騎居中抵禦,遼不能破,這也是刻舟求劍之舉嗎?”


    章越則道:“啟稟陛下,今日之車豈是昨日之車,春秋之車四馬齊驅,利於輕速,而今之車多是民間輜車所改造,以牛挽之,日行不過三十裏,若稍遇雨雪,則不能行也。”


    “如此之車,如何能禦契丹騎兵?”


    官家聞此微微點頭。


    呂惠卿則道:“昔衛青出塞以武剛車戰匈奴,馬隆製偏箱車擊敗鮮卑,劉裕以車兵為兩翼敗南燕,北魏太武帝北伐以騎兵十萬,車十五萬輛出塞,柔然不敢南向,連韓魏公也主張車兵可以縱橫河北。”


    “車馬雖慢,但利於平原之上結陣防禦,以衛運輸補給。”


    章越道:“陛下,昔楊素領兵與突厥交兵,斷然毀棄己方的車輛,並斥道此乃自固之道,非取勝之方,最後令諸軍為騎陣,終敗突厥。”


    “李靖亦善用車,然對太宗皇帝說,車守禦而已,唯有騎方能勝。至於方才所言衛青,太武帝,亦是以騎兵而勝,兵法有雲,兵貴神速。”


    “車雖有防衝突,供載運之效,然而非騎不足以勝。故而臣主張以騎製騎才是王道,而非以車製騎。”


    呂惠卿聞言不服欲再言,但官家已是打斷了他呂惠卿的話,問章越道:“河北哪有養馬地?這戶馬法養出的馬匹挽車尚可,至於衝突戰陣怕是不能。”


    官家這句戶馬法一出,正應了沈括所言,使王安石顏麵無光。


    章越道:“陛下,如今地方坊監要五百貫方養一匹馬,若從洮,河藩部買馬,則所費不過幾十貫而已,臣以為因地製宜,方才是上之上策。陛下取熙河後,有此天然養馬地,何不重之。”


    “向藩部買馬可是省錢,又可恩濟當地番民,讓他們知道陛下的恩德,而車之物未造則配買物材,雇差夫匠之功,既成又艱難於運輸,每車配一牛馬,其費不知多少!”


    官家聞言大喜。


    見此一旁呂惠卿則怒氣攻心。


    觀點政策之爭,都是為背後勢力之爭。


    呂惠卿要‘以車製騎’是為了加強的軍器監權力,而章越爭‘以騎製騎’也是了加強熙河路在朝廷中的地位。


    呂惠卿看王安石始終沒有出言支持自己,至於吳充,王珪雖沒開口,但心底也是支持章越得多一些,最後默默地退迴來了班裏。


    以往禦前論政,除了王安石還沒有哪個人能讓呂惠卿如此吃癟。


    而此刻官家降階對章越道:“卿真知兵之人,朕從熙河路再買一萬匹,不,兩萬匹馬,充實河北各路諸軍,此事立即去辦。”


    聽了皇帝這一句卿真知兵之人,呂惠卿心底妒火中燒,他任參政以來,天子可從未稱讚過自己知兵。


    吳充上前道:“河北諸軍幾十年沒經戰陣,騎兵更是所剩不多,可以從熙河,陝西各經略使路調熟練武將來操練。”try{ggauto;} catch(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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