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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雙府管家打發了不知道第幾波來探望雙蓮的人,背著手歎了口氣,轉身迴到府裏,守門的小廝立刻把門關上,謝絕外界的圍觀。後院,雙蓮仍在飲酒,燕語滿臉擔憂的看著她,心裏卻感到了久違的輕鬆,或許是上天的旨意,竟讓顏歸他們遇到了那樣的禍事,為他的兒子掃清了障礙。但燕語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他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不可以,雙蓮如此悲痛,他怎麽還能這般的惡毒?


    “嬌嬌,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雙蓮抱著酒壇,意識已經模糊,卻還死撐著不肯昏睡,燕語心疼得厲害,正要上前勸說一二,就見雙蓮倒在了地上。


    一番折騰後,雙蓮躺在了床上,大夫給開了幾服藥,說短時間不能再讓她飲酒。燕語隻能苦笑,誰能攔得住雙蓮呢,以前還有個念藺,現在卻是沒人了。不知道看在兒子的份上,能否讓雙蓮振作一二,隻萬一雙蓮見了兒子又想起了阿嬌該怎麽辦?燕語一邊照顧雙蓮一邊為難著,但小乖卻替他做了決定,隻見他蹬著小短腿就到了床邊,沒等人反應過來就爬上了床,枕著雙蓮的胳膊,看雙蓮睡覺。


    “小乖”燕語想抱小乖起來,這孩子在知道妹妹沒了後也很是哭鬧了一陣,他忙著照顧小乖就忽略了雙蓮,好不容易迴過神,雙蓮卻是連著飲酒三天,嚇得府裏的人都不敢大聲唿吸了。這會見小乖跑來黏雙蓮,燕語忽然有些疲憊,招招手,想把他抱走,卻見小乖抓住了雙蓮的胳膊,搖搖頭,“不走,我不走!”


    “我要陪娘親。”小乖說著眼睛就紅了,嚇得燕語收迴了手,想著自己也在這裏守著吧,有什麽事也能及時解決。想著雙蓮看在兒子的份上,總不會再不管不顧了,真要如此,他也沒有辦法,她的悲痛他排解不了,也隻能陪著她了。


    雙蓮連著三天三夜借酒消愁的消息一經傳出,眾人皆是一歎,想當年她少年得誌,是那麽的意氣風發,幾度沉淪幾度複起,又是那麽的頑強不屈,現在卻一蹶不振,實在是令人唏噓長歎。不過,換了誰遇到這樣的事,怕是連雙蓮的一半都沒有,那可是她唯一的嫡女啊,就這麽沒了,她但凡有點心都會承受不住。


    而顏歸幾人也是跟了雙蓮很久的老人了,顏歸更得寵到為雙蓮孕子的地步,雖然孩子沒能保住,但也至少有過這樣的恩寵,可見在雙蓮心裏還是有一定位置的。現在顏歸死了,阿嬌死了,地位特殊的黃氏姐妹也死了,她便是神佛也扛不住了。隻不知她會從此一蹶不振再難複起,還是走出傷痛,憐取眼前人,變得比以前更強?人們有些期待,期待這個屢次創造奇跡的人能夠再一次創造奇跡。


    顏歸幾人的遭遇得人同情,卻也被人議論紛紛,都在猜他們的事是意外還是早有預謀。想想肅元帝下的聖旨,什麽時候下不好,偏要在起義軍起事的時候下,兵荒馬亂的便是有雙蓮的親衛護送,但也是危險重重,更別提這裏麵還有個孩子。


    難道肅元帝是故意的,就是想利用起義軍來殺了顏歸幾人,好斷了雙蓮的念想,從此以後困守京城?還是有人算計了這一出,故意挑撥君臣關係,以影響到正在戰場廝殺的妞丫等人?要知道雙蓮是她們的老大,這個地位無論到什麽時候都不會變,小狼前不久不也叛逃出鳴國,迴到了鳳國和巫戈等人肩並肩作戰嗎?


    小狼為的誰,還不是為了雙蓮,哪裏是史官說的為了什麽狗屁的民族大義?


    雙蓮對這些人的影響這麽深,這個時候傳出點什麽事,難保不會亂了她們的心,以致於影響軍心,戰場失利。這麽算起來,也有可能是敵國算計的這一出,就是要鳳國大亂,就是要毀了雙蓮,毀了這個四國有名的殺神,再難重現輝煌。


    猜測終究是猜測,沒有證據沒人敢往外亂說,就是在自己家裏也是慎言,免得一個不小心被扣上妄議國事的帽子給拉去充軍了。肅元帝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點反應,讓人不禁猜測他這是做賊心虛了,因為使了毒計害了忠臣的夫郎孩子。


    丞相府,驪清醒來後,摸了摸哭倒在床邊的驪也的頭,聽老管家匯報他昏迷時府裏發生的事,當聽到驪也把那個嘴多的賤奴給煮成了肉湯並讓其家人喝下去後,略顯驚訝的挑起眉頭,有些沒想到這事會是驪也做的。驪也沒有為自己說什麽話,隻抓著驪清的手不放,不停地哭,好像要把這幾日受的怕給哭個痛快。


    待驪也情緒冷靜下來,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驪清拍拍他的手,道:“不用說,為父都懂,難為你了,小小年紀被逼得要用這樣的方法震懾宵小。但你記住,非常時期使非常手段,婦人之仁隻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這次,你做得很對!”


    驪也點點頭,眼裏滿是得到認可的喜悅,還有一絲忐忑,怕會被驪清認為太過狠毒而心存疙瘩。驪清摸摸驪也的頭,一笑,到底還是個孩子,便是狠得下心,卻依然寢食難安。不過沒關係,他遲早會習慣,因為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更好地生存。他當年不也是一個一心為國大公無私的年輕臣子,可遇到的風浪多了,便也變了,不想死,就隻有不斷的向前,而向前注定會讓他失去很多,他必須習慣。


    “去,悄悄去雙蓮府上,把這封信交給她!”驪清強撐著精神寫下一封信,喚來老管家,讓他挑個合適的人去送信,老管家二話不說的去了。驪也卻眨了眨眼睛,略顯疑惑的道:“爹,這雙將軍已經和府裏斷了情,您為何還要聯係她?”


    “因為我們都在為同一件事悲痛,也有了同樣的敵人。”驪清拍拍驪也的手,忽然覺得阿嬌的死也不是沒有一點價值的,至少能讓雙蓮站到他這邊,和他聯手。


    清醒過來的雙蓮一手抱著小乖一手玩弄著撥浪鼓,似在想念什麽,卻是沒有再喝酒了,讓燕語忍不住鬆了口氣。但雙蓮精神不振,在院子裏坐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又迴房休息了,但這樣也好,睡覺最能緩解情緒,總好過她一直借酒消愁。而躺下沒多久的雙蓮忽的睜開了眼睛,看著不知何時放在桌麵上的信件。


    快速地看完信,雙蓮用內力震碎了信件,嘴角微翹,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呢。


    第二天,丞相府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除了驪清驪也和老管家外,再無人知道此事。雙蓮坐到驪清對麵,看著他發白的頭發,不知怎麽的,竟有點看不下去。


    其實對驪清這樣的人來說,最大的報複就是他一天天老去,而她還活著,正值人生最好的時候。時間磨平了他的鬥誌,帶走了他的康健,摧毀了他的身體,腐蝕他的意誌,再看他,已經沒有了報複的價值。她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看到他的報應,年華老去的報應。罪惡滔天的人即便能逃過一切律法刑罰,也終究逃不過上天的懲罰,他會慢慢衰老,會大病小病不斷,直到受盡折磨方能咽氣。


    而被他害死的人早已進入輪迴重獲新生,說不得哪個嘻嘻哈哈的路過他的孩童就是他害死的那個人,而他垂垂老矣,受盡了生老病死的折磨。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看著是禍害占了便宜,但卻是好人得到了新生機會,開始新的人生。


    驪清的報應,她已經看到了,她的報應又什麽時候會來,倒是有點期待了。


    看著雙蓮,驪清卻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早就被他忘得差不多的人,冷嚴。


    明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看著雙蓮,卻總是讓他想起冷嚴,那個被火燒死的倒黴蛋。搖搖頭,驪清說了正事,要雙蓮和驪也聯手,步步報複皇室,為阿嬌報仇。經過一番詳談,雙蓮和驪清達成了聯盟,也和驪也商談了一些計劃。但在離開前,雙蓮問了驪清一個問題,“我娘,朗大元帥的死,是你做的,對吧?”


    “是我!”驪清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頭,麵帶微笑,竟沒有一絲愧疚之色。


    “哈,驪清啊驪清,你已經遭到了報應,而報應還未結束,我會睜大眼睛看著!”雙蓮卻是一笑,帶著譏諷帶著不屑甚至還有一絲憐憫的看了驪清一眼,道。


    話落,雙蓮轉身就走,如來時一般無影無蹤,驪也扶著驪清迴房,沒對朗哩的事發表任何看法。驪清重新躺下,不知為什麽忽然想起了初次和朗哩見麵的場景,那個蠻女,闖進男子澡堂就不說了,還敢抱著手嘲笑他是“小鳥”。激得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和人打得那麽狠,但也是那一次讓他認識了性格純良的妻子。


    朗哩也和戈子墨不打不相識,原以為他們會走到一起,卻不想終究是錯了一步,各自嫁娶。曾經年少無憂,那樣的友誼,又怎會不讓他銘記在心,但人心易變,終究是漸行漸遠,而最卑鄙最無恥最無情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隻有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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