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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帝鬆開手,後退一步,道:“朕自是知曉,他們此刻不是正在鳳國肆虐嗎?”


    雙蓮輕笑一聲,搖搖頭,道:“熙帝有所不知,這‘類獸人’一開始的確是在鳳國邊境肆虐,但在小人潛伏在這裏的時候,鳳國邊境已無‘類獸人’的蹤跡。按理說,熙國作為青國的盟友,當比小人更清楚青國兵力的動向,但為何熙帝卻對‘類獸人’行蹤知之不詳?對熙帝來說,這般可怕的存在必會時刻關注才對。”


    不聞熙帝出聲,雙蓮緩緩的唿出口氣,輕聲道:“熙帝應知,無自主意識無敵我之辨的‘類獸人’可撕裂鳳鳴兩國士兵的身體,自然也可以撕裂熙國士兵的身體。他們連本國士兵的死活都不在意了,又怎麽會在意盟友的性命?如此巨大的危害,傷人害己,青國卻還是不惜代價的製造出來,所求又豈會是鳳鳴兩國?”


    “它求的是天下,求的是萬姓歸於呂姓之手!”雙蓮說著,再次抬頭看向熙帝,“青國幾年籌謀,出妖童,引瘟疫,造獸人,是一心要毀掉鳳鳴兩國,且誌在天下,又怎麽會允許熙國漁翁得利?青國定對熙國留有後招,而這後招便是熙帝撕毀盟約的由頭,更是熙帝徹底覆滅青國陰謀的開端,為熙國百姓帶來曙光!”


    “且熙帝先祖背叛誓言就是為青國先祖所誘惑,若不然,熙國何以重現人口之危,又何至於與鳳國結下死仇,至今難解?”雙蓮一動不動的盯著熙帝的眼睛,見他似有動容,便揚聲道:“鳳鳴熙三國結盟,便可阻止青國的狼子野心,使天下重歸四分天下的穩定局勢,熙帝也能趁此與鳳鳴兩國緩和關係,重建邦交。”


    “如此,便是向熙國女子傳遞出一個信號,告訴她們熙國已為她們做出改變,她們將不再惶惶不可終日,她們將可在母國擁有立足之地。若非迫不得已,誰又願意離開母國呢?倘若母國願意為她們改變,願意給她們數代以來的悲苦一個交代,便是鳳鳴兩國千好萬好,她們也不會動心,更不會叛出母國。”雙蓮想起前世的一些事,頗為感歎的說道,卻讓熙帝感受到了她的真誠,麵色不由得一緩。


    走迴床榻坐下,熙帝微微一笑,原本在打擊人口販賣組織一事中就動搖了的心思再度活泛起來,或許,他是該做出改變了。再看雙蓮時,熙帝心中再無殺意,伸手虛扶道:“起來說話吧,跪了這麽久,也不怕一會走路不順暢,耽誤了時間。”


    “謝過熙帝!”雙蓮抱拳行禮道,緩緩站起身,趁著氣氛良好,便把灼日小隊正在攻占城池的事說了出來。如今青國兵力全開,一心要破了鳳鳴兩國國門,鎮守邊境的軍隊定不如往昔強悍,而這便是熙國大軍顛覆青國陰謀的大好機會。


    熙帝閉上眼,思索良久,終是下令派兵支援,而直到此時營帳外的人才知道帳內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還是個鳳兵。且這鳳兵還說服了他們的陛下,派兵攻打青國,撕毀盟約,轉而與鳳鳴兩國結盟,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卻不得不信。因為熙帝的聖意十分清楚的傳到了他們耳裏,更是好好的敲打了一番他們的失職,他們的確應該羞愧,竟無知無覺的讓一個鳳兵潛入軍營,到了熙帝麵前。


    這還隻是個說客,若是刺客,不單是他們人頭不保,便是族中老弱也會遭殃。


    “熙帝,小人此番多有冒犯,承熙帝寬容,這是解藥,隻需將它放入水源頭,扶昏睡之人喝下一碗水,便可逐一喚醒城中的百姓。”雙蓮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看似平平無奇,卻讓熙帝感受到了其中隱藏的威力,輕笑一聲,接過了藥瓶,低聲道:“你就這麽把解藥給了朕,不怕朕反口退兵,繼續攻打鳳鳴兩國嗎?”


    “小人不怕。”雙蓮一笑,這一迴卻是發自內心,如春雨過後的映日紅蓮。


    便是見過無數美色的熙帝都動了將雙蓮奪至身邊珍藏的念頭,但隻是一瞬就消失了,見她如此輕鬆,不禁笑道:“你很相信朕,不知最是無常帝王家嗎?”


    雙蓮輕輕搖頭,道:“小人相信的不是熙帝,而是身為一國帝王的驕傲。”


    聞言,熙帝輕挑眉頭,看著雙蓮,微不可聞的說道:“倒真是相見恨晚。”


    熙帝說得很輕,但雙蓮卻聽清楚了,可她沒有接話,隻因熙帝不需她迴話。


    這一次被熙帝派去支援灼日小隊打響抵抗青軍第一戰的卻是雙蓮的熟人,敢勒。兩人再次見麵,眼裏多了一些別的東西,似友非敵,更何況她們現在是友軍。


    “多謝!”敢勒打馬經過雙蓮身邊的時候,毫無預兆的說了這麽一句,但雙蓮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看著前方,嘴唇不動的說道:“無需謝我,都是女子。”


    敢勒一愣,反應過來後深深的吸了口氣,是啊,都是女子,自比旁人更懂。


    “你當知道這非長久之計,謊言終有被揭穿的一天,你遲早都要麵對真相暴露時的危機。”雙蓮想起前世敢勒的下場,對比熙帝剛才的態度,便提醒了一句。


    “我曉得,隻是還得等待一個時機。”敢勒握緊馬韁繩,眼中似有些許掙紮。


    援軍已經啟程,雙蓮書寫的奏折和熙帝的國書正快馬加鞭的送往鳳國,此刻,青國邊境處的一座小城卻是戰火大燃,隻因這裏竟被一隊不足百人的鳳兵攻占了。邊境軍隊聞訊,派兵前來攻打,卻被牢牢的牽製在了這一小型戰場,別看他們人數多後備足,卻愣是沒能馬上搶迴這座小城的主控權,反而還讓這些鳳兵消耗了他們不少戰力。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青兵便在醞釀著一場猛烈的攻城戰。


    城牆上,剛停歇了一場戰事的灼日小隊正在抓緊時間休息。巫戈的雙手滿是鮮血,臉上的疲憊便是有夜色的遮掩,也於事無補,誰都能輕易看出她的憔悴。


    長時間不間斷的拉弓已耗盡了巫戈的體力,現在的她靠的完全是意誌,隻要最後一根弦斷了,她說不得立刻會和她常掛在嘴邊的“基督耶穌”見麵。在她身側站著的同樣是一臉疲憊的楊曦,她的手也滿是傷痕,若非強撐著一口氣,隻怕這會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了。楊曦和巫戈是除雙蓮外最強的弓箭手,一個勝在可以連發數箭而不喘息,一個勝在速度奇快防不勝防,一招聯手,便是威力十足。


    全靠她們倆的箭術支撐,灼日小隊才能在防守戰中占據優勢,不然這會已是定下敗局。妞丫握著長槍背靠著城牆大口大口的唿吸著,身上滿是血跡,有青兵的也有她自己的,但她這一迴可沒有抱怨青兵的惡心了,而是一心想著殺敵殺敵。


    李鱗盤腿坐在地上,整個就像是血海裏撈出來的一般,不注意看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她的身側躺著很多屍體,有青兵的,也有朝夕相伴的隊友。心中不舍是自然,但戰爭便是如此,沒有人可以一直活到最後,活到最後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直到這一刻,李鱗才了解了李鮮當初不惜身死也要護住的驕傲到底是什麽。


    “姐姐,我一定不會輸!”李鱗握緊了大刀,深吸一口氣,看著夜空說道。


    漢姑嘴裏終於不再叼著草了,而是咬著一把刀,手上也分別握著一把刀,她方才便是憑著“三刀”殺破了攻城青兵的膽,迫使他們的將軍下令退兵再做圖謀。


    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握著長槍的白瑤半眯著眼,卻是抓緊時間打盹,她需要短暫的休息時間來恢複自己的狀態,免得一會使不上勁,白白便宜了那些青國雜碎。


    也火的眼罩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也不在意,坦蕩蕩的露出瞎了的眼睛,此刻正在擦拭刀刃,卻發現怎麽擦都擦不幹淨,過了一會幹脆放棄。不自覺的摸了摸腰間的香囊,想起林飛的笑顏,也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她一定不會放棄。


    小狼站在也火的右後方,閉著眼看似休息實則全神戒備,謹防青兵的異動。


    其他人或是傷重退下或是堅守一側,無論是輕傷者還是重傷者,臉上都沒有露出悔意,更沒有怯色,有的隻是堅定,因為她們相信她們的隊長一定會成功。


    已然身死的灼日小隊隊員被妥善的安置在城牆上的指揮室裏,她們的身份銘牌都由隊友收著,一塊都沒讓青國雜碎搶去。死去的人沒能看到希望,活著的人仍在等待希望,而雙蓮正帶著熙國的援軍連夜趕來,隻希望自己能夠再快一點。


    黑夜即將逝去的那一刻,青兵發動了猛烈的攻城戰,灼日小隊也視死如歸的堅守在城牆上,她們便是死也要攔住青兵奪城的腳步,決不讓他們踏進這裏半寸。


    許是沒想到這些鳳兵竟能強悍至此,帶領著這一路青兵的青國將軍不由得多考慮幾分,幾經掙紮最終發出了求援的信號。收到信號後,青國邊境的守軍就開始了動作,調派兵力前往這一小型戰場,會一會這些如跗骨之蛆的鳳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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