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封奏折遞到了肅元帝手上,原本,肅元帝是帶著一絲興味來看的,但看完了之後,卻是拍手叫好,直歎鳳國男兒就該如此,朱筆一批,“準奏”。

    盡掌逸郡王府的世子劉明上書聖顏,表示才學不堪,難承父位,決定磨練自己,前往軍營,從最低等的士兵做起。此消息一經傳出,引得京都議論紛紛,放著唾手可得的高位不要,去軍營做一個小兵,劉明難不成是被逸郡王給養傻了?

    也有人表示鳳國兒女,實力為尊,劉明願意以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便是才德平庸,卻也當得“大丈夫”稱號,著實叫人佩服。還有人不解,這軍中報名早已結束,來年才招新兵,劉明這會就是去了軍營,也無人理會,不是胡鬧嗎?

    直到劉明拿著肅元帝批下的特旨,一人一馬前往邊防軍營,眾人才反應過來,進入軍營還有“特旨”一說。隻這些年各處軍營均以報名為主,人們才漸漸忘了當今聖上的特旨作用。所謂“特旨”,就是曆代帝王給予皇室宗親的便利,錯過報名時間,又誠心加入軍營的皇室子弟,可領著特旨前往軍營,參加入營的考核。

    考核通過,才有資格留在軍營中,不通過,自卷包袱離開,管你是何身份。

    劉明離開的速度太快,快得沒一個人去送他,但他也不在乎,騎在馬上,奔出城門的那一刻,好似逃出牢籠一般。他一走,逸郡王勢必會被肅元帝派暗衛牢牢看管著,為防止他獲得軍權,逸郡王勢大,這“病重”一說怕是要徹底坐實了。

    但那又如何,那人說的沒錯,逸郡王府的一切看似榮耀,實則是穿腸毒藥,他要想成就一番事業,就不能困在王府中,不如斷個幹淨,從頭開始。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哪來未來可言?他斷掉一切後路,便隻能向前,一步步站穩腳跟。到那時,他所得到的人脈勢力,都屬於他,與逸郡王無關,更與世子身份無關。

    “劉明,一路保重!”一身布衣的展越看著劉明的身影消失後,低聲說道。

    轉過身,展越歎口氣,看著前世的自己一步步完成他沒能完成的事,心中的感覺很是複雜,原來,他並非愚不可及,不過是缺一個人細心的教導罷了。本該在父親身上得到的教導與指點,卻是從被他搶奪了身體的刑部尚書身上獲得,何其諷刺?但死過一次,這些個前世期盼的親情不過笑話罷了,今日之後盡可忘卻。

    “你……”察覺到孤魂劉明情緒低落,尚書展越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切,不免有些同情。算起來,劉明

    還是個孩子,卻被迫目睹母親慘死,更是多年遭遇冷待。堂堂世子爺,卻叫庶出弟弟欺壓,竟是過得連仆從都不如,心中又怎能不恨?

    “我不需要同情!”孤魂劉明說完,精神一集中,便困住了尚書展越,讓他說不話來。走在小路上,孤魂劉明隻覺得諷刺,一個陌生人都會心疼他,憐惜他,但他的父親,卻無視他,疏忽他,可真是好笑。搖搖頭,展越不再去想這些問題,因為他已經決定忘記。等他找到冷顏雙,人生便可重新開始,再不受過去束縛。

    走進後門,展越正想趁著下人輪值的時候迴到書房,就在拐角和梁喜撞上了。

    “妾身給老爺請安,老爺這是……”梁喜行禮後看清展越的服飾,不由愣住。

    “為了查案方便,倒叫夫人笑話了。”展越忍著不耐,扶起梁喜,溫柔一笑。

    梁喜卻沒有露出往日的羞怯,而是不著痕跡的推開展越,道:“妾身身子不適,這就迴房休息了,老爺公事繁忙,還請多多注意,莫操勞過度,累著自己!”

    話落,梁喜帶著低垂著頭的丫鬟走了,竟是沒有多看展越一眼。展越看著梁喜的背影,眉頭微皺,這女人莫不是發現了什麽?但他明明按照尚書教的那般去做,並無錯漏,還是說尚書動了心思?想著,展越快步走進書房,關上門,吩咐下人不可打擾,叫出尚書,利用化為孤魂時積累的怨恨,狠狠地治了尚書一番。

    “我並未教錯你,難道我不顧妻母性命了?”尚書展越無力掙紮,這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實在可怕,但他沒有做的事,自然不能認。孤魂劉明仍然懷疑展越,但看在這樣的痛楚下,展越也沒有鬆口,自知問不出什麽,也就不再繼續。

    沉默片刻,孤魂劉明想到一個問題,神色頗為不自然的說道:“展夫人該不會是沒得展大人相擁而眠,心生不滿,這才起了疑心,有意疏遠吧?我借用了大人的身體,按理說,是該做好大人的事,但若是和展夫人行了夫妻之禮,豈不是給大人戴了綠帽子?我心身忠於所愛之人,自不能這般行事,如此,實是為難。”

    “……”尚書展越胸口一堵,若不是打不過孤魂劉明,他一定狠狠揍劉明一頓,竟敢當著他的麵說這些話,簡直可惡!孤魂劉明卻未理會尚書展越的怒氣,想到梁喜生疑會給他帶來諸多不便,是不是該想個辦法,將這人關在後宅中。

    先去探探底細,看梁喜知道了多少,若實在不行,他也不介意再沾一迴人血。

    尚書展

    越阻止無能,隻得眼睜睜看著孤魂劉明走進梁喜寢室,握住她的手細說情意。梁喜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該作何反應,明明聲音容貌都是她的相公展越,卻總是難以做出親近之態,就好像這麽做了後,自己便成了偷人的賤婦。

    “夫人可是對為夫不滿了?”孤魂劉明將梁喜攬入懷中,略帶愧疚的說道。

    梁喜猛地推開孤魂劉明,往後退了幾步,滿是疑惑的看著因自己的抗拒而麵露不滿的男人,脫口道:“你不是我相公,你不是越哥,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聞言,孤魂劉明眯起了眼睛,步步逼近梁喜,右手成爪,已然動了殺意。

    見狀,梁喜轉身就想跑,卻被動作更快一步的孤魂劉明攔腰抱住,捂著嘴,拖了迴去。因孤魂劉明來看梁喜的時候,屏退了丫鬟小廝,並下令不得打擾,所以,房中鬧出再大的動靜也無人可知。梁喜拚命掙紮,若先前她還心存僥幸的話,這會已經能確定此人的確不是她相公,自小一起生活,她又怎會看不出破綻?

    哪怕孤魂劉明裝得再像,但假的終究真不了,破綻一多,梁喜自然懷疑了。

    “住手,你已經答應了我不傷我妻,如今背棄誓言,豈是大丈夫所為?”尚書展越急聲阻止,但孤魂劉明充耳不聞,死死地捂著梁喜的鼻口,欲悶死她。

    尚書展越心急萬分,卻無力掙紮,眼看著梁喜就要窒息了,也不知從哪得來的力氣,竟控製住了身體的一部分,與孤魂劉明爭奪起來。梁喜一招脫身,捂著脖子歪倒在地,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左手跟右手打起來,像是瘋了一般。等梁喜恢複力氣,爬起身去叫人的時候,孤魂劉明卻再次困住尚書展越,朝梁喜抓過去。

    “展夫人,你還想要你相公的命,就停止掙紮,不然,我想你們夫妻一定能夠在陰間團聚!”孤魂劉明看著梁喜驚怒交加的眼睛,卻是低笑一聲,鬆開她的肩膀,他相信這個女人愛展越甚於她的性命,所以,她會知道該如何選擇。梁喜對上陌生的視線,想著孤魂劉明的話,身體失去了力氣,等著對方把話說清楚。

    孤魂劉明沒有解釋的意思,隻道:“你相公的命係在我的手上,若你敢多說一句話,他便會承受焚心之痛,次數多了以後,恭喜你,成了殺夫的毒婦賤人!”

    聞言,梁喜一個站不穩,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嘴唇微顫,“你到底是誰?”

    “不該問的,別問。”孤魂劉明彎腰,伸手拍拍梁喜的肩膀,語帶威脅的道。

    “我相公在哪,他可安好?”在孤魂劉明越過梁喜欲走的時候,梁喜卻抱住他的腿,麵露哀求道。尚書展越看著妻子憔悴的容顏,恨不得撕了劉明,但終究無能為力。孤魂劉明看了一眼梁喜,很是羨慕展越能被人這樣愛著,哪怕他的偽裝再好,都叫梁喜看破。若冷顏雙也能這般待他該多好,他便是灰飛煙滅也甘願。

    許是想到了冷顏雙,孤魂劉明眉色舒緩,竟扶起梁喜,溫和說道:“展夫人且放心,大人一切安好。我也並非嗜血狂徒,不過心存執念,想要與天爭一爭,這才行了卑鄙之事。我已答應大人,待我心願達成,自會離開,再不迴來打擾展府安寧。若展夫人願意配合,我定力保大人平安,讓你們夫妻有團聚的那一天。”

    梁喜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不是這般模棱兩可的敷衍,但她心知不能問。

    “若展夫人忘了一切,該多好!”孤魂劉明鬆開梁喜,感歎一句,這樣一來,展府便可保全下來,他也能少添殺孽。是的,劉明一直沒打算留展越和梁喜一命,不過是需要展越的智慧,和梁喜這個能牽製展越的人質,才撒謊安撫一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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