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旭端起身邊的美婢為他斟滿的酒,淺酌一口,一滴酒汁站在他的唇瓣處,顯得慵懶邪魅。“你想要什麽?”

    夜辰朔俊眉微掃,淡淡道,“聽說二皇兄前段時間得到了西域的一盆龍瓜蘭,我想請二皇兄割愛。不知道二皇兄能不能成全愚弟。”

    夜淩旭鷹眸半眯起,眼裏快速的掠過一絲精光,突然咧嘴邪魅的笑了起來,“三弟,愚兄鬥膽的猜測下,你這龍瓜蘭是要送給佳人的吧。當然了,能讓你開口向愚兄討要龍瓜蘭,那位佳人看來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低啊。愚兄現在就是好奇這龍瓜蘭你是要送給身邊的這位夫人呢還是府裏的那位咯。”

    方楚楚心裏暗自嘀咕,“這還用問,自然是送給他府裏的那位柔弱的芊芊表妹了”。

    夜辰朔被他這樣說,神情依舊淡淡,“還望二皇兄割愛。”

    夜淩旭微微的睥睨了夜辰朔一眼,沒有開口答應也沒有開口拒絕。一邊的楊榮見夜淩旭不迴答,便跳出來說道,“靖王爺,今日不是來看花的嗎?怎麽,才說倆句就開孔討要東西了,你這樣也未免太無趣了些吧。”

    依舊是嘲諷的話,夜辰朔幽邃眼眸深處湧上一絲惱意,麵上卻是平淡依舊。

    夜淩旭把玩著手中的酒盞,勾唇邪魅道,“三弟,這日的春光無限好,比如我們讓身邊的女人來個比試吧。隻要你身邊的她贏了我們這邊的一個人,就算你贏。這龍瓜蘭你便可以帶迴去。要不然,就恕為兄不能割愛了。”西域進獻的那盆龍瓜蘭那是經過的特殊的培育,價值千金都不足為過,豈能你要我就給,這樣豈不是讓外人覺得夜淩旭懼怕自己的三弟夜辰朔。

    “這個提議好!”燕墨拍手附和著,挑釁的望著夜辰朔。

    夜辰朔的眼神,仿佛是結了冰一樣的寒冷,透露出來無盡的薄涼。“誠如楚楚自己說的一般,她隻不過是個一介普通的婦孺,她並不擅長什麽。”方楚楚嫁進王府,他知道她這個女人嘴巴很厲害,剛才她可以靠嘴巴把場上的這些人壓下去,可要是比才藝什麽的,那她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不比比怎麽知道啊。”楊榮譏諷的撇了撇嘴角。

    夜淩旭又喝盡一杯酒,鷹隼的目光又把方楚楚全身掃了掃,倒沒有像楊榮那般的一開口便是譏諷的話,“楚楚是吧,本王剛才聽你說那番話,很是佩服。不過就像你說的,女人的地位是有男人的身份決定的。但尊重卻是要靠自己去贏取的。本王的三弟說你並不擅長什麽,這點本

    王是萬萬不會相信的。怎麽,你要是有擅長的東西就盡量的亮出來吧。”

    他說著話,邪妄的勾起嘴角的弧度。

    方楚楚聽得他那番話,心裏倒是對這個二皇子倒是隱隱的多了一分的欽佩。

    他那句女人的地位是有男人的身份決定的,但尊重卻是要考自己去贏取的的確是實話。而且誠如他現在的境遇,雖然他也被皇帝厭惡,但皇帝是萬般不敢開口削去他的爵位。

    光是這一點,這個男人活的就挺恣意的。

    見她沒有動,夜淩旭又勾著嘴角懶懶道,“有一種人,他們是埋著沙塵裏的金子。他們總是希望著哪天大風吹開他們身上的灰塵,讓人知道他們是金子。可是他們卻不想想。這世上的人都忙的很,又有誰有那個功夫去鑒定身邊的人是金子或是沙塵。世人皆以為沉默隱忍是種美德,可本王卻覺得一味的隱忍沉默,換來的隻有懦弱蠶食。沒有人會去可憐一個無用的人。”

    可以說他的幾句話讓方楚楚心中猶如波濤翻滾過。曾經她也天真的認為隻要她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去爭不去搶,打不還手罵不迴頭,總有一天,會有人發現的她的好。那樣,她就可以苦盡甘來了。

    可事實怎樣,就如夜淩旭說的那般。她在方家時就是無才無德的,即便她沒有婚前失貞那事,成功嫁進蕭家。可蕭家人也未必就會像對待方雪鳶那樣真心的對待她的。

    她心裏想了想,起身向夜淩旭行了個禮,謙虛謹慎的說著,“二皇子說的沒錯。婢妾也沒有什麽本事,隻是會吹塤。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上的了台麵。”

    “自然。”夜淩旭嘴角微微揚了揚,深不可測的俊顏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夜辰朔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怔,隨即皺了皺眉頭沉默地看著方楚楚,臉色愈白,眼睛愈黑,嘴唇也緊緊的抿了起來。

    方楚楚知道他生氣了,他在責怪她丟了他的臉。

    方楚楚心裏冷嗤,扭過頭假裝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剛才她被一群人圍攻嘲諷的時候,他沒有為她說一句解圍的話。

    現在,她隻是想要證明自己,他倒是擔心給他丟臉了。

    這個男人啊,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場中很快的分成兩列,夜辰朔這裏,自然是方楚楚壓陣了,而揚榮那裏,則是麗娘出馬。

    麗娘完全沒有把方楚楚看在眼中,所以她向夜淩旭盈盈的行了一禮後,便開始往琴台上坐

    下。

    不可否認,麗娘的琴技十分突出,一曲終了,滿堂喝彩。楊榮燕墨那幫人不住的稱讚,眉角盡是得意之色。

    反觀方楚楚這邊,夜辰朔臉上已經布上了寒霜,方楚楚倒是不卑不亢的坐在一邊。

    夜辰朔心裏有些惱怒方楚楚的做法,在他看來,方楚楚不顧他的反對執意的要和麗娘比試,如果輸了,那他的麵子也就直接的折損掉了。

    “麗娘這裏獻醜了。”麗娘隱隱起身給夜淩旭行了個禮,然後嘴角彎彎翹起,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看向方楚楚。

    她對她的琴技那是相當有把握的。當然了,她也不相信,對麵的方楚楚真的有什麽壓人的技藝。

    方楚楚深吸了口氣,拿起一個簇新的古塤,放在唇邊開始輕輕的嚅動著唇瓣。

    她吹的曲子是《邊關曲》。

    花海之中,女子表情沉穩,眼神湛亮,芊芊十指冷若素,幽幽的塤聲如天籟。塤聲裏,金戈鐵馬,氣勢磅礴,又不落下乘。

    肅肅秋風起,悠悠行萬裏秋昏塞外雲,霧暗關山月。

    借問長城侯,單於入朝謁。

    濁氣靜天山,晨光照高闕。

    釋兵仍振旅,要荒事萬舉。

    飲至告言旋,功歸清廟前。

    一曲終了,楊榮燕墨怔怔不語,一臉的震驚,就連夜辰朔,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怔怔的望著方楚楚出神,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裏一直被他張口就罵做“賤人”的女人竟然還會吹的這麽一手的古塤。

    看來,以前是他太小看她了。

    這個女人,藏而不露,又總在關鍵的時刻,給人驚喜,讓人意外。

    方楚楚收起古塤,謙卑的低著頭。其實這場比試,她是有私心的。她想二皇子夜淩旭既然曾經戍守邊關過,那楊榮燕墨這些人可能也是有去過的。如果她選的曲子和麗娘她的一樣,都是那種情愛纏綿的,恐怕鎮不住他們幾個,相反後麵他們可能還會幫裏幫親,裁定麗娘贏過她。所以她就賭一把,反其道而行之,特地行了一首激憤些的曲子,想要在情感上引得他們幾個的共鳴。

    “啪啪!”一個響亮的鼓掌聲打破了場中的平靜。方楚楚抬頭,卻正好撞上一雙迸發著詭異之氣的鷹隼冽眸。

    她心中一驚,仿佛自己心中的打的小算盤都被他看清楚了,她眼光慌忙一閃,立馬又垂下眼眸。

    夜淩旭的聲音

    盤旋在他的頭頂上,“三弟,不錯不錯。這是你最有眼光的一次。你今天幸好帶的是她,而不是那個總讓人倒胃口的表妹。不錯,本王迴去後,會讓人把那盆龍瓜蘭送到你府上去的。”

    夜辰朔聽到夜淩旭主動認輸,心情微微好轉。可是卻又聽到夜淩旭接著誇獎方楚楚之際,暗損他的表妹柳芊芊。他臉色微微一白,抿緊唇瓣,辯駁道,“恕愚弟冒昧。今天是因為芊芊的身子不舒服,要不然她肯定會過來。在愚弟看來,如果芊芊在此,那她的琴聲足以壓製的住楚楚的塤聲的。”

    方楚楚心裏無力的笑了笑,這柳芊芊算是他的逆鱗了。任何人都說不得她的不好。

    夜淩旭身子懶懶的靠在屏風處,芊芊的玉指勾著一縷墨發,不停的纏繞把玩著。聽夜辰朔這麽說,他幽幽地轉過完美無瑕的側臉,詭譎的笑容浮上臉頰,轉過頭對下座的楊榮笑著道,“楊榮,你見過我三弟的那個表妹嗎?”

    “見過啊,還不就是那個動不動就拿著塊手帕抹眼淚,一會兒好柔弱無助,一會兒又怨天尤人的柳家姑娘嗎?”楊榮戲謔的說著。他長年跟著夜淩旭戍守邊關,見過無數的大場麵,心裏是看不上柳芊芊那樣小家子氣的女子的。

    而且還有一層關係,夜辰朔的生母容妃受盡皇帝寵愛,而夜淩旭的生母卻隻是個卑微的小宮女出身。容妃在後宮也是極盡打壓之勢,甚至最後一杯酒解決了夜淩旭生母的性命。

    夜淩旭對容妃厭惡至極,柳芊芊又是容妃那邊疙瘩裏的。

    他楊榮更沒有必要對柳芊芊有什麽好臉色。

    “楊榮,你這話啊……嘖嘖……你好歹也給本王的三弟留點麵子啊。芊芊表妹可是他的心上人呢……你好歹也要婉轉些嗎,你這樣不是讓本王的三弟下不了台嗎。你啊,快點向靖王爺敬酒賠罪吧。”夜淩旭唇邊勾起一抹嗤嗤的壞笑,邪眸一挑,越過夜辰朔和楊榮,目光幽幽的落在方楚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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