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絡銀竹之前,薑遙將黑影隧洞獲得的支線任務獎勵拿了出來。


    是一封計劃書,標題是‘自願參與黃昏計劃’,裏麵是人體進化實驗,但上麵的信息都是靈魂有關的測試,人體基因再進化,也沒辦法超越極限,靈魂卻不同,能達到不老不死的實驗結果。


    最後落款簽名的是——許駿。


    許駿就是許教授。


    薑遙看完這封計劃書,視線最後久久停在最後簽名上麵。


    建實驗室,做融合實驗的許教授,所有實驗體裏,隻有齊槐僥幸活下去,變成一頭怪物,而妻兒失蹤不見,在驚悚世界也沒能找到他們的身影。


    後被關在精神病院負層休眠。


    薑遙在《河神娶親》詭域,從黑玫瑰那裏得到了一張照片,是時間迴溯拍攝出來的,樣貌神似的許教授出現在幽綠色河麵的木船上,前往河神洞窟,在地底開展過一場實驗。


    也是導致《河神》詭域形成的罪魁禍首。


    之後,《溶洞》詭域以融合的方式降臨,裏麵很多線索紛紛指向融合實驗,聞無行喪命於此,也給江州帶來毀滅式的災難。


    薑遙指腹緊捏著計劃書,鷹隼般鋒銳的深色瞳眸死死盯著‘許駿’二字。


    許教授也參與了《溶洞》裏的實驗。


    令她怎麽也想不通的是這時間線。


    眼前像是多了重重迷霧,她越往前,迷霧越濃。


    “黃昏計劃……”


    俞姐看她憑空拿出一疊紙,垂眸看去,正好看到黃昏計劃四個字,腦袋一陣刺痛襲來,耳畔忽然出現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愛你,所以我不會殺你,沈俞,不要再阻止我,我是救這個世界……”


    她努力去看那人的臉,但說話的人背對著她,身影也模糊不清,無論她怎麽看,都看不清。


    俞姐身形不穩,就要往下墜,被一旁薑遙眼疾手快地扶穩。


    薑遙看她臉色蒼白得難看,最重要的是,她右腳踝變得透明起來,眨眼間又恢複正常,仿佛是自己的幻覺。


    俞姐氣息淩亂,胸腔劇烈起伏,卻仍然不忘正事,聲音虛弱地將聽到的那段話,複述了一遍。


    說罷,她抿著泛白的唇,緊緊攥著薑遙的手,額頭繃緊,凸出條條青筋:“我的名字……應該是沈俞。”


    薑遙聽到‘沈俞’二字,愣在原地。


    她記憶力極好,對於聽過的名字都深刻記在腦海裏,幾乎下一刻,便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聽過‘沈俞’的。


    ..


    “你師母呢?”


    薑遙問。


    沈白鶴先是沉默了幾秒,眼底覆上了一層陰霾,片刻苦笑道。


    “失蹤了。”


    ..


    第一軍隊的隊長沈白鶴,因白化病被父母丟棄,後被師母撿到撫養。


    沈是師母的姓,白鶴意味,他因白化病帶來的白化症狀,像白鶴一樣,有著純真之雅,潔白純粹。


    更是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縛的寓意。


    而沈白鶴的師母,姓‘沈’,名‘俞’。


    是十年前,國家重案組大名鼎鼎的沈隊,也正是有她在,才沒讓那股勢力將許教授劫走,但不久之後失蹤,尋了這麽多年,依然沒有尋到。


    薑遙視線落在麵前的婦人身上。


    婦人頭發枯黃,皮膚曬傷般長滿了斑,臉上皺紋溝壑很深,背像是被大石頭壓彎,略微佝僂著,那雙眼睛也是一潭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極其不起眼的存在。


    第一次見麵,薑遙也是為了試探原住民對玩家是否抵觸,才找上挖鑿隧洞隔壁的她。


    薑遙怎麽也沒想到,沈白鶴話中行事雷霆風格、說一不二,破獲眾多大案要案的師母,會是眼前這樣的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重名,但以這段時間的了解,俞姐不同尋常的極強觀察力,以及軍部才會習得的擒拿殺招,薑遙確定,她就是沈白鶴的師母。


    既然她始終在詭域裏,那為什麽沈白鶴在現實世界招魂,會招不到她呢?


    薑遙還在思索,慢慢緩過來的沈俞通過她表情極淺的變化,猜到了什麽。


    “你認識我?”


    薑遙沒有隱瞞,如實相告。


    沈俞聽完,記憶中的小孩逐漸有了臉。


    雪白的短發,皮膚也跟雪一樣蒼白,體質差,曬不得陽光,偏偏這樣的小孩,卻像頭牛一樣固執,要跟她一樣,去考警校,比平常人,要花上好幾倍的努力。


    她思及此,露出一抹笑。


    “沈白鶴,白鶴,我給他取這個名字,其實沒有想那麽多,隻是單純喜歡白鶴而已。”


    薑遙指了指頭頂,不嫌事大地道:“沈隊長現在說不定在看我的直播,你說這話,傷人心。”


    沈俞隻聽到前半句,怔怔抬眸,似是屏幕另一頭的白發青年雙目對視,半晌垂下了眼。


    以前,她對這小孩並不抱多大希望,主要是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就行,她的工作太危險,不希望他受自己影響選擇這一行。


    沒想到,小孩不僅做得好,還成了第一梯隊的隊長,有模有樣的,比她當年還要出色。


    沈俞心裏除了欣喜,隻剩苦澀。


    十年,她消失了整整十年,那小孩找了她十年。


    她的失蹤,最難受就是他了。


    如今,她即便想起來了,也沒辦法與他相見。


    薑遙在思索沈俞為什麽會在這裏。


    按理說,沈俞加入政府,還是警部要員,在查融合實驗案件,以她腦子,肯定會查很深,那股勢力不可能會放過她。


    從沈白鶴那裏得知,沈俞的蹤跡在現實世界被徹底抹除,他們找了十年都沒有找到,連靈魂都召不迴,那隻有一個可能——


    沈俞死了,連靈魂都沒了。


    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沈俞在《溶洞》詭域裏,成了原住民,而且所有記憶都被封印,如此大費周章,薑遙結合她方才聽到的那句話,想到了一個可能。


    “俞姐,你認識許駿嗎?”


    沈俞不記得這個名字,搖了搖頭。


    薑遙又說了一個名字:“那鍾守方呢?”


    沈俞還是搖頭。


    薑遙陷入沉思。


    她還記得,沈白鶴曾說過,許教授已經成家立業,妻子生了孩子,生活幸福,在和師兄鍾守方一次爭吵後,離開了實驗室。


    若許教授妻子是沈俞,沈白鶴不可能不知道。


    難不成,許教授渣男?娶了老婆,還愛著沈俞?


    這也不太可能。


    以沈俞性子,不會容許一個娶過老婆的渣男,來向自己示愛。


    但沈俞肯定認識那個人,隻要她能想起來,那疑點都能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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