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最裏麵的一間屋子住的聶亮伸手推動著木門闔上。


    門太老舊,跟泡了太久水一樣,很沉重,需要抬起來往前拖才能關上門。


    更甚的是門上也出現了在爬二樓梯子時,碰到的黏液,跟鼻涕蟲滑過留下的液體一樣,觸感很惡心,讓人倍感不適。


    他也沒紙,隻能在牆麵揩了揩,但牆麵上也有,沒有辦法,隻能往身上揩。


    陳舊腐朽般的木頭氣息很是濃鬱,聶亮很不喜歡這種味道,眉頭擰在一起。


    小腿上的瘙癢感讓他無暇顧及太多,貼著牆麵聽了聽隔壁動靜,是故意壓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


    在過分寂靜的三樓添了幾分人氣。


    聶亮不再偷聽,而是坐到竹席鋪的木板床上,打開手電筒燈,擱在床上,照著小腿方向。


    他忍著劇烈難忍的癢意,伸手掀開褲腳,露出被繃帶包紮過的地方。


    原本幹燥的紗布繃帶,此時被水浸得濕噠噠的,往外滲水。


    “鬼地方到處都是水。”


    他煩躁地埋怨一句。


    沒有陸地,一路過來看到的全是河水,屋子建在河水上,空氣又格外潮濕,唿吸都感覺浸滿了水。


    傷口即便上了藥,包紮了繃帶,也好不了。


    還沒過去多久,傷口就感染了,包紮過繃帶的傷口附近,健康的皮肉泛起紅,奇癢難耐,像長出新肉一樣。


    他忍不住,伸手在傷口旁邊抓撓幾下,沒有絲毫緩解,之前隻是傷口癢,現在整條腿都癢。


    “該死!該死!該死!”


    聶亮憤怒地啐了口,恨不得拔刀把腿砍了。


    深吸了好幾口氣,慢慢平複下情緒,他揭開繃帶,打算清除掉腐肉,重新上藥。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腦子昏昏沉沉,等他恢複了些意識,腿已經包紮完,躺在床上就要睡去。


    ..


    “吱嘎”


    陳明明開門準備去二樓轉轉看,同時開門的還有住隔壁的獨狼玩家之一。


    陳明明記得他名字叫張強,此時正滿臉怨氣,抬腳往隔壁聶亮住的地方走,停在門前,抬手敲門。


    “你到底在鬼叫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


    陳明明聞聲眉頭微皺,走過去問:“怎麽了?”


    張強精神狀態不太好,第一次進六十級詭域,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維持著緊繃的狀態,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


    他眼睛滿是血絲,是休息不好的樣子,看到陳明明過來,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保持著安全距離,才滿腹牢騷地說。


    “這個聶亮晚上不睡覺,趴著牆發出要死不死的呻吟聲,吵得我睡不著覺。”


    張強住他隔壁,陳明明住處和聶亮中間隔了個張強。


    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張強能聽到也正常。


    陳明明迴想起聶亮在竹筏上,曾遭遇過鬼麵魚的攻擊。


    按理說,到他們這樣等級的玩家,身上都會攜帶外傷藥物。


    但誰也不知道聶亮受了多重的傷,夜晚傷口發作痛苦,也是正常的。


    而這聶亮不知是睡熟了還是怎麽,遲遲沒有出來開門。


    陳明明為了鄰裏之間和諧問題,從包裏找到一盒耳塞,送給張強道。


    “守則寫得很清楚,晚上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理,什麽事等明天再說吧。”


    張強對守則也是忌憚的,但主要是隔壁太吵,吵得他實在睡不著,原本精神狀態就差,睡不好就更差了,這才出來敲門。


    接過耳塞,他道了聲謝,轉身迴了屋。


    陳明明準備去二樓,甫一轉身,借著手電筒的光,餘光看到腳邊一灘粘稠渾濁的液體,不由蹲下身看了看。


    液體跟水一樣從門縫流淌了出來,陳明明露出惡寒的表情,後退一步遠離那些古怪液體。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爬二樓木梯時,地麵也都是這樣的液體,踩上去黏糊糊,跟魚鱗黏液一樣。


    陳明明望著那狹窄的門縫,不由將手電筒移動至上麵,正欲透過門縫往裏麵瞧。


    “篤篤”


    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將他思緒打斷,陳明明連忙站起身,遠離了那扇門,看到黑玫瑰踩著高跟鞋走上來。


    “這裏的規則。”


    這份規則,二樓的人都看過了,黑玫瑰聽從薑遙的話,將規則送到三樓來,給上麵的人看。


    陳明明接過一看,和黑仕1給的規則一樣,點頭道。


    “我們已經看過了。”


    黑玫瑰便不再停留,轉身就要走。


    陳明明跟了上去,問道:“玫瑰小姐,你們有找到其他線索嗎?”


    黑玫瑰在這個詭域裏的假名是‘玫瑰’。


    黑玫瑰對不願接觸的人,通常表現出不善言辭一麵,比如現在。


    “無。”


    言簡意賅。


    陳明明張口還想問什麽,黑玫瑰停下腳步轉頭看他道。


    “再多問一句,我會把你舌頭拔了。”


    女人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下兩個階梯上。詭域沒有改變玩家們的服飾,那一身寬長的女巫袍襯得她身姿越發高挑。


    陳明明站在高處,也隻是和她頭頂齊平。


    戴在她頭上,遮住整張臉的黑紗麵罩依稀透過光,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瞳死氣沉沉,慘白的臉更像死人,無形中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


    比詭都要可怕。


    陳明明後背唰地出了一層冷汗,心髒狂跳,窒息般的恐懼感襲上全身,讓他一個字都不敢說。


    直到人下了樓梯,背影消失無影無蹤,陳明明都沒反應過來。


    他近乎是連滾帶爬地迴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天賦是預知五秒後發生的危險,這也是活到現在的重要保證。


    方才,他預知到了自己開口後的畫麵。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將舌頭從口腔裏拽了出來,隨即拔出小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用力一割,鮮紅舌頭割了下來。


    而詭譎的黑裙女人始終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陳明明是切身體驗到割舌的痛苦,他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如同牽線木偶一般受人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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