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行站直了身體,也挺直了脊梁,她的目光,助長了他傲慢且囂張的氣焰,血液骨子裏都流淌著自信。


    他習慣性整理領帶,隻是這身衣服沒有領帶,手指抬到一半,絲毫不覺得尷尬,像隻昂首挺胸的公雞一般,揚了揚下巴,得意地哼了一聲。


    “算你有眼光。”


    阿秀眼底焦急慌張褪去,閃爍著一抹亮光,驚喜地看向他,“聞大哥,隻能麻煩你啦。”


    聞無行從一個乾坤袋裏,掏出一把銅錢劍。與阿秀的銅錢不同,他這把銅錢劍竟隱隱散發著淡金光澤,銅錢相連,由紅繩編織而成的長劍。


    劍柄也是銅錢,一起算起來,有二十一枚。


    一看就不是凡物。


    聞無行也是寶貝得很,咬破中指,血液溢出,均勻地抹在銅錢劍上。


    “夜觀北鬥星,天樞璿璣權。玉衡與開陽,搖光七星連。”


    念著劍訣,驚奇的事情發生了,他手中的劍懸停在半空中,從一把變成兩把,又變成四把,像活物一般受到聞無行驅使,化作虛影掠過夜空,飛快刺穿倀鬼的身體。


    一隻隻倀鬼尖叫一聲消散。


    趁此機會,薑遙收迴目光,跟在阿秀的身後,往閃爍著淡金光的金太歲跑去。


    路邊蠕動的肉塊未融合前行動緩慢,跟不上她們的速度,阿秀靈活躲開撲過來的肉塊,幾十米的距離,走起來像幾百多米遠。


    等她們來到那塊肉塊前,不僅阿秀,連薑遙都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與那些暗紅色肉塊不同,眼前的泛著淡金色光芒、稱作‘金太歲’的肉塊,形狀依然是肥厚顫動的肉狀,但在表麵,露出嬰孩半個身軀。


    白藕般的手微蜷著,淡金色腦門生著幾根胎毛,臉蛋很圓很軟,眼睛闔著,嘴巴含著拇指,睡得正沉。


    從嬰孩肚臍眼畫分界線,下半身體沒入淡金色肉塊之中,隨著它的唿吸,肉塊在慢慢起伏蠕動。


    在這時,另一邊擋在前麵對付倀鬼的聞無行對她們吼道。


    “大邪祟來了,你們動作快一點!我快撐不住了。”


    阿秀驟然迴神,握著割草刀的手微微顫抖,瞳孔緊縮,麵上褪去激動、驚喜,隻剩蒼白。


    半身沒入肉塊之中的嬰孩模樣與人類嬰孩一模一樣,而且胸口輕微起伏著,明確告訴著她們,它是活的。


    依稀可見肉塊分布著細細密密血管經絡,隨著心髒規律有序地搏動。


    薑遙斂起眼底驚色,餘光瞥向身旁猶豫不決、無法痛下殺手的阿秀,開口提醒道。


    “它不是人,隻是太歲。”


    阿秀雙目泛紅,顫抖的手抬起又頹喪地垂落,在幾番天人交戰之下,用力搖了搖頭。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話落,精神走向崩潰,轉過身逃避一般跑了。


    薑遙見此,叫上與邪祟糾纏的聞無行,然後跟在阿秀身後,跑出了林子。


    漆黑的夜色逐漸被灰白覆蓋,天邊撕開一道口子,一縷淺白色的晨曦傾落而下,驅散了黑暗,帶來了光明。


    天亮了。


    阿秀癱坐在地上,捂著腦袋,倍感痛苦與折磨,爺爺的病狀,像一座大山壓在她心口,近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但嬰孩樣子的金太歲,更是讓她痛苦不已。


    即便知道那是太歲,並不是人,但割肉,卻像是親手殺害一個嬰孩一樣,導致她心底產生濃濃的負罪感。


    氣喘籲籲跑來的聞無行方才與大邪祟鬥法,耗盡了他全部的精力,疲憊不堪,眼瞼下泛起一片濃濃青黑,像是熬了兩三個大夜一樣,抽幹了精氣神,癱坐在一旁。


    待他緩過氣,看到阿秀這副丟了魂、痛苦的樣子,一頭霧水,問起薑遙:“怎麽迴事?那到底是不是金太歲啊?”


    薑遙頷首。


    聞無行見狀,有些氣憤、費解地問:“既然找到了金太歲,割就是了,幹嘛又跑了?為了這該死的太歲,我剛才差點死在大邪祟手裏了你們知道嗎?”


    薑遙將金太歲樣子如實告訴了他。


    聞無行一聽,眉頭緊緊蹙起。


    “嬰孩模樣?這是什麽玩意?一塊肉怎麽會……”


    話音未落,阿秀自責又悲傷地說道:“對不起,謝謝你們幫我,我不找金太歲了,之前是我麻煩你們了。”


    聞無行急了,嘴巴還未張開,薑遙先一步問道。


    “那你爺爺怎麽辦?”


    阿秀通紅的眼睛低垂,想扯出一抹笑迴應,但一想到爺爺的病狀,喉嚨跟含了苦水一樣,半晌才道。


    “我不知道,爺爺從小教我,要心懷善意。我知道那東西是太歲,但我下不了手,若是爺爺知道自己吃的是它,也會難過的。所以,我不找了,我要迴家。”


    薑遙思索兩秒,寬慰道:“肯定不止金太歲能治你爺爺的病。還有你聞大哥呢,他對走魂如此了解,或許能治。”


    在聞無行張嘴之前,她再次向其投去無比信任的目光。


    阿秀灰暗的眼睛重新燃起一絲光亮,同她一樣,看向身旁青年。


    精力耗盡,險些死在林子裏的聞無行觸及她們的目光,累倒的背重新挺直了起來,手握拳抵著唇,清了清嗓子。


    “我乃聞家第一百九十二代傳人,對走魂,還是有一些把握的。”


    阿秀眉眼間的陰霾蕩然無存,喜極而泣,屈膝跪在地上,就要給他行三跪九叩大禮。


    聞無行見狀,顧不上身體的疲憊,連忙上前攙扶起她。


    “我通陰一族,最忌諱旁人跪拜,是會短命的。”


    阿秀忙連連道歉,不敢再跪。


    之後。


    由阿秀帶路,領著他們迴自己的家。


    走在後麵的聞無行晃了下玉佩,使用鬼物,便放心地開口問道。


    “你是養鬼人,應該比我更懂走魂啊,為什麽說我更懂?”


    養鬼人,長期接觸陰魂,魂門易鬆,久而久之,養鬼人也就漸漸習得一套防走魂的法門。


    薑遙還在思索著血腐林裏的金太歲,聽到他的問話,思緒抽離,一本正經地胡扯:


    “我的鬼,在阿秀眼裏是邪祟。我不得已對她有所隱瞞,再說聞大哥你的能力比我強多了,所以隻能麻煩聞大哥辛苦一些。”


    聞無行被她一口一個‘聞大哥’取悅到了,尤其是她說出那句‘自己能力比她強多了’的話,除了在聞家,這也是第一次在外麵,受到旁人的認可。


    他想起那聞無恕,一個私生子加入政府,受到國內眾人追捧,又踩了狗屎,運氣爆棚得到了‘鎮陰令’。


    說實話,聞無行是嫉妒他的。


    在他心中,聞無恕得到‘鎮陰令’反倒不重要,重要是這家夥的受歡迎程度,居然比他還要高。


    憑什麽聞無恕能加入政府,成為救世主?


    哼,這一次,他一定要比聞無恕更出色,更奪觀眾喜愛才行。


    薑遙聽不到他的心神,但從他眼底流露出的神情能夠大致猜出。


    不過她並不關心。


    她關心的是——


    薑遙緩緩眯起雙眼,凝望著前麵不遠帶路的阿秀。


    經曆這個多詭域,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相信過這個阿秀隻是一個為了爺爺,拚了命也要進血腐林找金太歲的普通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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