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發生的事信息量太大了,葉息凝著眉在腦袋裏逐一梳理。


    他記得《製霸》裏關於噬魂劍的描述,這樣bi格閃閃的兵器,在小說裏是魔界高手爭奪五尊之位時祭出的大殺器。


    它此時現身雲綬山,難道是魔修潛入九星界,欲對雲綬山行不軌之事?


    雲綬山雖然是九星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但它地處九星界腹地,魔修到這裏來是要冒著極大風險的。肯冒大風險,必定得有大利益!雲綬山中有什麽誘人東西可以吸引到魔修高手?


    對了,蘊含巨大邪能的噬魂有一個厲害技能——能吸引出潛藏在人心底的邪惡。如果有陰暗心思的人,會被它的力量影響,呈現出最惡的一麵。


    問題是,隻要是個人怎麽可能沒點兒壞心眼?心地純潔善良沒一點瑕疵的,那是神、是天使,絕不會是人!噬魂的可怕就在於,它可以將人變成魔!


    葉息打了個激靈。他想到了有沐陽真人出現的那個幻境,想到了幻境中仿若成魔的雪胤真人,想到了師尊在與顧探微對戰時的異常,最後想到了今晚出現在雪胤皮膚的黑線。


    桃樹上留下了噬魂劍痕,師尊在麵對這些痕跡的時候多麽反常!


    難道是,他身上有……魔?!


    像有一道光打進腦海裏,照亮了層層迷霧,頓時令他心若明鏡。


    難怪雪胤真人這位九星界最有前途的劍修,要在如日中天之時放棄修劍,躲到雲綬山,過著與世隔絕近乎囚徒的生活!


    難怪他不但救了自己性命,還花大心思培養自己這個半魔之身、在別的門派隻有資格當仆役的弟子!


    難怪他今晚會有如此反常怪異的表現!


    雪胤真人身上藏著大秘密,而根據慣常的小說套路,這秘密一定是他有魔族血統或入魔的可能性,甚至已經入了魔!


    那個幻境不是憑空出現的,它也許是想告訴自己一些事。記起幻境中那場不甚清晰的大戰,還有沐陽真人肚子上血窟窿,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或許,沐陽真人的死與師尊有密切的關係!


    不知不覺間,葉息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幾乎所有的小說修魔都是涇渭分明、互相敵對的兩個存在,在《製霸》裏尤甚。


    這篇小說裏的修真界,當遇到魔修的問題時統一成了衛道士,對入魔的修士是定要驅逐或鏟除的!


    雪櫻美眉啥事沒做,都像過街老鼠似的給趕得到處跑,最後被逼抹了脖子。若是雪胤真與他師父之死有關,將會有什麽樣的結果,難以想象!


    原以為背靠大樹好乘涼,誰知靠了一棵歪脖樹,隨時都有掛掉的可能qaq!魚唇作者,設定要不要那麽兇殘????


    這怨念隻在心裏停留了一瞬,葉息的心思便飄到苦逼師尊身上。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太複雜了。有驚愕、有恐慌、有擔憂、更多的是憐憫和心疼。


    看雪胤真人的一貫表現,他半路入魔的可能性不大,假如真是練功走火入魔為何不直接去魔域,非要苦行僧似的躲在雲綬山?


    山中歲月固然有其安寧靜好的一麵,但對一個心懷登頂之誌的修士,是何其枯寂冷清?!連葉息這個半吊子尚做著“登上修行巔峰、找個白富美雙修”的美夢,何況是少年得誌、驚才絕豔的雪胤真人!那可是連顧桃花都欽佩的劍修!


    他會甘心麽?得有多少絕望和無奈才能換一個甘心?


    這讓葉息想起上一世從學霸變學渣的慘痛經曆。盡管自己是不作不死,師尊則可能是身世使然,但那種從高處落到最低處的感覺卻是相同的。有多恨!有多怨!可恨與怨都沒用,隻能不斷、不斷地打磨心裏的渴望和理想,直到打磨成一塊萬年不變的光石頭。


    接受現實就是一個和自己角力的過程。


    雪胤真人如今的淡泊,全是用無能為力的痛苦堆出來的。他做得有多好,那痛苦就有多深。


    對這位幾次拯救自己性命、悉心教授自己的修士,他是有感情的,嚴師慈父一般。所以他能感同身受,替他惋惜,替他難過。


    魔修什麽的,葉息並沒有概念。反正小說裏的魔有不可愛,他完全沒有那種除之而後快的嫌惡,何況雪團子本身就是半魔,何況那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最尊敬的師尊!


    即便他真的成魔,自己也會去維護,去追隨。即便全修真界與他為敵,自己也無法丟了他獨善其身。


    葉息是個現實的人,既然明了追隨的心意,便開始考慮接下去的應對之策。


    他仔細迴憶《製霸》的情節,想尋找些關於未來的蛛絲馬跡,可對於那齙牙老虎圖騰,“四爺很忙”並未提及,雪胤真人在文裏出場又少,並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何況當時看文隻圖個消遣,一目十行瀏覽而過,又隔了這麽長時間,不少情節都模糊了。


    唉,要是能穿迴去重新讀一讀就好了,也不知道這坑填上沒有……


    就這麽胡思亂想到天亮,除了努力修行並祈禱金手指之光再次照耀自己之外,葉息硬是沒想出其他可行之法。


    不愧是穿到修真文裏,萬變不離修行,什麽事的解決之道無外乎“實力”二字。


    雪櫻之所以自殺,乃是因為韋毅行既無法保她不被追殺,又不能阻止她入魔,成了一個兩難之局,非得她死才能解。假如自己有實力,師尊入魔就入魔,隻要保住性命,九星界容不下可以去其他界,三境容不下可以去其他境。再牛掰些,自己造一境也不是不可能。


    收拾起因為瓶頸期而產生的憊懶和懈怠,葉息再次開始勤奮練功。而這迴他練得格外專注,連顧探微離開雲綬山都不知道;白雪給他送了幾次靈食也沒有分了他的神。


    等他收起引靈陣、從入定狀態中/出來時,已經過了整整五天。


    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感覺到充沛的靈力在體內流轉,靈台一片澄淨。散亂的神識終於收攝住了,靈力也吸得十分飽足,雖仍沒有突破瓶頸,但他心情愉悅,信心滿滿。


    溜溜達達地走出屋,葉息發現雪胤真人屋頂上的雪鵬已經不見了。估計師尊安然無恙,並沒有成魔或受傷。


    上前敲了敲房門,無人應答,葉息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心,狗膽包天地推開一條門縫,惦著腳尖鑽進去。


    也不知道想找什麽,就是覺得這熟悉的屋裏充滿了秘密的氣息,引誘著他前去一探究竟。


    幾間屋子都沒有人,連花無暇那隻懶貓也不在。


    葉息轉了兩圈,覺得自己此舉不太光明磊落,有些無聊。正準備離開時,忽然從浴/室裏傳來一聲低哼。


    是雪胤的聲音!和他那晚從順風耳中聽到的悶哼一樣。此時聽得更加真切,便聽出其中的壓抑的痛苦,是忍痛忍到無可忍耐時發出的呻/吟。


    心猛地往上一拱,葉息屏住唿吸,躡手躡腳地摸向浴/室。


    雪胤背對門跪在地上,佝僂著身體,兩隻手似乎在往身上按什麽東西,每按一次就顫抖一下,間或會發出忍耐的低哼。


    葉息好像看到有鮮血滴落到地上。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努力睜得更大,想看得更仔細一些。


    確實是血,一點一點,襯著白色的大理石地麵,宛如鮮紅的花瓣,觸目驚心。


    葉息狠狠地抖了一下。


    雪胤真人驀地轉頭暴喝:“誰?”同時抄起身旁的一隻盛澡豆的盤子,朝葉息的方向擲過來。


    葉息輕巧躲過,卻不得不顯了身形。他望著雪胤喃喃叫道:“師尊……”


    雪胤真人麵色蒼白如紙,臉容因為疼痛而變得猙獰。看清是小僵屍,他低聲命令:“出去!”


    葉息猶豫了一瞬,心想師尊肯定是忘了關門,否則這種秘密事情豈能讓徒弟知道?於是,他壓下滿腹擔憂,幹脆地跑了。


    站在陽光下,他有些眩暈,虹膜上還印著一個金色的圖案。那是雪胤真人轉身時,不小心從敞開的衣襟下露出來的。


    因為修煉《靈識訣》的緣故,葉息耳聰目明,眼睛比別人要尖些,所以看得很清楚。拇指大小的金色圓麵上,刻著圓圈內套五芒星,一把劍從中間穿過。


    他清楚地記得,這是《製霸》上提到過的鎖魂釘!


    將此釘釘入人體大/穴,可以抑製魂魄裏的魔性。雪櫻美眉就這麽幹過。並且“四爺很忙”花了不少筆墨來描寫其過程之痛苦,令讀者每次想看到這玩意兒都不寒而栗。


    葉息幾乎可以肯定之前關於師尊入魔的猜測了。師尊大概有某種特殊法門來壓製魔性,但如今這法門不管用了,非得用鎖魂釘那種兇殘法器。


    這個發現毫不令他驚訝,隻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而疼惜卻是滿滿的。鎖魂釘鎮魔不啻於酷刑加身,並且每年要更換一次,將這種巨痛重複一遍。雪櫻就是因為承受不住才選擇自殺。


    即便是金丹修士,忍痛能力比普通人強很多,可依然是血肉之軀。往血肉裏釘釘子,每年還得往外ba一次再釘一次,渣滓洞也不帶這麽折磨人的!


    他是鐵打的麽?不會疼嗎?


    葉息越想越難過,對著盛開的茶花樹一通拳打腳踢。拳頭雖小,力氣卻大,捶下了一地繽紛落英,花瓣宛如淚雨,沾了他滿身。


    手破皮了,腳也踢得生疼,可他胸口憋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地梗著,非得用蠻力來發泄。


    他一下一下地以頭撞樹,臉上濕漉漉冰涼一片,心裏則是無力又無奈的灰暗。如果自己夠強大,是不是就可以保護師尊不再受苦?可是修行之路如此艱難漫長,何時才能真正地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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