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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笙感覺葉塵大師看人的目光越發奇怪了,不知是不是因為修到了禪修大能的境界,萬事萬物在葉塵大師的眼中,仿佛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花,又仿佛是從腳邊走過的螻蟻……但事實上,在葉塵大師越發出塵的氣質中,被他注視的人隻怕覺得自己像螻蟻多一些。『樂『文『小『說|


    涯風先開口道:“曲掌門、夏長老,好巧,我和葉塵大師正準備前去蒼梧參加祭典,你們也是特意趕迴來的吧?”


    “正是,”曲笙打量了涯風一番,“你在佛心寺的夥食不錯啊……”


    涯風為蓮衣大師報仇的事跡轟動了佛心寺,大戰之後,那一幹老和尚非說這北海鮫人有佛緣,涯風也不願迴北海,索性去了佛心寺,據說每日在外寺院的湖中扮錦鯉,忽悠得不少凡人虔誠膜拜投喂,已是胖了三圈。


    偏偏他底子好,脫了之前的瘦苦之相,反而越發豔光四射。


    涯風聽到曲笙嘲笑他,恨恨地想甩尾巴,結果忘了自己的尾巴已經劈叉成兩隻腿,差點向前撲倒。


    當然,一隻六階鮫人是不可能真的跌倒的,他身體微微前傾,做出很關心的樣子道:“佛心寺再好,也沒有我在蒼梧山頂開辟的天海湖好,一別數年,甚是想念,這一次我便不走了。”


    那天海湖是涯風親自禦水脈而建,可能不及佛心寺的心湖造化多,但勝在一個舒適。隻不過涯風說完之後,斜眼看了看葉塵大師的臉色,發現他沒看自己,便輕輕鬆了一口氣。


    老子實在是不想聽木魚聲了啊!


    葉塵大師的聲音如沐春風,道:“曲施主,當年一直未曾來得及感謝貴派為我師父報仇之恩,這一次,我願為蒼梧派誦經九九八十一年,為蒼梧祈福。”


    曲笙眼睛一亮,這可是難得的機緣。


    涯風一聽便忍不住又想擺尾巴,這禪修最是喜靜,別說讓葉塵坐八十一年,就是八百年大概也沒問題。


    曲笙謝過葉塵大師,又問涯風道:“你可有北海海獸的消息,不知息娘子現在如何了,傷勢可還要緊?”


    “這你放心。”水族的消息還是很靈通,涯風笑道,“息娘子作為北海冰種的守護者,隻要冰種未出意外,息娘子就一定沒事,充其量是重傷閉關,其他族群也沒什麽損失,多虧了四海海主,還有你你們人修的海事團。”


    當年,華陽元君為了守護四海而犧牲,就算是再憎惡人修,海獸們還是承下了這份情,自大戰之後,海獸與修士相安無事,在高階海獸們的默許下,修士們迴到曾經的島嶼和洞府,海事也重新繁榮了起來。


    曲笙和夏時又辭別了葉塵大師和涯風。


    她好笑道:“臨近蒼梧祭典,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故人。”


    夏時寵溺地將她因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他可不會現在就將驚喜付諸於口,隻歎道:“還是延啟這個掌門做得好,我瞧著,可謂青出於藍。”


    曲笙想起三百年前將蒼梧交給那個被自己戲稱為“小蠻牛”的少年手上,而在魯家村遇到他的那一幕,仿佛還在昨天。


    她巧笑倩兮,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夏時的下巴,故作孟浪地調笑道:“那是因為我這個掌門沉迷夫君之絕色,隻好急流勇退,將我打下的江山交給小一輩,由此可見,我挑徒弟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靈獸袋裏的六文錢突然插一句嘴道:“咦,那不是機緣灶給你選的嗎?”


    紮心了!


    不過機緣灶已經不在,曲笙不知它的去向,但隱隱感覺,補天之事與夜帝王應該有所關聯。


    夏時到底護著她,立刻岔開話題道:“這一次蒼梧祭典,紂南、鈞語和嚴琮他們也應該會趕迴來。”


    曲笙點點頭。


    大戰之後,幾個弟子各有去向。


    康紂南受身份所累,終歸是有看不開的心結,已離開蒼梧,尋了一處自在山水隱居。


    常鈞語被任家請了迴去,他終究不忍心看著任家衰敗,而任家在傀儡術上的研究,也是他想尋找的傀儡術突破口的助力,現在已是任家家主。


    嚴琮本就是曲笙這幾個徒弟中最閑不住的,一有時間便往外跑,連曲笙也不知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最後還是延啟接任了掌門,而他也的確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現在的蒼梧已不需要像曲笙當年那樣去拚去闖,這個小門派一步步成長,如今在修真界的名望幾乎與五大山門這樣的龐然大物齊名,無論是因為當年斷龍嶺一戰,還是在北冥入侵那場大戰時,曲笙的雁門關領域帶給人間的驚豔,亦或是大戰之後《道在此道》這本功法帶給人間的巨大影響……蒼梧都需要低調,將這些年的機遇沉澱下來,穩步前進。


    所以,曲笙的繼任者反而需要一個穩當厚道的守成之人。


    而且有壬江師叔這樣謹慎小心的前輩輔佐,再加上當年投奔蒼梧而來的楚嵩之子楚歎的協助,魯延啟的掌門之路可比她當年好走得多。


    “隻是這一次,大概小姝迴不來了。”曲笙歎道。


    桐姝的身份有些尷尬,蒼梧對她有收留之恩,雖然曲笙從未讓她拜入任何一人門下,隻與她姐妹相稱,但大家都默認桐姝是蒼梧的一份子,自從爆出她的身世與衍丹門相關,且身懷驚神通天結界,便成為了衍丹門不得不爭取的弟子,而且出於愛才,和對她父母遭遇的歉疚之情,掌門雲霞神君將最優質的資源都給了她,在前幾日收到的傳音符中,桐姝又被派去了元嬰後期大秘境,早已遠超曲笙。


    雖然說現在無論單靈根還是雜靈根都可以同樣修煉,但是個人的悟性終究不同,就算是單靈根中,也分個高低,所以修煉這迴事,終究是要看自身的造化。


    兩人繼續前行,很快就路過了當年收魯延啟的魯家村,那個小村落居然重建起來,可見大昭國對戰後的複原工作做得極到位,隻要版圖上有的,隻要達到一定數量的人申請,就會撥款重建,想來魯家村幸存之人不少。


    一路北上,陸續看到一片片欣欣向榮的村鎮,但兩個人反而沉默了。


    “可惜人間已再無古神。”她歎道。


    古神們修複了人間之後,便與九重寶塔一同補天,不僅將坍塌的空間重建,那被星海震界炮轟開的虛空通道也被完好無缺地補齊,界幕再次將人間界隱藏起來,藍天白雲重現,那人心惶惶的末日災禍終於隨著古神的湮滅結束。


    “誰知道呢?”夏時輕笑一聲,他體內的天魔血脈與古神可是敵對關係,倒是該感謝當時古神隻顧補天,放過了他這個危險分子,“連我母親也驚訝厄離居然沒死,所以,也許他們也並沒有湮滅,說不定還留著分靈體隱藏在人間,也許什麽都做不了,但隻要還能看著這塊自己曾經守護的土地,也就覺得滿足了……”


    “所以說,你也覺得很滿足……這就是你想退隱江湖的原因嗎?”曲笙俏皮地皺了皺鼻子。


    夏時無奈道:“天魔血脈不能太強大,所以我隻能壓製修為,就算不退隱,也做不了什麽事,還不如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天魔血脈與魔界相關,為了不再引發魔界震蕩,壓製修為成為了夏時修煉的最大問題,在別的修士,如曲笙,為了晉階而拚命修煉的同時,他反而要苦苦壓製,這種狀況,據說隻有渡劫飛升,得到仙界認可之後,才會改善。


    那麽,如何在壓製修為的情況下熬到渡劫……夏時簡直覺得三千世界的惡意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如今天下大安,他尤其提倡“婦唱夫隨”,曲笙卸任掌門之後,他便陪著終於有時間去秘境曆練的曲笙,日子倒也逍遙。


    兩人正一邊聊一邊走,便見北方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天上的雲彩像是避讓什麽一般“唰”地散開,那滾滾的劫雲從天際壓了下來,靈氣濃重得幾乎可以看到旋轉的軌跡,正在那上方形成一個漩渦。


    曲笙低唿一聲:“這是北陽州方向。”


    夏時臉色一沉,道:“不好,師娘要渡劫了!”


    兩人對視一眼,急忙向北陽州方向禦風而行。


    當異象出現之後,不僅是曲笙和夏時,昭國的各地亦是飛出無數修士,皆向北陽州方向疾飛。


    現如今,能在北陽州渡劫的,隻有梅裕雪山山主柳昔卿,因為這天下唯二的兩名渡劫修士,便是柳昔卿與晏修夫婦。


    “師娘的渡劫怎會如此突然?”夏時心憂。


    據修真界史料記載,從渡劫修士感應到飛升召喚,到真正開始經曆天劫,最短有數個時辰,最長有數年,但大多人都在一個月之間。上一位飛升的季羽道尊自感應飛升召喚之後,提前五日向修真界發放觀禮請柬,準備時間已不算充裕。


    沒想到柳昔卿的飛升更加突然,全界都沒有收到消息,那劫雲就已經降下,緊接著,便要遭九道仙元雷劫。


    ……


    身在梅裕雪山的柳昔卿更懵了。


    她隻是開了鴻蒙天元爐,用“劍骨訣”幫狄或留下的曦光劍修複了一下劍身,本以為最多會迎來曦光劍的天劫,卻沒想到……


    她自己的飛升大劫倒是被召來了。


    從感應召喚到劫雲匯聚,隻用了一刻鍾,幾乎無縫銜接,堪稱修真界有史以來用時最短的渡劫。


    不過,柳昔卿一向信奉“既來之,則安之”,被這個修真界坑了無數次的她十分淡定地起身了。


    她即將迎來自己在這個人間的最後一戰。


    作者有話要說:忘了放存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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