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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夜,熒熒點點的星辰亮了起來,賀滄溟也在默默掐指推演方位,旁邊的溫三春有點好奇地看著他。她天演術學得不算好,隻能通過北鬥星演算他們現在的方位,具體位置卻是算不出的,這會兒看真正的高材生推演,竟有種很驕傲的感覺。


    可她驕傲什麽呢,這人又不是她家的。但那種愉快卻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住,以至於賀滄溟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溫三春的謎之笑臉。


    笑得他心裏莫名有點亂。


    “推演好了?”她問道。


    “嗯,根據形象和靈氣流動的脈絡來推演,這裏應該是南平州東南向某處,不是秘境,也不是陣法,但不排出有小空間存在的可能性,我們修為低,探知不到周圍的結界,現在最好尋找這個地方的邊緣,即是南方,我們倒是可以向北走試試。”


    “那便聽你的,隻是”她有些難言,“咱們怎麽走?你身體恢複得如何?”


    “我再調息一個時辰咱們就走,這會應該不會拖後腿了。”賀滄溟可以忍受別人拖後腿,卻堅決不能容忍自己成為被照顧的那一個,對於養傷,他其實比溫三春急,因為溫三春這會兒也矛盾著,若是讓他好了,這男人可是屬狼的,大概立刻就能跑不見,但是他不好的話,那渾身窟窿的樣子又讓人心疼。


    她輕飄飄地看了賀滄溟一眼,從樹杈上躍到他身邊坐下來,低聲道:“其實我的禦風術也沒那麽爛,剛才是因為靈力不濟,現在已經調息過來了,要不我背你吧?”


    賀滄溟冷笑一聲:“謝過道友好心,不過不必了,也不差這一時。”


    “是呢,也不差在這一時。”她語帶雙關地說,然後體貼道,“調息吧,我給你護法。”


    兩人斂了氣息,在夜色中有樹葉作為遮擋,目標倒是不明顯,但一直觀察著附近的溫三春還是有些心驚。


    妖獸大多都有晝伏夜出的喜好,一彎弦月朦朧,沼澤裏棲息的妖獸便開始活躍了除了在連橫空間的試煉場裏,溫三春還未見過真正的妖獸,她不敢探出神識,隻用眼睛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有許多碧幽幽的目光,她聽到粗糙鱗片劃過密草的聲音,沼澤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傳來,雖然聲音不大,但異常詭異,叫人毛骨悚然。


    溫三春沒什麽經驗,但她能感知到,這些妖獸的等級都比他們高。


    她不知不覺離賀滄溟越來越近,手心裏都是汗。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賀滄溟睜開眼,月光下看到她緊咬著下唇,見她怕成這個樣子,他不知為何,沒好意思開口嘲諷。


    這陣仗對於築基期弟子來說,確實有點兇險,賀滄溟傳音道:“聽聲音,附近大概有二十多隻三階丸梟,五隻三階兔熊,這些都不足為懼,倒是一裏外有兩隻四階峰蟒,一隻四階吞火玀,但它們是互相壓製的關係,這片沼澤平衡性不錯,對人修有利。”


    賀滄溟破天荒體貼一次,卻發現旁邊的女修沒什麽動靜。


    溫三春心裏直哆嗦,如果說剛才是怕妖獸怕的,那現在就是讓賀滄溟給撩的。


    好好的繼續狂霸拽不好麽?幫她解釋這些做什麽?他人再這麽好下去,真正要顛覆她之前的認知,萬一下不了手就糟了。她作勢擦了擦眼角,嚶嚶向他身上靠去,十分沒有誠意的裝腔道:“人家就是好怕,神君大人快給人家揉揉胸口。”


    賀滄溟被氣得臉色一陣發青一凡間戲裏的狐狸精都沒這麽直白好麽!


    “該走了。”他突地站起來,想讓她撲個空,結果溫三春也沒實打實地靠上去,停在半路,嫵媚地將下巴抵在肩頭,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一樣。


    “那就走吧。”她依舊是隨意地答道。


    不得不說,經過專業培訓的溫三春一顰一笑都曾是精心算計好的,哪怕她現在自然流露,之前的嚴苛訓練也成為本能,種種動作都帶著不經意的誘惑,在當年的丹平城,就算是花叢老手也忍不住栽跟頭。


    隻是撞在清心寡欲的大能麵前,效果還是要打上些折扣的。


    賀滄溟終於明白溫三春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盡管她已是一名修士,經過三百年修煉,去了大半風塵氣,但在她想要對某個人下手的時候,還是會露出些許端倪。畢竟修真界的女修再奔放,也做不出這樣挑逗的姿態。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之前是做什麽的了。


    兩人一前一後,飛到築基期的能承受的高度極限,盡量遠離沼澤,向前禦風飛去。


    然而天不遂人願,不過飛了十裏,下方便有一股毒物噴了上來,賀滄溟祭出血闕弓,對溫三春喝道:“閉氣!”隨後下方傳來吸力,要將這兩人扯下去。


    溫三春傳音驚道:“四階妖獸?”


    “嗯,是那兩條四階峰蟒。”


    賀滄溟沉穩得多,這種四階妖獸以前在他眼裏,大概連碾死都懶得。他射出羅睺箭打散了毒霧,帶著溫三春逃離峰蟒的攻擊範圍,但是那峰蟒有兩條,另有一條在前方伏擊,兩人左右突圍,僵持不下之時,賀滄溟咬咬牙,手已經拍上了儲物袋。他身上全是極品好東西,這無視修為的殺手鐧自然也是天下難尋的大殺器,隻是用在這裏的話,難保不會招惹來更強大的妖獸,所以他才如此謹慎。


    四階妖獸的話,憑他的本命法寶還能拚一拚,若是相當於人修元嬰期的五階妖獸來了,那便真的沒辦法善了。


    他低聲道:“分開逃吧,能逃一個是一個。”


    溫三春看了他一眼,道:“那兩條峰蟒是被你身上未幹透的血腥氣吸引來的吧?對妖獸來說,你修為低好下手,資質又高,如果我一個人先跑了,你豈不是要成了盤中餐?”


    賀滄溟也懶得打機鋒,直接道:“我沒覺得你喜歡我,能喜歡到跟我一起死。”


    溫三春笑了笑:“確實沒那麽喜歡。不過呢,我這裏倒是有個辦法能渡過此劫,隻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射出一箭,冷聲道:“我不受威脅。”


    “說得那麽難聽幹嘛?隻不過是交換罷了,”她祭出一排防禦符,聲音裏一本正經道,“我不要你的東西,但若是我能帶你躲過峰蟒的攻擊,你便做我三天的哥哥,一天都不能少,就算咱們出去了,就算你迴複修為了,也不能變。我隻要三天。”


    賀滄溟在三重天輩分極高,他是很多人的叔叔,甚至是很多人的叔祖,但作為同輩來說,他是最小的。


    從來從來都沒有給人當過哥哥。


    他不知自己怎麽迴事,聽到她這麽奇葩的要求,腦子裏還沒什麽反應,耳根處卻立刻**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但這個要求無法拒絕,它不在道義中,不在道德中,也沒有任何利益成分


    “好!”他應了下來。


    溫三春猛地旋身來到他身邊,她輕巧地在他耳邊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為你去拚命了,我的小哥哥。”


    賀滄溟被那一聲尾音輕得沒二兩重的“小哥哥”震得耳朵發麻,就見溫三春飛身下去,下方傳來了極濃的腥臭氣,還有夾雜著淡淡的酒香。


    等等,酒?賀滄溟甚至還沒迴過神,溫三春就迅速地飛了迴來,將身子骨往他懷裏一軟,道:“它們暫時動不了了,快逃!”


    他摟著溫三春的腰,急忙催動禦風術,一口氣直接飛出幾十裏,才停靠在一處從沼澤邊上探出的巨石上。


    “那兩條四階峰蟒居然沒追上來,你怎麽做到的?”賀滄溟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築基中期修士能兵不血刃地製住兩條四階峰蟒。


    溫三春腿還軟著,靠在他肩膀上道:“還得說二十年前,那會兒我們門派還在封山,掌門突然來了興趣,便帶著眾弟子過了一次端午節,買了好多雄黃兌靈酒,大家都沒喝光,我儲物袋裏至今還放著四壇,所以我把那兩條峰蟒熏暈了。”


    賀滄溟服氣了。


    對於那兩條峰蟒來說,這簡直是人間悲劇,等級再高的蛇,那也是蛇,隻要還留著本能,或多或少都會懼怕雄黃,誰能想到四階妖獸會敗在四壇雄黃靈酒上?


    她平息著心跳,看著賀滄溟並沒有推開她,便伸出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我做到了承諾,小哥哥,這迴你得照顧我了。”


    賀滄溟握住她的手:“天下有你這麽動手動腳的妹妹麽?”


    “有啊,咱們這種半路出家的。”


    “別用那種稱唿叫我。”他丟下她的手腕,“你要叫我兄長。”


    哥哥已經很親昵了,再加上個“小”字,聽到後令人浮想聯翩,曖昧得不像話。


    “那可不行,你幾時見過完全聽哥哥話的妹妹?”她沒骨頭似的蹭到他耳邊,用一種極撩耳朵的吹氣音說道,“小哥哥疼我一些好不好?就算我可憐,這輩子都想要個哥哥寵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是我的小哥哥啊”


    賀滄溟心如擂鼓。


    她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他卻打心眼兒裏想相信。


    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內心裏,他想要抓住她遞過來的那塊遮羞布,為身體內的莫名躁動找一個理由。


    賀滄溟目光複雜地看向她。


    沒推開,也沒抗拒。


    溫三春一身蒼梧白色弟子服,此刻卻難以掩蓋她的嫵媚和嬌豔,就像是暗夜的花,已全部為了眼前的男人綻放,散發著致命的幽香。


    她要的到底是什麽他想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看看人家這上壘的效率


    秒殺三部書的女主男主


    以及,賀滄溟知道溫姐姐是幹嘛的呦這都看不出來,就真的是白活了


    對於賀長腿來說——愛就是連她的黑曆史一起愛。


    對於溫姐姐來說——愛就是連他的腿毛也一起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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