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


    月華雲扶,冷森翠微。


    山青草遙光,鳥半銜泥壘。


    納蘭如月換了一身簡簡單單的月白法衣,青絲挽起,斜插一支檀香木簪子,坐在雲榻上,望著身前的小湖,粼粼然的綠水,折射著清清亮亮的光華,美輪美奐。


    正在這時,一點幽光冒出,倏爾化為重重疊疊的黑水,盡管瞬間就被洞天之力化去,但依然在湖中留下一個觸目境界的汙痕。


    “哎,”


    納蘭如月歎口氣,纖纖玉手伸出,輕輕一點,將汙痕抹去,心中很不是滋味。


    黑水對靈穴的侵染越來越嚴重,已經開始影響到自身洞天,雖然對自己來講沒有威脅,但需要日複一日的鎮壓,這樣下去,自己就沒了精神去衝擊新的境界。


    更令她難受的是,宗內的弟子或許有很出類拔萃者,但要晉升洞天境界,是千難萬難,一旦自己老去,洞天沒人繼承,整個九華派和納蘭家族都得消失湮滅。


    “道統,”


    納蘭如月神情複雜,這兩個字沉甸甸的,縱然她身為洞天真人,亦是放不下。


    嘩啦啦,


    霜風吹動梅枝,浮香氤氳,明光向四周綻放,聚為蓮座,景幼南的身影出現在其上,姿態從容。


    “納蘭道友,”


    景幼南行了一禮,坐直身子,開口道,“道友考慮的如何了?”


    納蘭真人目光掃過下方三個亭亭如月般的弟子,心中莫名一痛,答道,“你可以帶她們三人前往中央大世界,不過我們得約法三章,她們是你門下的客卿,作你的幫手,但不是你的侍妾,更不能把她們當爐鼎。”


    “當然,”


    景幼南手中拂塵擺動,氣質深沉,道,“我太一宗執玄門牛耳,領袖天下,行事自然是堂堂正正,自有森然規矩。你門下三人跟著我,比困守在雷霆大世界一隅要強得多。”


    “那就好。”


    納蘭如月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玉符,上麵記載著洞天的改造技巧,點點頭,招唿三弟子上前,道,“你們三人以後就跟著景道友,要機靈點,不要犯傻。”


    “是。”


    三人脆生生答應一聲,然後轉向景幼南,斂裙萬福道,齊聲道,“見過景真人。”


    “不用多禮。”


    景幼南擺擺手,用溫和的語氣道,“中央大世界是個更廣闊的天地,你們會有新的機緣的。”


    三人當然不信,都沒說話。


    “納蘭道友,”


    景幼南扶冠起身,道,“以後再見。”


    說完,他長袖一拂,裹起三人,化為一道流光,出了四方洞天,向幽冥而去。


    三天後。


    景幼南坐在雲榻上,背後黑白神光交織,蔓延若蛛網,密布整個洞天。


    “是時候迴去了。”


    景幼南長嘯一聲,法力運轉,整個兩儀造化大洞天猛地一震,倏爾縮小,到最後化為一點肉眼難見的明光,消失在幽冥黑水中。


    “終於走了。”


    張澤長出一口氣,景幼南的存在總是讓他覺得如鯁在喉,坐立不安。


    “終於走了。”


    陽麵三位洞天真人收迴目光,感到一陣輕鬆,他們雖然自信在百年內已經將護宗大陣提升一個層次,可以抵擋景幼南洞天的衝撞,但能不拚個魚死網破還是最好。


    “還是走了。”


    納蘭真人則是心情不好,這次景幼南來襲,就是他們九華派損失最大。


    金文大世界,賀府。


    金玉璀璨,琉璃鋪地。


    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生之蕊,鬱鬱馥馥,流彩凝霞。


    賀雨晴坐在雲榻之上,眉宇間綻放出無量的豪光,顯現出神龍,白虎,朱雀,玄武等等的神獸虛影,護佑周身。


    “真是滄海桑田。”


    賀雨晴目光幽幽,當年為了配合紂王的計劃,整個賀家退入到金文大世界,潛伏下來,積蓄力量,這麽多年下來,已經成長為龐然大物。


    “或許會有別的心思?”


    賀雨晴心中默默想著,人心最難測。


    少頃,隻聽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隨後環佩叮當,幽香細細,走進來一個妙齡少女,杏眼桃腮,眉目如畫,碎花宮裙罩身,有一種柔美的氣質。


    少女來到近前,螓首蛾眉,明豔照人,用柔柔的語氣道,“小女子賀婉兒,見過真人。”


    看到這個眉目相貌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少女,賀雨晴挑了挑細長的鳳眉,笑了笑,道,“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凝結元嬰法身,應該是賀家年輕一輩最優秀的了。”


    “多謝真人誇獎。”


    賀婉兒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這種話,早已習以為常。


    “可惜,”


    賀雨晴頓了頓,纖細的手指捏著花瓣,道,“比起真正的天命之子,氣運寵兒,還是要差一大截。”


    “咦,”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賀婉兒微微一愣,瞪大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用略帶不服氣的語氣道,“敢問真人,我真的和那些天命之子差很多?”


    “差很多,”


    賀雨晴坐直身子,聲音不疾不徐,道,“我給你舉個例子,軒轅家族的子弟軒轅徹,不到百年就自己開辟洞天,成就洞天真人。前段時間,借手中殺伐道器之威,一人殺入空玄大世界,連斬三名同境界洞天真人,威勢無以複加。”


    “不到百年就晉升洞天真人?”


    賀婉兒聽得目瞪口呆,她雖然天賦罕見,氣運驚人,但也不會能夠在百年內開辟洞天。


    “我再給你舉個例子,”


    賀雨晴坐得穩穩當當,繼續說道,“太一宗的弟子景幼南,同樣是不到百年就成就洞天真人,而且還是不借助靈穴而開辟洞天,幾乎隻憑一己之力就在中央大世界的幽冥地府占據上風,力壓眾勢力,是真正的輪迴之主。”


    “除了他們兩人,玄門十派,魔道六宗,妖族三府,佛門三寺,都有頂尖弟子在百五十歲內成就洞天。”


    “還有隨著三千世界和中央大世界對接,不知道多少天才橫空出世,光芒萬丈,震驚天下。”


    看了眼俏臉失色的賀婉兒,賀雨晴展袖起身,輕聲道,“中央大世界才是真正的中心,不要坐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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