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台。


    三麵孤懸,斜倚翠壁。


    深澗交疊,亂石成壑,依稀寒樹生於崖隙,老幹屈枝,根葉蒼秀,鬱鬱蔥蔥,黛色襲人。


    三五隻仙鶴振翼飛去,丹朱雪羽,鶴唳輕鳴,四下迴音。


    景幼南負手而立,天門上罡雲徐徐轉動,上麵托起一粒寶珠,雷霆轟鳴,一股濃鬱的生機落地,四周的花草樹木登時搖擺起來,連色彩都仿佛鮮妍三分。


    嘩啦啦,


    雷光在地麵氤氳,有質無形,劈裏啪啦的碰撞聲,遠近可聞。


    正在這時,天光一開,煙氣馥馥,仙樂聲聲,兩排童子簇擁出一名真人,雲鬢蓬鬆,斜插一隻梅花木簪子,丹鳳眼,櫻桃小口,身材纖細,很有一種古典仕女之美。


    “景真人。”


    女仙屈膝行禮,細聲軟語。


    “原來是洪真人。”


    景幼南稽首還禮,道,“沒想到還要麻煩道友一趟。”


    “景道友客氣了。”


    入座之後,洪真人目視眼前風姿俊秀的少年,若有所思。


    本來今日之事,不必她親自前來,但對於傳聞中鬧得火焰聖山不安寧的人物很是好奇,就來看一看。


    “景道友,”


    兩人閑聊了幾句後,洪真人細眉輕挑,開口道,“都是同輩中人,還是要和平相處啊。”


    “道友說的是。”


    景幼南知道火焰山方麵對自己的興風作浪肯定有意見,自然態度溫和,反正他現在已經和其他使用地火烘爐的修士達成協議,說幾句軟話也無不可。


    “道友是明白人。”


    見景幼南這樣的態度,洪真人也放下心來,自雲袖中取出一個交織雲籙的符牌,遞上去,道,“這是地火烘爐的禁製符牌,道友收好。”


    景幼南接過符牌,心中大喜,千靈重元玲瓏寶塔是他的本命法寶,每提升一個層次,都帶來想不到的好處。


    “告辭。”


    洪真人點點頭,展袖起身,腳下雲氣升騰,化為煥彩寶蓮花,托住她的身子,杳然上了中天,很快消失不見。


    “果然是大晉皇室不會給化神宗出頭。”


    景幼南握緊手中的符牌,成竹在胸。


    在煉丹台上來迴踱了幾步,抬起頭,正好看到正東方大日初生,赤霞如錦,流光飛彩,萬千金光衝霄,映照群山,波瀾壯闊。


    “真是好時候。”


    景幼南心神一動,法力打入到符牌中,一種浩浩蕩蕩的力量憑空產生,裹住他的身子,瞬間穿過重重陣法禁製,沉到穀底千丈之地。


    嘩啦,


    景幼南扶了扶頭上的道冠,自丹池中走出。


    展目看去,隻見周圍石壁呈現赤紅,質較縝潤,時而有火光升騰而出,有形無質。


    再仔細看,穹頂上鐫刻有細細密密的篆文,光華流轉之間,四麵八方的火行元氣湧來,演化成火焰蓮花,當空盛開。


    最中央開一空,天光自上方垂下,束成一線,照在一座三耳銅鼎上,數不盡的火星繞著大鼎旋轉,纏繞成帶,好似一條流動的丹河。


    “真是壯觀。”


    景幼南讚歎一聲,打出一道法訣,銅鼎鼎蓋飛起,法寶千靈重元玲瓏寶塔落入其中。


    轟隆,


    鼎蓋落下,火星四濺,煙雲升騰。


    “起。”


    景幼南握緊符牌,玄功運轉,法力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湧入到符牌中。


    符牌是地火烘爐的禁製核心,一經激發,布置在地下的各種法陣同時運轉,引導地下積蓄數以千年的地火上湧。


    轟隆,


    地火集中到三足銅鼎上,透明的火焰在燃燒,赤霞氤氳,玄音清越。


    與此同時,周圍石壁上突兀地出現四條赤龍,長有百尺,鱗甲抖動,自口中吐出龍珠,一種精純到極點的火焰噴吐,纏繞寶鼎。


    “好旺盛的地火。”


    景幼南喜上眉梢,不斷地打出法訣,一邊控製地火的溫度,一邊溝通千靈重元玲瓏寶塔,開始進行祭煉。


    簡單來講,這次就是要借地火烘爐,把本命法寶千靈重元玲瓏寶塔和得到的道器碎片進行迴爐重造,徹底融合到一塊,提升法寶的本質。


    這就需要水磨工夫,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


    “要抓緊時間了。”


    景幼南在雲榻上盤膝而坐,符牌懸於天門之上,法力鼓動,全心全意地煉製法寶。


    轟隆,


    洞門關上,整個地火烘爐的防禦大陣齊動,交織而成的火網自地麵向上延伸,形成一個倒扣的火盆,光明大作。


    玄皇城,無極殿。


    紫霞升騰,煙雲繚繞。


    鍾橦頭戴建華冠,身披陰陽八卦仙衣,腰懸玉佩,天門上罡雲一朵,有金鍾晃動,叮當作響。


    他正拿著飛劍傳書,一邊看,一邊笑,斥聲,道,“真是囂張狂妄,自尋死路。”


    這時,一個頭戴銀冠,身披錦衣的青年人從外麵進來,龍行虎步,氣勢不凡。


    “聶兄來了。”


    鍾橦和來人很熟,打了個招唿。


    “嗯。”


    聶天歌穩穩當當地在寶座上坐下,握手如輪,開口道,“鍾兄,有何事如此高興?”


    鍾橦把飛劍傳書遞過去,道,“你看看。”


    聶天歌展開一看,劍眉登時軒起,冷聲,道,“原來是景幼南,真真是大膽,竟然敢在我火焰聖山惹是生非。”


    他對景幼南的印象很糟糕,原因很簡單,當初飛鶴城的王袍就是他牽線搭橋,介紹給的好友鍾橦。


    本來是想聯手給景幼南個下馬威,結果景幼南不按常理出牌,硬生生把王袍廢掉,為了此事,差點和鎮南王結怨。


    這是他結嬰以來吃得第一個大虧,簡直把景幼南恨到骨子裏。


    用手指咄咄地敲著玉案,聶天歌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陰森森嚇人,道,“得給他一個顏色瞧瞧。”


    鍾橦在殿中來迴踱步,道,“火焰山那邊可是不好插手。”


    “以前是不好插手。”


    聶天歌雙目如電,殺氣騰騰,道,“如今魔潮洶湧,火焰山也要聽從我父王的安排,我們好好合計合計,不能讓景幼南安生。”


    “景幼南可是在火焰聖山得罪了不少元嬰修士,我們可以聯合起來。”


    鍾橦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一個個的毒計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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