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曲如眉。


    遠遠看去,青嶂蓄翠,行宮枕流,山光水色,猿啼近樓。


    廟中,玉鉤掛起珠簾,銅爐燃著香料,祥光瑞氣氤氳鋪地,放五彩毫光。


    素、女發髻高挽,眉心一點朱砂,玉顏精致,腦後暈出光輪,無數的人影跌坐,誦讀經文,膜拜神靈。


    “自從你離開之後,我就一直在緩慢地發展信徒,積蓄力量。好在這一帶頗為偏僻,靈氣稀薄,少有修士駐足,倒是也算是順風順水。”


    素、女的聲音如小珠大珠落玉盤,婉轉清脆,用不疾不徐地語氣道,“隻是這兩年,不知為何,靈氣突然日益增強,不少修士和妖獸紛紛出現,打算了我的計劃。”


    說到這,素、女神色凝重,道,“這次竟然引來靈法教和全真教之人,要不是景道友出現,我真的兇多吉少了。”


    景幼南一笑,答道,“素、女你能短短時間內積蓄如此之多的神力,已經很難得了。”


    對神靈來講,天地靈機稀薄還是豐盈都無所謂,他們最需要的是能有越來越多的人口來信仰自身,奉獻香火信仰之力。


    正是如此,雲鬆坡一帶靈機稀薄,對於仙道之人是窮山惡水,但素、女卻是如魚得水,能安安心心地種田發展,積蓄神力。


    隻是如今天機變化,月盈則虧,形勢大不相同。


    素、女雲袖寬衣,彩帶繞臀,幽香森森,她扶了扶發髻上別的木簪子,開口道,“與景道友短短時間內就凝丹成功的傳奇經曆相比,我可是失敗到家了。”


    景幼南用手摩挲掌中玉如意上的花紋,沒有說話。


    他在短短時間內晉升金丹境界,確實是很驚人,但一路走來,幾乎是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如果有選擇,他才不會走這樣驚險的路子。


    玄門之中,穩穩當當,水到渠成,才是真正的王道。


    幸好到了金丹境界後,又有師門背景,就不必和以前一樣走鋼絲,要穩穩妥妥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後,景幼南坐直身子,開口問道,“素、女道友,全真教,靈法教等人恐怕不會罷休,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個,”


    素女抿起紅唇,沉吟片刻道,“最近這一帶本來修士和妖獸增多,紛爭不斷,我就想離開,現在有靈法教和全真教攪合,是非走不可。”


    “哦,”


    景幼南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傾聽,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素、女接下來道,“本來我是在準備衝擊新境界,隻要成功之後,就可以離開神廟束縛,可是晉升過程被他們打斷了。”


    “怎麽辦?”


    景幼南劍眉一軒,丹氣深沉如海。


    沉默了好大一會,素、女才開口道,“我知道有一處山神廟,裏麵有個神靈,如果能吞噬掉他積蓄的神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那尊山神在什麽地方?”


    景幼南一針見血地問道,能讓素、女這樣猶猶豫豫,肯定山神廟所在之地是個險地。


    “在十萬大山裏麵,”


    素、女咬了咬銀牙,道,“一路上可能有不計其數的妖獸,更可怕的是,山中自然生出禁製法陣,危險重重。”


    “這樣啊,”


    景幼南用修長的手指敲著玉案,發出咄咄的聲音,考慮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走一遭。”


    素、女深吸一口氣,道,“那就多謝景道友了。”


    她知道,自己一答應,雖然困難算是解決,但明顯是欠下很深的情分,這個以後是要還的。


    人情債,從來是好欠難還。


    尤其是像景幼南這樣驚采絕豔的天才,肯定不會是困在金丹境界,如果以後晉升到元嬰真人,甚至傳說中的洞天境界,這樣的人情,該如何償還。


    景幼南大袖一展,從容起身,雙目亮如星辰,丹煞之氣若煙嵐,環繞周身,道,“好,我們即刻動身。”


    “嗯,”


    素、女低低答應一聲,身後高懸的光輪徐徐轉動,眾生膜拜祈禱的誦經聲傳出,流光溢彩。


    下一刻,


    一道煙嵐之氣,一道七色神光,騰空而起,須臾上了中天,杳然而去。


    妙嚴宮。


    素月分輝,銀河共影,玉鑒瓊田,澄澈如光。


    有三五枝龍梅盛開,有七八隻仙鶴輕鳴,有洋洋灑灑的杏花雨,還有躍躍欲試的靈鹿,在泉邊嬉鬧。


    劉蟬頭梳飛雲發髻,身披刺繡細花的素裙,身後層層疊疊的寶光氤氳,如煙似霞,流光溢彩,綻放出千百的光華,徐徐轉動。


    她折下一枝子龍梅,看著上麵開滿細細密密的小花,笑了笑,說不出的輕鬆自在。


    這個時候,一道明光從天穹上垂下,左右一轉,化為一個紫裙少女,眉目彎彎,精致如畫。


    見到來人,劉蟬連忙扔掉手中的梅枝,迎上去,開口問道,“師姐,怎麽樣了?”


    齊海青細眉挑了挑,道,“顧北和顧城兩人迴來了,景幼南沒有一起迴宗。”


    “啊,”


    劉蟬驚唿出聲,道,“怎麽會這樣?”


    要是景幼南不來妙嚴宮直接迴轉太一宗的話,那麽他們的一番布置就付之於流水了。


    “不要急,”


    齊海青款款入座,伸手拿起玉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涼酒,一飲而盡後,道,“我從顧城那裏打探到消息,景幼南辦完事後,還會來一趟妙嚴宮。”


    “不錯,不錯,”


    劉蟬鎮定下來,也飲了一杯,拭去嘴角的酒漬,道,“要用最快的速度迴轉太一宗的話,景幼南還需要借助我們宗門的傳送陣。”


    “嗯,是的,”


    齊海青捋了捋耳邊的細發,道,“用我們宗門的傳送陣,最省時間。”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齊海青晃動酒杯,靜靜看著暈出琥珀色的美酒,沉聲道,“雲家到底是在宗內實力占優,基本要形成意見,要景幼南給當初的事情一個交代。”


    劉蟬點點頭,冷笑道,“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雲家向來囂張跋扈,當初因為雲月娥之死甚至還跟全真教全麵交惡,現在真兇出現,肯定要進行報複。”


    齊海青端著酒杯,聲音低低地道,“黃天化黃長老已經動身前往太一宗。”


    劉蟬半響無言,最後歎口氣,到底是太一宗,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件事情想起來,就很是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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