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深處,群星隱匿,隻剩半輪彎月斜掛蒼穹,光華淒冷。


    草木山石在幾次碰撞中早已經化為烏有,翻出下麵赤紅色的土壤,有一種鮮血的味道。


    景幼南長袖飄飄,昂然立在雲頭上,他的身後,玄器五嶽真形圖化作半畝大小,重重疊疊的山嶽虛影生成幻滅,雲氣如潮,仙音嘹亮。


    五光十色的攻擊從四麵八方湧來,或是道術,或是法寶,或是大陣,從遠處看,宛如江河崩塌,泛濫肆虐。


    下一刻,五嶽真形圖往下一落,寶光亮起,裏麵的山嶽節節拔高,上頂天,下觸地,巍峨聳立,大氣磅礴。


    所有的攻擊一股腦地湧入到圖卷中,上麵的符文閃爍地越來越急,重重地山嶽不斷地坍塌,崩潰,然後化為虛無。


    “唿,”


    景幼南從頭頂上摘下圖卷,握在手中,吐出一口濁氣,臉色並不好看。饒是有玄器在手,但任憑這麽多人狂轟亂炸,也十分不好受。


    更何況,玄器並不是萬能的,要抗住這麽多的攻擊,還需要源源不斷的真氣供應,即使以他遠超同階的雄厚真氣,也支持不了多久。


    “真是可恨,”


    景幼南握緊五嶽真形圖,極目遠望,就見旌旗招展,華蓋林立,濃鬱的氣機宛如實質一般,在半空中結成金燈玉盞,琉璃般晶瑩的瓔珞垂了下來,風雨不透。


    華羽宮幾十人全力布置的顛倒五行陣,一經激發,真的是如同天羅地網一樣,讓人插翅難飛。


    別說尚有四名同境界的修士在一旁虎視眈眈,就是沒人阻擋,想要從這綿延數裏的大陣中脫身,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大陣外,高高紮起蘆蓬,懸花結彩,瑞氣呈祥。


    金文大世界的三姐妹嫋嫋落在蘆蓬上,環佩交鳴,異香陣陣。


    見到三姐妹前來,早已經等候的幾人連忙起身迎接。


    仔細看去,這幾人或羽衣高冠,或碎發披肩,或坦然而笑,或神色肅穆,個個氣息凝重,肉身與天地隱隱相合,赫然都是打通玄關的築基修士。


    能在不滿十五歲就晉升築基境界,幾人都是天才之輩。不過,很明顯,幾人的關係都相當冷漠,隱藏著疏離和排斥,還有彼此的忌憚。


    這些人就是金文大世界從天馬嶺一帶拉攏的少年俊才,他們都想進一步與容顏絕美,背後勢力強大的三姐妹花結成道侶,身邊的人都是競爭者,關係好才怪。


    賀閔柔對於眼前的怪異氛圍視而不見,自顧自上了高台,挽起雲袖,露出如雪皓腕,用清冷的聲音道,“我們此行就是為了晶壁之鑰,隻要能拿到手,大國師和我們三姐妹絕不會虧待了各位。”


    一名金冠束發,麵如美玉的美少年推開玉盞,站起身來,他鬢角插著淡淡的白花,愈發顯得豐神俊秀,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仙子的吩咐,小可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滄道友有心了。”


    賀閔柔微微點點頭,神色間依然清冷,但語氣中還是稍稍流露出一絲滿意。


    其他幾人見滄如鏡搶了先機,出了彩,心裏暗暗咒罵,也不甘人後,紛紛跳出來,胸脯拍的啪啪響,向三位女神保證,一定會把晶壁之鑰奪迴來。


    金文大世界的姐妹花需要這些人的幫助,作為爪牙,而這些人也願意投靠金文大世界,雙方郎有情,妾有意,氣氛很融洽。


    交談了足足半刻鍾,一行天馬嶺的年少才俊才離開,席玉妍作為三人的代表把眾人送出門後,一迴來就嬌聲抱怨道,“這些人好煩,簡直跟蒼蠅一樣。”


    盧秋月半躺在雲榻上,玉手挽起青絲,低低笑道,“你在王府之時,不是最喜歡結交青年才俊,舉辦各種聚會嘛?”


    “哼,”席玉妍皺了皺眉頭,用一種厭惡的語氣道,“可是這些家夥也太放肆了,你看看這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哩。”


    她席大小姐是喜歡交友,擴大人脈,但可不願意置身一群色狼中,讓他們用色眯眯的眼神肆意打量。


    一想到這些家夥心裏齷齪的想法,席大小姐就感到頭皮發麻。


    賀閔柔把雲鬢上的飛鳳釵取了下來,放在玉案上,她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席玉妍,少見地展顏笑道,“我們隻是暫時借助他們的力量而已,隻要等到兩個世界通道貫通,王朝大軍滾滾而來,到時候,這些人怎麽處理,還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兒。”


    “嘻嘻,我可是等那一天到了呢,”


    席玉妍笑靨如花,嬌美可愛。


    她內心深處可是看不起偏僻的天馬嶺一角的土著,隻是為了王朝大計,不得不虛與委蛇而已。


    隻要等到王朝發兵,占據天馬嶺,建立通往大千世界的橋頭堡,什麽婚姻契約,什麽聯盟,統統都要掃到垃圾堆裏。


    金文大世界要的從來是溫順的手下,而不是平起平坐的盟友!


    “好了,我們出去下吧,外麵也要分出勝負了。”


    賀閔柔整理了下衣裙,率先走出去。


    盧秋月和席玉妍對視一眼,跟在後麵,也出了蘆蓬。


    剛到了外麵,就聽一聲震天的巨響,虛空中雲氣往來如河川,奔騰唿嘯,無數的金燈玉盞齊齊大放光彩,吞吐霞氣。


    大陣的正中央,原本氣勢萬千的玄器五嶽真形圖光澤暗淡了不少,上麵顯現出的層層疊疊山嶽支離破碎,仿佛一碰就會破碎。


    高堯坐在雲車上,運氣開聲,道,“景道友何必如此固執,隻要你交出晶壁之鑰,我們馬上就放你離開。”


    顛倒五行陣中,景幼南盤膝端坐,麵色略顯蒼白,全力激發玄器五嶽真形圖的力量,讓他真氣消耗嚴重。


    “沒有辦法啊。”


    景幼南站起身來,歎了一口氣。


    借助太虛法眼,他也窺得了顛倒五行陣的部分玄妙,可是對麵主持大陣的高堯對這門大陣明顯有很深的造詣,在高堯的指揮下,數十名華羽宮弟子硬是輪轉合理,即使發現大陣弱點,還沒來得及動作,就會被補上。


    看似普通的顛倒五行陣在高堯手中運用的出神入化,頭尾相接,一點點壓榨活動空間。


    不疾不徐,沉穩得當。


    就是有玄器在手,也破不開華羽宮布置下的銅牆鐵壁。


    席玉妍站在蘆蓬上,彩袖飄飄,衣裙帶風,笑吟吟地道,“這下子景幼南可是成了甕中大鱉,跑不掉嘍。”


    盧秋月點點頭,目光卻投向生著娃娃臉的高堯,美眸有異彩流動,輕聲道,“華羽宮也不可小覷,這個少年真的是出類拔萃。”


    席玉妍狡黠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打趣道,“二姐不是真的動春心了吧,不過,高堯那小子想要抱得美人歸,可是得闖五關,斬六將,不能白便宜他。”


    盧秋月粉麵通紅,掐了席玉妍一把,低聲啐道,“丫頭片子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兩姐妹吵吵笑笑,很是放鬆,在她們看來,景幼南是肯定逃不掉了。


    賀閔柔則沒有這麽樂觀,不知怎麽的,她心裏總覺得煩躁不安,好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述的預感,也是她生來就有的天賦,曾經讓她幾次警覺,從中受益。


    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預感,賀閔柔略顯狹長的鳳目眯了起來,全神戒備。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朗的嘯聲從遠處傳來,初始尚在數百裏外,隻是幾個唿吸後,嘯聲戛然而止,雲氣向兩旁散開,走出一名少年。


    他相貌普通,白衣勝雪,隻是站在雲端,就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鋒利氣息,整個人就如同脫鞘而出的利刃,鋒芒畢露。


    冷冷地掃了一眼場中的大陣,白衣少年用手一指,劍丸從天門躍出,向上一騰,輕輕一抖,化為漫天的劍芒,如群星隕落,光照大千。


    “啊,”


    幾名挨的最近的弟子躲閃不及,一下子就被劍芒絞死當場。


    “是君無悔,”


    賀閔柔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裏了,這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正是在品果仙會上大放異彩的劍修。


    劍修,殺傷力之強,無人不知。


    有他從外麵發動攻擊,顛倒五行陣就會形同虛設,沒有了任何作用。


    “我們去截住他。”


    賀閔柔雲袖一揮,平地起了一陣清風,托起她身子上了中天。


    盧秋月和席玉妍兩人點點頭,各自拿出法寶,騰空而起。


    “哼,”


    麵對殺氣騰騰的三人,君無悔毫不退讓,冷哼了一聲,一掐法訣,劍丸再次抖動,刹那之間,分化出三道劍光,明晃晃,亮堂堂,迎向三人。


    做完這些,君無悔還沒有停止,再次分出一道劍光,迎風而漲,到了數十丈高下,衝著身下的顛倒五行陣,狠狠地劈了下去。


    “可恨,”


    高堯再也坐不住,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可是君無悔的劍光實在太快,如箭矢流星,劃破天際,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已經重重斬在顛倒五行大陣上。


    無論是何等的大陣,從外麵破起來都會比裏麵容易的多,顛倒五行大陣也不例外。


    刹那間,大陣上空的金盞玉燈燈火搖曳,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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