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從天穹上垂下,絲絲縷縷的星辰光華凝成金盞玉燈,徐徐轉動,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場中,上千朵白蓮花依次盛開,氤氳水氣,晶瑩剔透。


    百名盛裝少女赤著玉足,踩著蓮花,和著拍子,翩翩起舞。


    遠遠望去,美人如玉,花開似錦,交相輝映,見之忘俗。


    景幼南坐在高台上,看著動人的舞曲,自酌自飲,喝的不亦樂乎。


    少頃,一聲清脆的玉磬聲響起,霓裳少女們提起長裙,倒退出場,二宮主從月牙寶座上站起,用清晰的話語道,“接下來,進行鬥法交友,比試助興。”


    說完,二宮主用手一指,指尖延伸出匹練般的白光,遙遙射去。


    白光入水,如蛟龍般翻身一搖,頓時仙音繚繞,金花墜地,隆起一座寶台,大有數畝,光潔如新。


    寶台上掛起一麵大幡,高有百尺,獵獵生風,上麵龍鳳飛舞的四個大字,鬥法交友。


    “諸位小友,有意者可以登台一試。”


    二宮主又說了一句,迴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銀河兩岸靜悄悄的,裏麵的青年才俊都看著拔地而起的寶台,沒有動靜。


    此次品果仙會發展到現在,詭異的氣氛越來越濃,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人們所料,尤其是剛剛來臨的兩位大修士,更是讓人震驚。


    這樣的大人物,是真正的能開宗立派的大能,平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現在突兀地降臨天馬嶺,誰知道他們會有什麽打算。在場的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個個是精明的角色,誰也不願意去當過河卒試水。


    眼見場麵冷了下來,蘇邢從後排轉出,身子一擰,腳下生出金蓮,平托他到寶台上。


    站定之後,蘇邢一推道冠,天門上真氣如霞蒸雲騰,照的內外俱明,他環視周圍,從從容容地道,“在下華羽宮弟子蘇邢,見過眾道友。”


    “是他。”


    景幼南雙目光芒閃爍,身子微微前傾,注視台上的身影。


    他已經得知,台上這位名為蘇邢的弟子是華羽宮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很得門中長輩們喜歡,一身根基奠基地非常紮實,或許可以從他身上,了解到一些華羽宮的道術功訣。


    大千世界傳承千萬年,功訣道術是浩若煙海,沒有任何修士敢拍著胸脯道,自己修煉的道術功法天下無敵。很多的道術功訣或許品階不高,但閃光之處,亦是不亞於頂尖的道書。


    要想在玄門中脫穎而出,就需要本身海納百川,隻有見識的多了,才能巋然不動,任憑八麵來風。


    “早聽說蘇邢道友的雲水真氣澎湃豪邁,同階無對,今日恰逢仙會,正好見識一番。”


    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讓人捉摸不定。


    景幼南元靈性光照見本我,自然不會讓這等手法迷惑,他抬頭望去,就見西北方雲台上一道筆直如墨的黑煙滾滾向上,霸道淩厲。


    黑煙到了寶台上,微微一折,化為一名身披血衣的青年人。


    他身高九尺,麵色慘白,左頰上生有一塊血色花紋,細細看去,如同千百細如針孔的篆文在蠕動,說不出的詭異。


    蘇邢麵色一整,雙眼眯起,一字一頓道,“是你,荊血晟。”


    荊血晟抖了抖雲袖,絲絲血氣彌漫出來,在他身後凝成一尊看不清麵容的魔頭,他揚起頭,左頰上的花紋愈發刺目,開口道,“正是在下。”


    “倒是棋逢對手。”


    景幼南手按扶手,不由得想起從談雲升哪裏聽到的關於荊血晟的信息。


    荊血晟雖然不是稱不上天馬嶺年青一代最頂尖之輩,很多人都認為他是比不上慕容垂的,但他的實力之強悍,同樣任何人不會否認。


    除此之外,荊血晟可以稱得上神秘莫測,無人知道他的師承來曆,他就像一顆星辰突兀地降臨到天馬嶺,然後一飛衝天,威名大盛。


    能與荊血晟交手而不死者,少之又少。


    也隻有如許人物,才能讓華羽宮的三代佼佼者蘇邢嚴陣以待,不敢怠慢。


    “蘇道友,小心了。”


    就在景幼南心中遐想之時,寶塔上的荊血晟率先出手了,他用手一指,背後的魔頭猛然間漲高到三丈,仰天一個咆哮,一股狂暴激烈的氣勢爆發出來。


    肉眼可見的血光蔓延,眨眼之間,就到了蘇邢的近前,向上一躍,再次落下。


    仔細看去,血光如同有靈性一樣,就好似盤起來的毒蛇,待人而噬。


    雖然不知道對方施展的何等的魔功,不過隻看血光的詭異,蘇邢就知道不是善物。


    心中略一沉吟,他長袖一甩,一件寶傘飛出,緩緩打開。


    寶傘色成七彩,上麵掛滿了翡翠,寶石,珍珠,玳瑁等等,珠光寶氣,不可逼視。


    寶傘一撐開,立刻絲絲縷縷的寶光垂下,護住周身。


    荊血晟眼見蘇邢的應對,嘴角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他暗暗掐訣,身後的魔頭身高再次暴漲到十丈高,身上的骨刺清晰可見。


    隨著魔頭的身子拔高,聚在蘇邢身邊的血光仿佛吃了十全大補藥一般,上麵浮現出一枚枚的符文,從遠處看,就如同魔神的眼珠睜開,冷漠無情,俯視蒼生。


    “哢嚓,”


    看上去氣勢驚人的寶傘被血光纏上,竟然發出了一聲難聽的磨牙聲音,瞬間就被腐蝕出一個個的蟲洞,靈機開始潰散。


    “吞,”


    荊血晟用手虛抓,他身前的血光包裹住寶傘,從下麵伸出一根根的血色觸手,居然直接吞噬寶傘。


    俄爾,就聽啪嗒一聲,寶傘成了廢銅爛鐵掉在地上,其精華部分,完全融入了血光中。


    “好霸道的魔功。”


    景幼南眸子閃了閃,蘇邢拿出的寶傘品質不算低,起碼是中上品的法器,可一個照麵就被湮滅了靈機,直接被吞噬,實在讓人驚訝。


    下意識的,景幼南把目光投向荊血晟身後的魔神虛影上。


    這尊高有十丈的魔神,沒有鼻子,沒有眼睛,平板般的臉上隻有一個誇張的大口,在不停地開合。


    即使隔得不近,景幼南依然能感受到這尊魔神虛影吞天噬地的氣息,仿佛天地萬物在他的麵前,統統都是食物一般。


    “有趣,”


    景幼南眸子深處光芒一點點亮起,袖中的東華慈光星辰尺散發出瑩瑩寶光,宛如星辰在運轉。


    “哈哈,”


    荊血晟放肆大笑,周身的血光凝成半丈的長河,不斷地衝刷而下,逼得蘇邢一直後退。


    兩人修為相差不大,蘇邢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漸漸地落入下風。


    旗鼓相當的修士之間動手,先機很重要,一旦占據先機,就可以步步蠶食,優勢會越來越大,到最後泰山壓頂,一舉滅之。


    如今,荊血晟就打的是這個主意,他不急不躁,讓血光完全纏住蘇邢,令他沒時間施展強橫的道術,隻能苦苦抵抗。


    “可恨,”


    蘇邢暗罵一聲,他鬥法經驗豐富,如何不知道對方的打算,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他心裏明鏡一樣,卻沒有破局的方法。


    又過了半刻鍾的時間,蘇邢已經退到了寶台邊上,還有三步的距離,他就會觸動寶台禁製,被傳送出去。


    這樣一來,就是輸了。


    銀河兩岸的少年們看到蘇邢滿頭大汗,大多數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華羽宮雖然打的旗號是鬥法交友,但上來第一場就是大敗,無疑是灰頭土臉的。


    來參加果會的這些人,身後的勢力大都比不上華羽宮,以前也沒少吃華羽宮的虧,現在能親眼看到華羽宮來個開門黑,都是心裏暗樂。


    世俗中,仇富心理隨處可見,而在仙俠世界中,由於各大勢力之間實力的差距更大,修士們對於高高在上的大勢力跌跟頭,向來喜聞樂見。


    眼見勝負要分,蘇邢突然如同釘子般站穩步子,不顧從上方落下的血光,一拍袖囊,一張枯黃的符籙搖搖擺擺升起,到了天門三尺之上。


    符籙隻有半截,殘破不堪,沒有半點的寶光瑞氣,看上去普普通通。


    可是當符籙輕輕晃動,與虛空之中的五行元氣唿應之後,這道符籙開始褪去了歲月的滄桑,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鋒芒。


    浩浩蕩蕩的通天光柱從符籙正中央衝霄而起,在半空鋪開,化為盞盞金燈,如簷下滴水,絡繹不絕。


    在燈光的照耀下,剛才還張牙舞爪的血光如同冬天陽光下積雪,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消失的幹幹淨淨。


    血光一破,荊血晟就受到了反噬,眼角露出血淚,直直掛了下來,顯得格外陰森恐怖,他死死盯著蘇邢,開口道,“蘇邢,你倒是真舍得。”


    “哼,”


    蘇邢背後燈光如瓔珞,他一步步向前,就像從史書神話中走出的神佛,不可戰勝。


    借助符籙殘存的力量,蘇邢仰天長嘯,醞釀許久的雲水真氣終於洶湧而出,刹那間,整個寶台上風起雲湧,驚濤拍岸,一波又一波的水氣越堆越高。


    可以想象,一旦這種力量釋放出來,肯定是石破天驚,霸道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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