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馮躍然中毒倒下的事情,很快就傳迴了都城。

    雖說宿城暫時還沒有失守,可魯國如今的形勢,依舊不容樂觀。

    給趙國打頭陣的是肖永昌,緊隨其後的,就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趙國太子,慕容胤。

    慕容胤原本是暫時不想損耗自己的實力,先看看肖永昌的利用價值有多少,卻沒想到他這樣磨蹭。

    他的耐性有限,如果這幾日肖永昌再攻不下宿城,他恐怕就要親自出馬了。

    花禦一知道馮躍然為了花清詞受傷的消息之後,心中又氣又恨。可他知道,如果是自己在那樣的處境之下,恐怕也沒有辦法將花清詞拒之門外。

    隻能說以自己的親生女兒為誘餌的肖永昌,實在是太陰險、太可惡了!

    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重要的是,應該派誰去補上馮躍然的空缺。

    可是朝會之上,文臣們主張講和,武將們一個個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去對付肖永昌或是他背後的慕容胤。

    花禦一一怒之下,竟然決定禦駕出征!

    遺珠聽說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次主動來到花禦一的寢宮找他。

    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冬日的暖陽散發出溫和的金光,透過金絲帷幔,柔柔地投影在花禦一的臉上。

    遺珠看到他,正在擦拭一柄閃著寒光的寶劍。

    “禦一,”她輕聲喚他,“你……真的決定親征麽?”

    花禦一抬起眼來看她,神色竟是從未有過的平和與從容,“鳶兒,我別、別無選擇。你還沒有做我的皇後,我不能在娶你之前,先丟掉了魯國的山河。”

    遺珠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能夠阻礙他的前行,隻有囑咐道:“那你務必……務必要注意安全。”

    他拉起遺珠的手,在她手上輕輕一吻,“你放心。他、他們怕慕容胤,我卻不怕。非正義之師,無非自取滅亡罷了!”

    遺珠點點頭,極力掩飾自己臉上的擔憂之色,可她的心裏還是感到強烈的不安,擔心花禦一會出事。

    可是她留在這裏,根本做不了什麽。就是跟他出征,也隻會成為他的累贅而已。

    不過遺珠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就派上了用場。

    由於戰事緊急的緣故,雖說朝中仍有不少大臣反對禦駕出征,可是三日過後,花禦一便調集了十萬大軍,從都城出發,北

    上前往宿城。

    出發當日,主將向來都要表明決心,鼓舞士氣。

    可滿朝文武,誰人不知花禦一有口吃的毛病。而且當著越多人的麵,他就越難以啟齒,掉鏈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趙丞相算是花禦一的親信,見他登上城門,就低聲勸他說:“陛下不如直接下令出發,不必說話了吧。”

    花禦一張了張口,突然有種茶壺裏煮餃子,肚裏有貨倒不出的感覺。

    他看著城門之下密密麻麻的黑色人頭,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他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自己口吃的毛病雖然有所改善,可他打心裏頭還是自卑,不敢輕易在人多的地方開口。朝會上隻有數十人,他尚且緊張不已,更何況是麵對著千軍萬馬呢!

    過去的徐皇後,如今的太後也在城樓之上,為兒子送別。見花禦一如此緊張,臉色都發白了,便上前勸道:“紹儀,趙丞相說得沒錯,你若是緊張……就不必多言了吧。”

    若是說得不好,惹人笑話,反倒適得其反。

    花禦一不甘心地眯了眯眼睛,一時猶豫著沒有迴答。

    他為了這次的禦駕出征,做了很多的準備,這三天幾乎沒有合過眼。他原本已經寫好了稿子,背誦下來,想要慷慨激昂地在眾人麵前宣講一番,鼓舞士氣。

    可是這會兒真正站在了數萬大軍之前,花禦一才發現自己無能得可笑。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既然所有人都叫他放棄,那他又何必可笑地堅持下去呢?

    花禦一歎息一聲,就要下令出發。

    就在這時,一隻芊芊玉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花禦一抬眼看去,正是遺珠微笑地看著他。

    因為花禦一即將出征的緣故,遺珠也不知道自己再過多久才能見到他。所以這幾日她也顧不得旁人怎麽說、怎麽想,幾乎時時陪伴在他左右。

    花禦一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沒有人比遺珠更清楚。

    如果就這樣放棄,實在太過可惜。對魯國的將士們、對他自己,都太不公平了。

    她滿含期望地看向花禦一,神色明亮而溫柔,“禦一,現在正是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時候,你不能就這麽放棄。為了今天,你苦練了多久?為什麽不讓別人看看你有多努力!”

    “可、可我……”花禦一麵露為難之色,“我記不清要說什麽

    了。”

    遺珠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從袖中拿出花禦一的手稿,卻並不急著遞給他。

    “你要照著讀麽?”

    “鳶兒,我……我不行。”花禦一看了眼城樓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又轉過頭來看她,“我開不了口。如、如果要讀,還不如算了……”

    “禦一,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其實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優秀、還要好。你不試試看,怎麽知道自己做不到呢?如果失敗了一次、兩次、三次,就不敢再嚐試第四次,那你就永遠都走不出去,永遠都困在自己的心魔裏。”

    遺珠收起稿子,握住花禦一微微發顫的手,堅定地看著他說:“別怕,我相信你!”

    花禦一深深地望著他,“鳶兒……”

    “等戰事結束,我們便成婚。”這是遺珠第一次,親口對他做出承諾,“請你一定,一定要相信自己,你可以!”

    花禦一聽她這麽說,不由深深動容。

    他握緊了她的手,轉身看向城樓底下成千上萬的將士們,心中熱血澎湃,湧起壯誌萬千。

    將士們不敢直視於他們的帝王,隻能用餘光窺測花禦一的一舉一動。見他轉過身麵向他們,似乎是要說話,便一個個挺直腰板,屏息凝神。

    “諸君皆知,趙國大軍壓境……已有數日。雙方兵力……實力懸殊,魯……魯國已接連損失數座城池。值此家國危難之際,皇考崩殂。孤臨危受命,踐祚為帝,尚不足月餘。雖都城之內,尚無戰火波及。然,邊關告急,百姓流離失所。孤痛心疾首,感同身受,寢食難安,夜不成眠。故而親自領兵,北上驅敵。”

    “戰火四起,非孤所願。然若任由趙軍肆虐,天下終將永無寧日。趙人既來之,孤則擊之!慕容氏興不義之師,必將死無葬身之地!且願諸君與孤同心同德,以四海清平為己任。心懷正義,驅除敵軍,還魯國太平,還天下太平!”

    花禦一剛剛開口的時候,聲音還隱隱有些顫抖。可是說著說著,他就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得過口吃一般,說話越來越流利,語氣越來越堅定。

    到了最後,他都已經不記得什麽稿子,不記得什麽緊張,隻是單純的表達著他心裏的想法。

    他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令不少將士都感同身受,甚至落下淚來。

    這些年來,天下大亂,百姓居無定所,死傷無數,且多因趙國所起。隻因趙國勢大,人們敢怒不

    敢言而已。

    可如今趙國已經欺負到了他們的頭上,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地步了!把這些可惡又貪婪的趙國人趕迴去,就是魯國臣民目前唯一的想法!

    該說話說完之後,終於到了花禦一攜眾出發的時候。

    他留戀地看著遺珠,遺珠也不舍地望著他。

    到了終究要分別的時刻,他們隻希望能多看彼此一眼,哪怕隻是一眼呢。

    誰知道花禦一這一去,他們還能不能再相見。誰知道此時的一眼,會不會成為彼此記憶中最後的一個瞬間。

    剛剛還被遺珠鼓勵得信心十足的花禦一,這個時候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慌亂又無措。

    “別、別忘了你剛才答應過我的話。”花禦一實在忍不住,緊緊地將遺珠抱入懷中,“等我迴來娶你!”

    遺珠側耳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聲,無聲地點點頭,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一絲哭腔,“你也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一定要平安迴來,不許受傷!”

    “我會盡力保全自己,隻是萬一……”

    “沒有萬一!”遺珠情難自已地打斷他,“我不要什麽萬一,我隻要你花禦一!”

    花禦一原本心中正是傷感的時候,聽她這麽一說,忍不住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發,“萬一我有什麽不測……不要等我,另嫁他人吧。但是你不許……不許忘了我……”

    “我也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遺珠推開他,認真地看向花禦一,“如果你敢不活著迴來,我就把你忘了,忘得徹徹底底!”

    花禦一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輕撫她的臉頰,“那、那可不行。”

    “陛下……”侍從小心翼翼地在旁提醒他,是時候出發了。

    要讓兩個剛剛陷入熱戀不久的戀人分開,簡直就和生離死別沒什麽區別。何況花禦一這一去,他們很有可能就真的會生離死別。

    花禦一忍痛放開遺珠,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刻在心裏。

    ……

    花禦一走後,遺珠父女便從皇宮裏搬了出來。任憑徐太後怎麽挽留,遺珠都執意地出了宮。

    前線的戰況總要延後幾日才能傳來,但好在太後知她牽掛花禦一,每日都會派人到步府報信,傳遞消息。

    最新的消息是,肖永昌因為遲遲不能攻破宿城,被慕容胤痛罵了一頓,遣到後方去了。

    馮躍然因為中毒,昏迷多日,全靠花禦一派人送去的千年人參吊命。現在他和花清詞,都已經被人送迴京都。昨晚抵達京都之後,花清詞被帶入皇宮,馮躍然則被送到步府,由步行雲替他解毒,調養身體。

    花禦一本是趕去宿城支援的,可是在花禦一抵達宿城之前,慕容胤就已帶人攻破了城門。

    花禦一與慕容胤真正對上陣,是在雲城附近的雲山之下。

    雲城是魯國的第二大城池,如果雲城也被攻破,那麽再過不遠,就是魯國的國都。

    這一仗,花禦一必須贏。

    兩軍交戰之時,不是白天,而是夜裏。

    火光開路,隻見一個騎著高大白馬,身著銀白色盔甲的英俊少年,自雲山而來。他被數不清的士兵圍繞著,火光照亮了他的臉,宛如帶著神兵天降的謫仙。

    而慕容胤則恰恰與花禦一相反,他身著一身玄色鎧甲,麵色陰沉,仿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王,陰冷至極。

    花禦一長劍一橫,利用地理優勢,先發製人,下令攻敵。

    一時之間,嘶吼之聲,響徹山穀,發出懾人的震天巨響。

    ……

    遺珠最後得知花禦一的消息,就是聽說趙軍和魯軍在雲山腳下相遇,兩軍對壘,廝殺了一天一夜,仍舊沒有分出勝負。

    之後,前線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了。

    慕容胤和花禦一,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徐太後一日得不到兒子的消息,便一日睡不好覺,整日心神不寧。雖說有花清詞和她住在一起陪她,可太後心裏還是不踏實。

    她讓人去請遺珠,想和這個未來的兒媳婦說說話,互相安慰一番。誰知宮人去而複返,迴來之後卻帶來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步姑娘不見了!

    經過上次投毒的事情,蕭太妃和徐太後的關係,已經由水火不容之勢趨為緩和。

    聽說步遺珠失蹤之後,蕭太妃便跑去太後那裏湊熱鬧。

    “步姑娘該不會是被人綁架了吧?”蕭太妃誇張地張大嘴巴,又用帕子捂住嘴,“難不成是趙國人幹的?”

    太後看她一眼,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應當不是,步府裏頭並無打鬥的痕跡,而且步先生也不見了,馮將軍卻安然無恙。步先生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府裏的下人照看好馮將軍……”

    事到如今,花清詞仍舊無法相信這件事,“怎麽會這樣,難道遺珠他們真的是自願離開魯國的麽?可是他們為什麽……”

    蕭太妃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還能為什麽,八成是看咱們陛下生死未卜,魯國危在旦夕了唄!這步遺珠還真是無情無義,虧陛下和太後娘娘那麽抬舉她,還想立她這樣的人做皇後!”

    “蕭妹妹!”徐太後出言製止道:“現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先不要亂說話,冤枉了那孩子。”

    許是戰事吃緊,許多人心裏都不安定,蕭太妃也不像以往那麽沉得住氣,有心思來迴打太極。

    她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意見,“當初宮裏不就在傳,說步遺珠和步行雲是趙國派來的奸細麽?當時說他們是冤枉的,誰知道是不是用了一招棄車保帥蒙騙咱們來著?不管怎麽說,我都覺著這步遺珠都不適合做咱們魯國的皇後。且不說她的出身如何,就說這種能在戰事最激烈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逃走的人,就不值得信任!”

    徐太後聞言隻歎氣不說話,可是心裏卻不免有幾分動搖。

    花清詞可無法認同蕭太妃這話,她堅持地說道:“太妃娘娘怕是想多了吧,遺珠才不是那樣的人!說不定她是有什麽要緊事,才會離開京城。又說不定……說不定她是打聽不到陛下的消息,心裏著急,所以去雲城找陛下了呢?”

    “去前線?怎麽可能!現在天底下,誰不是繞著雲城走?我看她就是逃了……”

    蕭太妃話音剛落,恰好華榮姑姑步入殿內,一臉凝重地走到太後耳邊,附耳輕聲說了幾句。

    隻見太後臉色一沉,眉頭緊皺。

    花清詞見她這般,立即便慌了神,迫不及待地問:“娘娘,出什麽事了?”

    太後也不瞞著她們,歎氣道:“據探子來報,趙國公主已經入了燕國國境。昨日,燕國大將軍燕堂親自率領二十萬兵馬,北上朝著咱們魯國來了!”

    蕭太妃承受能力弱,一聽這話竟是雙腿一軟,從椅子上滑落,差點摔倒在地上。

    她狼狽地爬了起來,嚇得麵色慘白,“完了完了……怎麽會這樣?!光是一個趙國就已經難以對付了,再來一個燕國……這下完啦!”

    “什麽就完了!”徐太後沉聲斥責道:“趙國人還沒有踏入這宮門,魯國就沒有亡!”

    蕭太妃難得見到太後這般氣勢,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

    華榮姑姑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彎下腰低聲對太後說:“太後娘娘,還有一件事……奴婢打探到,步姑娘和步先生,是和燕時一起逃走的。”

    太後奇怪地說:“燕時?燕堂的養子麽?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這件事情,算不得什麽機密,讓花清詞她們知道也無妨,太後便當著她們的麵說了。

    花清詞忙道:“是不是燕時擄走了遺珠?現在燕國和趙國結盟了,這種事情很有可能的呀!”

    蕭貴妃表示不讚成,“我看未必,聽說開戰之前,步行雲父女就和那個燕時走得很近……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好了,都別說了!”太後發話了,“不管怎麽說,遺珠都是紹儀未過門的妻子,哀家不能坐視不管。不然等紹儀迴來,發現遺珠不見了,哀家沒辦法向他交待。華榮,你這就派人去追趕他們,現在就去!務必要把遺珠完好無損地帶迴來!”

    華榮領命而去,蕭太妃也悻悻地迴了宮。

    先帝妃嬪稀少,如今的皇帝花禦一更是一個妃子都沒有,蕭太妃隻覺得這皇宮裏空蕩蕩的,空得可怕,好像一說話就能聽到自己的迴音,也隻能聽到自己的迴響。

    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遺珠,還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編排得這樣慘。

    她打了個噴嚏,收緊了披風的領口。

    燕時在一旁見了,微笑著勸說道:“外麵風大,公主何必堅持騎馬?不如乘坐馬車,避一避風雪。”

    遺珠搖搖頭,“坐馬車太慢了!我們必須盡早攔住燕堂,說服他助魯國擊退趙國!”

    燕時默了默,老實告訴她,“公主不必太過擔心,雖說燕國和趙國和親的時候,我人不在燕國,但是以我對燕堂的了解,他是不會這樣輕易被趙國人利用的。”

    唿嘯的風聲之中,遺珠的聲音忽遠忽近,“我覺著也是,不然我也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跟你一起離開魯國的國都。”

    他們快馬加鞭,冒著風雪前進,馬不停蹄。

    三日過後,他們終於與揮兵北上的燕國大軍相遇,將燕堂堵在了半路上。

    在遺珠見到燕堂之前,燕時先入得燕堂帳內,將自己帶迴樂陵長公主的事情告訴了燕堂。

    燕堂聽說之後,忍不住麵浮喜色,欣慰地拍了拍燕時的肩。

    “阿時,你做的很好!快,去請長公主進來!”燕堂說完,卻又立即反

    悔了,“不,我親自去迎接長公主!”

    說著他便匆匆走出帳外。

    風雪之中,一個身著絳紫色披風的女子背對著燕堂,身旁是幾匹跑得快要斷了氣的馬兒,還有暌違多年的步行雲。

    “燕堂參見長公主殿下!”

    聽到這個渾厚的聲音,遺珠禁不住微微一顫,緩緩轉過身來。

    “起來吧。”

    燕堂的表麵功夫向來做得絕佳,不然當年也不會憑著出色的演技奪取她父皇的信任,一掌權就是這麽多年。

    燕堂興奮不已地說:“長公主殿下流落在外多年,都是微臣的過失。如今終於找迴公主,微臣去見先帝的時候,也算是能夠有個交代了!”

    要是魯國如今不是這副處境,遺珠還有心情陪他演演戲。可是現在,遺珠實在是沒那個心力。

    她直截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讓燕堂帶兵,圍趙救魯。

    燕堂聽了,露出為難的神色來,“雖說長公主身份高貴,可後宮女眷不得幹政,殿下應當明白吧?況且趙國的公主已經到了咱們燕國,要是在這個時候背叛趙國,是不是不大好啊?”

    “魯國若亡,天下將再無人可以掣肘趙國。這樣的結果,會是將軍想要看到的麽?況且據我所知,趙國公主隻是剛剛抵達燕國,還沒有被冊封為貴妃。就算是冊封了,那又如何?她不過是我弟弟的一個妃子罷了,燕國有和趙國達成書麵協議,一致對魯麽?”

    燕堂深深地看著遺珠,突然笑了,“長公主殿下在外麵的這些年,成長了不少。果然呐,就算沒有在皇宮裏長大,公主就是公主,尋常女子哪能與您相提並論。”

    “我現在可沒有心情,聽將軍的恭維。”遺珠道:“聽說將軍有意把獨生女許配給庭川,既然如此,怎麽會希望趙國實力更進一步,威脅到令千金的後位呢?”

    “長公主殿下人不在燕國,消息卻很靈通嘛。”燕堂睨了不遠處的燕時一眼,悠悠笑道:“既然長公主殿下都這麽說了,那微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什麽恭敬不如從命,遺珠心中有數,燕堂肯定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不過是有了她的話之後,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燕國地處南方,常年不會下雪。盡管穿上了厚厚了棉衣,可燕國的士兵們來到魯國之後,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遺珠知道,這場仗,他們必須速戰速決。

    她雖不是

    養在深閨裏的公主,可這樣沒日沒夜地冒著風雪騎馬趕路,還是頭一迴。有好幾次燕堂都勸她歇歇再趕路,可遺珠根本不聽。

    她知道,比起救魯國於水火,燕堂更想看到的局麵是兩敗俱傷。

    但花禦一生死未卜,她怎麽可能有心思歇息。

    遺珠隻能一個勁地催促一直在打太極的燕堂。

    燕堂見她如此焦急,便捋著胡子問她,“聽說長公主在魯國的時候,時常伴在魯國新帝的身側。莫不是公主和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遺珠否認也沒有什麽意義。她看向燕堂,直言道:“不瞞將軍,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今天春天,我便會與禦一完婚。”

    燕堂眉頭一挑,“魯國人知道公主的身份了?”

    “隻有禦一知道。”遺珠明白,燕堂是擔心魯國人會纏著她要傳國玉璽。這幾日他們一直都在趕路,燕堂還沒來得及好好問她玉璽的事情。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結束這場戰役。

    燕國大軍抵達雲山的那一日,花禦一已經被困在雲城裏麵半個月了。

    半個月的時間,遺珠不敢設想,在這樣嚴寒的天氣裏,他們還能不能撐得住。

    當初雲山一戰,他親自率領了十萬大軍與花禦一正麵對抗。

    花禦一從都城出發時也帶了十萬人馬不假,但其中四萬被派去收複宿城,留在他身邊的隻有六萬餘人。

    那天夜裏,花禦一憑著地理優勢先發製人,激戰了一天一夜之後,他以少勝多,大敗慕容胤。

    可趙國兵強馬壯,人數眾多,死了一批,又有源源不斷的新的力量補充進來。

    那晚慕容胤兵敗之後,立即便從雲山撤離。可是沒過多久,肖永昌就攜著慕容胤留給他的十萬援軍從宿城趕了過來,將花禦一他們圍困在雲城之中。

    遺珠他們來到雲山腳下之時,麵對的便是十餘萬由慕容胤和肖永昌率領的趙國大軍。

    馬蹄踏過尚未化開的冰麵之上,發出碎冰的破裂之聲。

    慕容胤遙遙望著風雪之中長發飛揚的紫衣女子,又看看她身旁的燕堂,驚喜不已。

    “沒想到燕將軍的速度這麽快,不僅帶來了二十萬燕國援軍,還找到了明鳶妹妹。”

    燕堂看了遺珠一眼,笑了笑道:“兵戈之地,本不應帶長公主前來。可公主惦念著太子殿下,老臣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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