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據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女孩子能抵禦得住逛街的誘惑。

    遺珠也不例外。

    出來之前她覺得沒什麽新鮮的,很不情願的樣子,結果一看到大大小小的鋪子和攤位,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根本停不下來。

    事實證明,女人所說的“不買不買我就看看”,全都是騙人的。

    沒過多久,馮躍然和花禦一手上就提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和袋子。

    其實花禦一今天帶她出來,主要目的就是陪遺珠買買買的。

    先前他特意讓人尋了件老氣的衣服逼著她穿,遺珠雖然沒說什麽,但他知道她不開心。

    想想也是,遺珠正值雙八年華,正是少女最嬌豔的時候,怎麽可能喜歡往醜裏頭打扮。

    難怪他追她這麽費勁!

    想明白之後的花禦一,決定好好補償她一下,盡可能多給遺珠買一些漂亮的衣裳首飾。

    他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後把她牢牢地鎖在身邊,不讓那些“蒼蠅蚊子黑烏鴉”什麽的接近她就是了。

    這個計劃很完美。

    花禦一看著遺珠的笑靨,禁不住唇角微挑,寵溺地笑了笑。

    “這個好看麽?”她拿起一對白玉銀杏葉耳環在耳邊比了比。

    她的耳垂白皙得幾乎透明,配上瑩潤的玉質耳環,秀麗非常。

    “好、好看。”

    花禦一說著,又拿起一枚白玉響鈴簪,“你試、試試這個。”

    遺珠接了過來,對著鏡子戴在發間。

    這個發簪看起來是一朵小小的牽牛花,實際上花心是一個小鈴鐺。隻要戴上它,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發出清脆的鈴聲。

    “這、這個怎麽樣?”

    花禦一問她。

    “嗯……挺可愛的。就是……”她仰首看向花禦一,“你不會嫌吵麽?”

    他搖搖頭,對馮躍然說:“買。”

    有了這枚簪子,他就能時時刻刻都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邊,怎麽會嫌吵呢。

    但是這麽肉麻的情話,花禦一現在還說不出口,也不能說。

    他怕遺珠太驕傲。

    遺珠見他買了那枚銀鈴簪子,又拿起那對銀杏葉耳環問他,“那這對呢?”

    “也買。”

    “那這枚紫玉簪……”

    “買、買、買。”花禦一大方地說:“你看、看中什、什麽,直、直接拿就是了。”

    “真噠?”遺珠雙目明亮地看著他,眼睛裏好像閃著兩顆小星星,“那我迴去之後再叫爹爹還銀子給你。”

    花禦一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誰、誰要你爹的臭、臭銀子?”

    遺珠不想他翻臉竟然比翻書還快,“我爹的銀子不臭啊……”

    “這、這個不、不是重點!”花禦一上前一步,“重、重點是,這、這是本、本王買、買給你的!”

    “這……不太好吧。”遺珠根本就沒想過要花他的錢,剛剛隻當是借他的,所以才會買的那麽痛快。

    可花禦一這麽一說,她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好像自己被他圈養了似的。

    “有、有什麽不好的!”他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隻、隻要你不、不會跑、跑了,本、本王的,就、就是你的。至、至於你、你的……”

    “還是我的。”遺珠不好意思了,拿起剛才掃的一堆首飾去找掌櫃的結賬。

    夜市不會開得太久,許多鋪子都陸陸續續地打烊了。

    盡管如此,遺珠他們迴到驛館的時候還是收獲頗豐。

    她一共買了三條裙子,兩雙繡鞋,三枚發簪,兩對耳環,四朵珠花,還有一堆各式各樣的小吃、點心。

    她迴到房中,來不及收拾,就拿著那些點心去給步行雲了。

    步行雲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勁兒地誇她孝順,害得遺珠都不好意思起來。

    “這些都是王爺買的。”

    步行雲聞言差點噎死。

    見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遺珠連忙幫他拍背倒水。

    “消受不起啊。”步行雲一臉感慨,“沒想到這麽快,我的珠珠兒都長大了,都能找女婿來孝順爹爹了……”

    “爹爹……”遺珠看著他,神色隱有愧疚,“這麽多年,遺珠給您添麻煩了……”

    “傻瓜,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步行雲柔和地看著她,“我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原本就是孤家寡人一個。要不是你陪在我身邊,我早就孤單寂寞而亡了,哪裏還有今天,嗚嗚嗚……”說著說著,他竟然哭了起來。

    當然,是沒有眼淚的那種幹嚎。

    他還不忘伸出雙臂,向遺珠尋求安慰的擁抱。

    遺珠見他這個樣子,不禁無奈地一笑。

    她敷衍地抱了他一下下,便起身道:“我還要去給小猴子送點心呢,就不陪爹爹了。”

    “難怪那一袋水晶餅不讓我拆,原來是要送人的。”步行雲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點點頭道:“去吧。”

    他隱隱約約地察覺到,遺珠是把自己對弟弟的情感,寄托在那個孤苦伶仃的小太監身上了。

    也怪難為她的。

    不過,雖說遺珠流落在外,和他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但隻怕遺珠的弟弟留在燕國,也並不好過吧。

    遺珠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才這樣變著法兒地對那個小太監好。

    誰讓她遠在千裏之外,沒辦法照顧自己的親弟弟呢。

    步行雲所料不錯,遺珠的確正掛念著她的弟弟。

    想想他們姐弟三人,一母同胞,小時候是如何的親密無間。

    如今卻是一個在趙國、一個在魯國、一個在燕國,分隔天涯,難以相見。

    雖說姐姐托人告訴她不必擔心家裏的事情,可是她如何能不掛念。弟弟還那麽小,才十二歲,他能夠獨自抵擋燕堂那個老奸巨猾又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麽?

    遺珠每每想起這件事,就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飛迴燕國。

    可是她不行。

    她曾在父親臨死前發過誓,除非弟弟派人來接她,否則她這一生都不許迴燕國。

    有家不能迴,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呢……

    遺珠滿腹心事,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坐在房頂上,一直默默地看著她的人。

    夜逐漸的深了。他身上的玄色,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

    從小猴子那裏迴來後,時間已經很晚了。

    遺珠正要去換衣服洗漱,就見花禦一像一陣風一樣,衝到了她身邊。

    她茫然地問:“怎麽了?”

    隻見某人明明臉紅脖子粗的,卻硬是要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來,“你你你、你怎怎怎、怎麽去了這這這、這麽久?”

    遺珠奇怪地說:“也沒有很久啊,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花禦一自認為有理有據,“天、天都黑了!”

    遺珠辯解道:“可是我們迴來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呀……”

    “我、我不管!”花禦

    一硬是做出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樣子來,“你、你害得本、本王擔、擔心了!”

    “好吧。”遺珠無奈地說:“那你想怎麽辦?罰我麽?”

    “嗯嗯嗯!”花禦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看在他這麽可愛的份上,遺珠笑了笑說:“那你要怎麽罰?”

    花禦一見她答應,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彎下腰。

    側過臉。

    用手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遺珠伸手就是一巴掌。

    把花禦一打蒙了。

    雖然她根本沒用力,但花禦一還是很生氣。

    “你你你、你竟然打我?”

    “不是你送上來讓我打的麽?”遺珠一臉無辜。

    “我、我、我!”

    “殿下該不會是想讓我親你吧?”遺珠露出後知後覺的樣子,“那樣不好吧……”

    “怎、怎麽不好了?!”

    “太快了,我接受不了。”

    花禦一:“……”

    “那、那你也不、不能打、打我啊。”花禦一捂著臉,委屈至極地說:“你、你也不想、想想!哪、哪有人送、送上門,找、找打的!”

    遺珠反駁道:“怎麽沒有啊!我和爹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見到的病人多了。有的人啊,不僅求著你讓你打他的左臉,等你打完了,他還會嫌不夠重,又求著你讓他打右臉呢!”

    花禦一都快哭了,“本、本王又、有沒那、那種癖、癖、癖好!”

    “哦,那下次您可要說清楚了再把臉伸過來。時候不早,我去睡了,殿下也早點歇息吧。”說完轉身就走。

    花禦一下意識地跟了上去,結果木門砰的一聲在他麵前合上,差點撞上花禦一的鼻子。

    挨了一巴掌又吃了一嘴巴灰的花禦一灰溜溜地轉過了身。

    ……

    第二天一早,隊伍正要出發之時,趙國公主那邊來了人,問花禦一可不可以再在雲城呆一天,說是公主想要出去逛逛。

    花禦一嫌她麻煩,想要拒絕。一旁的花清越聽了,卻攔住他道:“主隨客便,反正我這一趟迴來,也不急著迴去,就讓她在雲城玩兒一天吧。到了都城,可就沒那麽自由了。”

    花禦一轉念一想,昨晚他們逛得很匆忙,在雲城多停留一日,帶遺珠四處走走也不錯。於是便答應

    下來,遲一天再走。

    慕容菱得了消息,不由麵浮喜色。

    婢女諂媚地笑道:“恭喜公主,恆王殿下果然是對公主百依百順呢。”

    慕容菱矜持地笑了笑,默認了婢女所言,卻是沒有說話。

    昨天她翻出隨身攜帶的十個箱籠,挑了一晚上的衣服,就等著今日能在花禦一麵前驚豔一把。

    慕容菱對鏡照了照,確認自己每一個角度都十分完美之後,笑吟吟地問那傳話的人:“恆王殿下有沒有說過,什麽時辰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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