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飛迴了客棧,從窗戶進了房間,再迴頭,東方那發白的太陽,已經露了點頭,一道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客棧裏很安靜,大概大家都還在休息。想到老太太已經是有十幾天沒有上岸修整了,我心中把出發的時間定到了響午之前,不用太早。我也好休息一下,畢竟一宿沒睡。


    躺在床上,卻發現精神相當的好,於是幹脆閉上眼睛,在心中默背了一遍八荒經,又把體內的兩本經書好好的看了一遍,不知不覺,窗外的大街已經喧囂了起來。


    反正是睡不著,幹脆出去走走。見見鎮上的風土人情,也不為一個好主意。於是翻身下床,走到樓下,發現老掌櫃並沒有開門。我輕輕的從客棧的廚房穿到後院,一蹬牆,越牆而過。


    大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都昌鎮雖然不大,但因為近水麵山,極其適合居住。所以,戰後,不少人聚集在此。在加上鄱陽湖周圍,農田肥沃,更是適合開墾耕種。一時間,都昌鎮居然成了人丁興旺,百商匯聚之地。


    走了兩步,忽見路邊傳來一陣香味,我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餛飩攤子,攤子上有幾把椅子,幾張桌子,還有一根扁擔,一頭掛著爐子,一頭掛著裝鍋碗瓢盆的框子。這是最簡單的餛飩攤,以前在襄陽城的時候,也有吃過,鮮香可口。好久沒吃,肚中饞蟲起,於是幹脆去吃一碗。


    餛飩攤的主人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歲上下,女的清麗可人,男人是個壯實的小夥子。女人忙著在包餛飩下餛飩,男人忙著收拾碗筷,時不時瞧瞧爐子裏的火是否還旺。


    小小的攤位,生意確實奇好,我獨自找了個桌子坐下,叫了碗餛飩。一口咬下去,果然是皮薄柔嫩,鮮香撲鼻,我扒開餛飩,淡色的湯麵上浮著若幹小蝦米。我抿了一口,正宗的高湯。怪不得這裏的生意如此的好。


    正吃著,忽然一個聲音說道:“道友,可否搭個桌子”


    我抬頭一看,一個年輕膚白的小道士站在我的麵前,笑容可掬的望著我,一身的白色道袍,很是飄逸。一看,就是道家大派的弟子。


    “沒事,坐吧”我說道。在這兒能遇到同教中人,也是不容易的事兒。我吃完後,他方才開始吃,我打量著他,趁著空隙問道:“道友,你是哪個門派的?”


    他放下湯勺,望著我說:“我是昆侖山白雲宗的十代弟子,我叫慕容茗,道友,你呢”


    “哦,在線終南山蓬萊觀,劉士曼。”我趕忙迴答道。


    “道友,你也是去參加大會的吧”慕容茗問道。


    “什麽大會”我楞了一下。


    “龍虎山墨陽真人的渡劫大會呀,你真不知道啊”慕容茗吃驚的看著我。


    我一聽,趕忙說道:“哎呀,我很久沒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少了許多見聞,此事,還請道友告知一二”


    慕容茗上下打量著我,忽然說:“告訴你可以,這頓飯你請了”


    我說:“可以,沒問題”


    吃完飯後,我看時間尚早,就尋了一間茶館,點了壺碧螺春,讓慕容茗將事情的始末告訴我。慕容茗也是涉世未深,頗為單純,洋洋得意的給我講述了起來。


    龍虎山第五十八代天師墨陽真人最近修煉到四重天,馬上就要開始渡劫。要是早個一千年,這等隻是小事。如今的道家諸大門派,已經有近千年的時間,沒有幾個人能渡過四重天了,再加上,龍虎山為曆代朝廷欽定的天師,改朝換代之際,又遇上這樣的事兒,當然要顯擺一下。於是給道家諸大門派發了帖子,開了一個渡劫大會。此舉,一在引起新朝廷的重視,二也是利用渡劫這等稀罕的事情,樹立龍虎山在道家的地位。


    其實,這一千年以來,大部分道人終其一生,隻能渡到後一重二重的位置,能到三重的,就寥寥無幾了。當然,我也奇怪,我蓬萊觀的師兄,師姐們,差不多都是過了三重的,想必,這也是師父的功勞。


    而過四重,能接受天劫的,基本沒有聽說過。這一千年,也隻有一人,就是武當山的三豐道長。他在明初的時候,就渡了四重,享三百歲長壽。不過此人後來就失蹤了。如今,這三百年的壽估計也快用的差不多了,依然是沒有消息。


    慕容茗說,這種場麵,一般人千年難遇,所以他一定要去看看被雷劈是怎麽個樣子的。末了,還邀我同行。


    我說我手上還有要緊的事兒,要不,等我忙完,在過去找你。


    慕容茗搖了搖頭,歎息到,也就隻有十天時間了,你這去江南再迴來,恐怕是趕不上了,除非你能禦劍飛行。不過我看你這樣,也沒有什麽道行。


    我和慕容茗正說著,忽然茶館外的大街上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我倆看過去,之見一群大漢,圍著剛才的那個餛飩攤子,正在吵罵著什麽?


    慕容茗把我一拉,說走,咱們去看看熱鬧。


    我和慕容茗走進一看,餛飩攤的小兩口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幾名大漢。而爐子、桌子、椅子亂七八糟倒了一地。隻聽見一個為首的青衣男子說:“外鄉人到這裏,是條龍你給我盤著。都昌鎮有都昌鎮的規矩,我們家老爺就是都昌鎮的規矩。”


    隻見跪在地上的年輕女人哭著說道:“老爺,我們這才來幾天,也沒賺到幾個錢。您就是砸了我的攤子,我該沒有還是沒有啊!!!諸位大爺,行行好,讓我們再擺幾天,攢夠了銀子,一定把錢補交上來”


    隻見青衣男子猥瑣的笑了兩聲,說道:“小娘子,我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但奈何是你相公先動的手”


    我順著青衣男子的眼神看過去,隻見餛飩的青年男人,被幾個漢子死死的按在地上,腦袋上似乎被打破了,還在流著血。但男子倔強的昂著頭,怒目瞪著青衣男子。


    “哎,作孽呀”看到此景,我身邊的一位老者說道。


    “老人家,這是怎麽迴事呀”我問道。


    老人家看了看我,說道:“看你,也是外鄉人吧”


    “是的,迴江南,路過這裏”我迴答道。


    “怪不得你不曉得咯,前幾日,鎮長的兒子落水被淹死了,這幫家丁挨個找鎮上的人收份子錢,小戶是一兩一錢,大戶是三兩三錢,外來的新人是五兩五錢,這小兩口,半月前才來到這裏,一兩銀子恐怕他們一個月都掙不到。你說,五兩他們如何給的起,這是明著欺負人啊”老人家解釋道


    “這是什麽道理,難道,就沒有官府來管嗎”我生氣的問。


    “官府?你剛才也聽到了,鎮長就是這裏最大的官,就是都昌鎮的土皇帝,權高人貴,人多勢眾,誰敢惹啊”


    聽到這裏,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幫一下這兩個小夫妻。之見圍觀的人齊聲驚唿,眾人散開,一個人橫飛出來,重重的摔在地上。我低頭一看,正是剛才按住男子的幾個家丁之一。再抬眼望去,隻見慕容茗怒目圓睜,站在場子中間,右手持劍,與家丁對峙著。


    “哪裏來的賊道士,敢攪老子的場子”青衣男子看到手下被擊飛,很是沒有麵子。


    “小爺我最看不慣你們這些狗仗人勢,欺淩百姓的狗腿子”慕容茗罵道。


    “廢話少說,小道士,報上名來”青衣管家說道。


    “報你大爺”慕容茗二話不說,持劍開打,果然是昆侖的弟子,劍法精妙,這幾個家丁的三腳貓功夫,哪裏打的過,不一會。家丁便倒了一片。青衣管家咬牙切齒的說道:“有本事,你在這兒等著”,說罷帶著眾家丁狼狽逃走。


    他們一走,眾百姓該散的散,有幾個熟悉的,上來幫夫妻倆把東西都扶起來。小夫妻走到慕容茗麵前,低頭便跪,剛才還正氣淩日,強悍無比的慕容茗,一下子被夫妻倆搞的麵紅耳赤,反倒像了個小姑娘。


    “謝謝恩人救我夫妻二人”青年男子說。


    慕容茗一邊說哪裏哪裏,一邊將夫妻二人扶起。我踱到慕容茗身邊,說:“想不到道友如此打抱不平,一身正氣,在下佩服佩服”


    慕容茗還沒來得及搭話,隻聽旁邊一百姓說道:“還說什麽,趕緊走吧,這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餛飩湯老板娘也說道:“是呀,他們豢養家丁有近百人之多,他們迴去一定是喊人去了,恩公,您趕緊走吧,亂拳打死老師傅呀,我二人也該速速離去了,都昌鎮上,把他們得罪了,算是待不下去了”,說罷,夫妻二人相視而泣。


    “一百多人”慕容茗吃了一驚。


    “是呀,整個鎮上也就一千多人口,為了欺負百姓,他們家就養了一百多家丁,平日裏找商戶收稅,找農戶收租,關鍵是,那些農戶的田,都是自己開墾的”旁邊一人說道。


    慕容茗這時也開始為難了,一百多人,就算打的過,也打不過來。畢竟人數太多,還害得這二位小夫妻又要出去流浪。


    我看出了慕容茗的的為難和糾結,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與她婦人二人,迴去收拾一下,在鎮外等我,我去鎮長家看看情況”


    慕容茗聽我這麽一說,歎了口氣,說道:“哎,怪我太魯莽,沒想這麽多,本來是做功德的好事,卻被我搞的一塌糊塗,此時,也隻能按道友的方法行事了”


    慕容茗迴頭對小夫妻說道:“你二人跟我走,我護送你們離開這個地方”。


    轉過頭又對我說:“拜托道友了,我在城東頭等道友消息”


    我說:“咱就不說了,趕緊吧”


    看著慕容茗和小夫妻遠去的背景,我向路人問了鎮張家的所在,便大步前往。


    鎮長家居然在鎮外,原因是鎮長的院子實在太大了,鎮子裏還真是容不下。


    剛走到鎮長家門口,就見百十號人魚貫而出,手持尖刀利器,摩拳擦掌,為首的正式鎮長家的管家,那個青衣男子。


    見此,我微微一笑,迎麵走向去,攔住管家的去路,說道:“日行一善,必有福報,貧道有禮了”


    管家一看,大怒說道:“媽的,怎麽又是一個道士,昨天一個,今日兩個,真是邪門了”


    管家嘴裏說的昨日的道士,想必就是那個茅山的妖道。


    我說:“我勸各位,放下手中利器,莫要去尋仇”


    管家一聽我說這些,大笑:“你這賊道,莫要妖言惑眾,不然我連你一起殺”


    “晃晃白日,你豈敢傷貧道行命,難不成沒有王法了”我憤而說道。


    “哈哈哈,王法,這都昌鎮,老子就是王法”管家和眾人一陣大笑。


    “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貧道走人”我裝作被嚇到說。


    “算你識相,滾一邊去”管家衝著我說。


    我趕忙閃到一邊,眾人在管家的帶領下,從我身邊走過,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衝著管家和眾人喊道:“多行不義,必遭雷劈”,說罷,我扭身就跑,身後傳來一陣叫罵聲。


    對,雷劈。我在來之前就有了打算,對付這些草菅人命的狗腿子來說,雷劈是最好的懲罰了。反正昨晚還找雷神石敢當拿了七次天雷。


    想罷,我默念天雷訣,不一會,石敢當從雲中伸出腦袋,問我:“這麽快又要用雷”


    我說:“上神,你幫我劈他們,他們欺負我”


    石敢當一樂,說道:“你這是找我打群架來了?”


    我笑了笑,說:“大哥,這不開個玩笑嗎”


    石敢當:“你說,你要怎麽劈,這麽多人”


    我正色說道:“為首的那個劈死,其他人威懾一下即可”


    石敢當看我如此說:“好,用完這次,就隻剩六次了,惜著點用”


    我說:“我知道,這次實在是不想露麵而已,隻能借上神之力來解決此事了”


    石敢當說:“那你不跟我去?”


    我說:“上神辦事,我放心,況且,我還得去解決禍根”我眼神望了一下鎮長家的大院,石敢當頓時明白,說道:“注意分寸”說罷,駕起烏雲便走了。


    我閃身進入鎮長家的院子,果真是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玉璧梨木白玉台。三重三進的大院子裏,亭台樓閣一樣不缺。要知道,前朝是非常講等級製度的,像這種大院子,已經是僭越了規製。是要殺頭的,可惜,前朝末期,戰亂四起,朝廷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所以,才會有這麽豪華的建築,


    這得榨取了多少人的血汗啊!!我感歎萬分,翻身走到廂房主臥,隱於石柱後,隻見兩個丫鬟站在臥室旁,一動不動,而臥室裏傳出打鼾的聲音。


    我輕身迅速上前,點了兩個丫鬟的睡穴。閃身進屋。


    我進來有兩個原因,其一,我既然要得罪鎮長,就得做的幹淨,不然就會像慕容茗那樣,讓百姓不得安寧。其二,我真是想看看這個鎮長是什麽樣的人,兒子剛死,不求做善事,反倒縱容家丁欺負百姓。


    一進屋我就後悔了,床上躺的那兒是個人,完全是一頭豬。圓滾滾的,無比肥碩,腰間和肚子上的贅肉吊在身上,讓人惡心萬分。


    我忍著惡心,將手掌搭載這個胖鎮長的肉上,暗放真氣,直接破了他的27個穴位。這樣,他醒來後,基本也是個廢人了,話不能說,路不能走。


    然後,我閃身出來。走到庭院中間,暗念地仙訣中唿喚土地的口訣。


    之見從庭院花圃中冒出一個老太太,見到我說道:“道友,找老身何時”


    我做了個揖,說道:“麻煩道友了,請將此庭院震塌”


    老太太土地看了看我,本想問點什麽,但嘴唇動了動,什麽都沒問,就說到:“領命,老身這就去辦”


    其實土地山神也都是凡仙修為,但因有官職在身,無法再晉升。這個土地,還有石敢當,其實都是456重天的凡仙。必須配合像我這樣的修行凡仙,隻要善惡對,賞罰明,他們是沒辦法拒絕我的要求的。


    這個土地,想必也知道鎮長作惡多端,貪得無厭。這個惡報因果由我來完成。


    土地領命後,又隱身於花圃。


    我輕身出了院子,禦氣九尾拂塵,像都昌鎮東跑去。遠遠的,看到慕容茗和小夫妻站在田埂上等著我,我隔了一段距離,落地收起拂塵,裝作氣喘籲籲的向他們跑去。此時,我身後傳來2聲“轟隆”。


    一聲是雷,一聲是地裂。


    我剛好,跑到慕容茗身邊,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慕容茗說:“好像出事了”


    我說:“確實好像出事了”


    這一天上午過後,都昌鎮出了兩件事,一個是鎮長家地震了,房屋院子全部倒塌,鎮長被埋在了瓦礫之下,三天後九江官府將鎮長挖出來,發現已經癱瘓不能言語。


    第二件事兒,就是一百多家丁,在要去報仇的路上,被雷劈了,管家當場死亡。其餘的人或傷或呆。


    據說,這些事是一個道士做的。


    不久以後,都昌全鎮的老百姓集體捐款建了一座道觀,供奉三清。


    餛飩小夫妻也不用走了,畢竟沒有威脅了。


    慕容茗與我告辭,前往龍虎山,我與他二人隻能後會有期了。


    迴到客棧,我與老太太還有馬靜兒起身,上船,繼續往無錫走。


    對咯,忘記說我得到的好處了。離開都昌的時候,我的賬本上又多了五十年的功德。一部分來自除惡,一部分來自揚道。


    一路勞頓不表,順分順水,日期比我預料的要早,隻是過了八日,我們就到了無錫。


    馬上要進馬家了,馬家的人能不能容我?畢竟,家裏還有個大姐沒有見到。馬家的眾人是否能服我。這一刻,我心裏是極度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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