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濃陰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昱王望妻小院閑記

    顏炳炳覺得自己的引用絕妙極了,概括起來就是:外麵風景那麽美,可惜佳人在牆內,小可憐昱王在牆外。~

    被調侃還尚不自知的昱王殿下正立在院門攔住端著藥碗要入內的小丫鬟,十四五歲的小丫鬟卻也沒有誠惶誠恐,反倒笑嘻嘻的行了一禮,搶在他詢問前開口:“王爺放心,姑娘今日也好著呢,不過我家公子已經吩咐了姑娘病未好全之前是不見客的。”

    說完,她舉了舉手上的托盤,示意了一下便轉了身子入了院門朝裏去了。隻餘下昱王的小廝在那兒默默承受自家王爺黑著臉龐周身的冷冽之氣不要命的往外散,心裏也不由叫苦這樣的折磨每日一次何時才能結束啊,裏麵那位還真是克星呢!

    小院內室,一聲冷哼響起,“今日那小子又來了日日如此他自己倒不嫌煩,害得阿玉至此,還好意思來獻殷勤。”邊說邊氣唿唿的把喝空的藥碗摔放在桌上。

    紫薇半靠在榻上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家兄長,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心裏湧起一陣感動。

    卻原來早前錦風公子知曉自家妹妹已到廣陵,便派人寄信催促紫玉繼續南下,結果被昱王的人劫留了下來。等他迴過意來,知曉昱王也在,登時急了,也沒有再傳信,直接親自往廣陵來了。沒想到發現紫玉居然受傷臥床,一時怒不可遏,與昱王大打了一架便將他轟出去了。所以至今自從那日紫玉初醒二人再也未曾相見。其實如今這樣紫玉倒覺得心裏稍安,她雖已記起了前塵往事,卻還不知該如何對待他,這樣暫時不見,也好讓她整理一下思緒。

    “阿玉”看紫玉半響不說話,錦風公子有些遲疑的開口,“可是傷口疼了”

    看著自家兄長分明是怕自己想起那人心裏多想卻又不肯直言小心翼翼詢問的樣子,眼眶微酸,聲音裏也帶了些暖意“兄長不必擔心,早就不痛了,傷口總會好的。”

    一抬眸,紫玉便對上自家略帶複雜的眼神,她微微偏了偏頭,狀似不經意般笑問道,“對了,兄長此次前來,不知嫂嫂在家中如何,腹中的小侄兒可是乖巧,我可是很期待呢!”

    說起妻兒,錦風公子臉上浮起溫柔寵溺的笑容,色澤如墨的眸子裏盛滿了快活的光芒,“你嫂子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哥哥我可管不了她,也不知以後

    生出來的是個皮小子還是頑丫頭呢!有嶽母在一旁照料,也出不了差錯,阿玉不必擔心。”頓了頓,他又道,“等你傷好了,咱們就啟程迴南江,你嫂子聽說你醒了,還整日嚷嚷著要見你呢!”

    看著兄長幸福的模樣,紫玉感覺心裏很溫暖,是啊,經曆了這麽多,她還有這麽多親人,還會有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上蒼並未薄待她,所以的過往就隨風散去吧。

    驀地,她想起什麽似得,開口問道:“兄長,現如今外麵情況如何”言及此,錦風公子微沉了臉色,道,“阿玉不必擔心,傷你之人也已捉到了,正在審問,這些事就讓那小子將功贖罪自己折騰吧,這灘渾水我們不必攪了,陶延這個老匹夫想把我洛錦風扯進去,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他眉間閃過一抹傲然之色,微拂衣袖,竟隱隱氣勢凜然。

    陽光透過深綠濃密的樹葉留下斑駁的暗影投在微微開啟的雕花木窗框上,悠長尖銳的蟬鳴聲從被樹木枝葉覆蓋的濃密處傳來,平白令人生出煩悶之意。莫蕭昱坐在書案後的四方扶手椅身子懶散的微微後靠,漫不經心地聽著林攜的匯報,望著手裏裂開幾道縫隙的黑青玉雕字玉佩,眸色幽深。

    “主子已經籌劃好要在……”林攜聲音一頓,看著眼前麵色冷峻但分明心不在焉的人,眼中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殺伐果斷的昱王殿下也會如此寤寐思服啊。

    他故意低咳一聲,悠悠開口道,“殿下,不知此時的後續進展紫玉姑娘可是知道了嗎,下官瞧著紫玉姑娘應是對此事頗為上心的。”

    林攜笑眯眯地望著昱王遠去的背影,竟莫名有一種成人之美的愜意,心中難得升起一抹溫情,想起家中妻子溫柔的麵龐,二人新婚時也是有過一段甜蜜時光的,自是歸家一陣溫存,擱下不提。

    卻說那頭錦風公子還在為自家妹妹的傷勢漸好感到安心時,看到突然出現的人像是直接把他的心又狠狠拋到了半空,又摔了下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墨雲山莊的女主人,如今身懷六甲的邱晗。她似是很高興看到錦風公子驚詫的表情,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芒,蹬蹬蹬跑過去想撲到他懷裏,口中歡快的叫嚷“阿風,我想死你了。”錦風公子原本想要指責的話在感到胸膛前溫熱的觸感後化為一聲微不可見的歎氣,大手微微揉了揉她的腦袋,低喃道“你呀!”

    邱晗一顆小腦袋從他的胸膛裏冒了出來,微微揚起頭,露出一張明媚動人的臉龐,“阿風你都不帶我來,不過這怎麽難得了本姑娘,我可

    不是來看你的,紫玉呢,我要去找她。”說著便要從錦風公子懷裏鑽出來,錦風公子微微用力把她箍在懷裏,頭微微低垂埋在她的肩上,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你這丫頭,都快做娘的人了,還這麽冒失,阿玉好著呢,倒是你這樣不管不顧的跑來,還不休息一會兒,忘了肚子裏的孩兒了”邱晗聽了,倒也暫時歇了這心思,心裏謀劃著晚些時候再去,便也笑眯眯地應了。

    邱晗掂著步子溜進紫玉所在的小院,想著要給她一個驚喜。然而她還沒來及推開房門,便聽見花架後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她心中好奇,悄悄踱步到花架旁,透過枝葉交錯間露出的縫隙,露出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的身影。

    “皇兄已經籌劃借李家父子之時一舉鏟除聖子教和陶延在朝中的勢力,月老廟刺殺便是此事的借力點。”他的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堅毅。

    “那夜藏在暗處的人很重要”紫玉背對著她,邱晗無法看見她的神色,也無法從她平淡的口氣中讀出什麽別的情緒。她微微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腳,仍側耳聽著那邊的動靜。

    昱王又開口了,“不過是個惡徒罷了,倒是她的身份倒是個紐結,可供籌謀。”他並不掩飾語氣中的冷厲不屑,“你必想不到,她是個女子。”

    “花滿樓的海棠”

    昱王沉聲道,“不止,還有李府的丫鬟,不過這些身份都隻是偽裝罷了。阿玉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李然之曾有個胞弟”

    “李源風的父親,莫非……”

    “確是有關聯,這名女子便是李遠之的舊妾。當年李遠之的妻子早逝也並非隻是偶然,而是李遠之外出行商時與一女子有染,李遠之的妻子得知後怒極之下難產而死。世人皆以為李源風是正室所出,可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其實是在出生不久後便夭折了,李源風乃是李遠之與人有染所生。大約因著對嫡子嫡妻之死的愧疚,李遠之便在李源風出生後將那女子發賣了。”

    邱晗不由暗自呸了一聲,真是無恥的男子。聽到昱王又開口了,“這名舊妾後來便被聖子教挑中培養為暗探,後來李遠之之死也是出自她的手筆。”

    “所以她告訴了李源風當年的真相,然後幫助他除掉了李然之父子,成為李府的當家人。”紫玉接口道。

    “並不完全,李源真之死確是是聖子教授意,目的便如我們當初猜的那般,利用李然之在朝中的影響力攪亂朝局。而李然之被殺則是李源風自作主張,因為李然之已經起了疑心。這個局在被李源風這

    樣一動,就露出了馬腳。”昱王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盯著紫玉,頗有耐心的一一解釋。

    “那麽林大人的身份便很好猜了”她的聲音裏帶著輕快之意,四目相對,皆是了然。

    邱晗的腦子還在打轉兒,自顧自的依靠腦海裏已有的信息理清這些關係。等她迴過神來,他們的對話似乎朝著更無厘頭的方向發展了。

    “我該走了”開口的是紫玉。

    “我們不能再聊點別的嗎?”昱王抿唇,一雙深邃的墨玉眸緊緊盯著紫玉的麵龐,似乎是怕他目光稍移,她便消失了。

    “該知道的我都已知曉了。”紫玉並未多言,但話裏的意思很明了,隻是邱晗卻從她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絲波瀾。

    “那你該知道什麽又不該知道什麽”他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阿玉,你在逃避什麽,你明明記……”

    “住口!”紫玉踉蹌著後退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靜默了一會,緩了口氣,開口道,“你知道的,都過去了,如今再談還有什麽意義呢”她望了他一眼,神色寂寥。

    “不,”昱王的眉眼間染上了一層迫切,驀地,他張開手,手心裏躺著一塊黑青色玉佩,玉佩上龍飛鳳舞的刻著一個“昱”字,隻是幾道蜿蜒的裂痕生生扭曲了它的美感,“你還記得對嗎,當初你為我選的佩玉,‘昱玉’,我們還有機會的”說到最後,他的眼睛裏湧出一種近乎渴盼哀求的眼神。

    紫玉偏了偏頭,眼睛微微向上揚著,並不看他,“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強行湊在一起也是勉強,正像這玉裂痕已生,又如何恢複為原來的模樣”她頓了頓,似乎想平定起伏的情緒,心裏告誡自己就該如此的,硬了硬聲音,“如今這樣便是命運最好的安排,從此各自江湖,你……”

    她還沒來的及說完,便被一股強力捉住胳膊強行扭了過來,他聽見他在她耳畔近乎嘶吼的聲音,“不可能的,洛紫玉,不可能的,我放手過一次,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你……”不遠處的花架突然傳來一聲低唿,兩人皆頓住了身子,便看到邱晗腆著肚子笑眯眯地走了出來,邊東張西望,口中邊念道,“天氣不錯嘛,運動運動,看看風景對寶寶好,哎呦,好巧嘛,你們也在啊,嗬嗬”

    ……

    作者有話要說: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n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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