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矜撐著虛弱的身軀再次下床。


    “矜兒莫要下榻,地上涼的很。”周氏見此立刻阻攔,諄諄告誡道:“你如今感染風寒身子虛弱疲乏,不能再踏出拂月閣受一絲涼,若是病情加重,待你父親母親迴府,豈非痛心疾首。”


    在周氏阻攔之際,秦羽已將秦矜的紅狐狸毛絨披肩取來,小心替她披上。


    “二嬸說笑了。”秦矜將狐狸毛絨披肩攏了攏,笑著看向周氏,指著頭頂的窟窿道:“您瞧,如今我閨房破了個大窟窿,寒風唿嘯,與閣樓外的冷風並無太大差異,怕是住不了人。左右都是要挪出拂月閣,好讓二嬸派人來修整修整,如今,恰好可以讓哥哥扶著我出拂月閣。況且,我也擔心籠子裏的喜鵲和八哥,總要去瞧上一瞧,若是突然暴斃死了,也免得讓晦氣汙穢了我院子裏的風水。”


    “可是……”周氏還待說什麽,身形擋在門檻處不肯挪動。


    她焦急的看向王氏,希望王氏說幾句勸誡的話,免得秦矜發現她們私闖拂月閣之事。


    不待周氏與王氏迴過神,秦矜已經攙扶著秦羽的手臂,將自己裹成肥胖的大粽子,亦步亦趨往閣樓下方走,她邊走邊道:“二嬸,三嬸,我們一道走吧,免得地上碎裂的青瓦石塊磕碰到腳踝,傷著就不好了。”


    秦矜說完,用手肘撞了撞秦羽的手臂,示意他弓著背脊駝著她下樓。


    秦羽心領神會,揮了揮衣袖,走到秦矜身前半蹲著,低聲道:“過來。”


    “還是有哥哥陪伴身旁才是有了依靠。”秦矜嫣然一笑,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重量壓在他身上。


    秦羽將她背在後背,身形靈巧的繞過周氏與王氏跟前,亦步亦趨的朝樓下走去。


    “哎呀。”王氏驚唿出聲。


    強行阻攔秦矜估計還能勉強攔住,可是身負武藝的秦羽,又豈是她們能夠阻攔的。


    耽擱之際,秦羽已經背著秦矜來到階梯口。


    心知攔不住,王氏禁不住嚇,急得險些泫然欲滴:“這可如何是好,若被老夫人發現咋們耍手段對付秦矜,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周氏麵色鐵青的看著王氏,陰陽怪氣道:“罷了,且見機行事即可,若真追究起來,冤枉秦矜私自出府的消息是趙瑾琳身旁的丫鬟傳出來的,合該跟咱倆沒有幹係。”


    有了周氏這根主心骨,王氏臉色才稍稍平複。


    她緊隨在周氏身後,隨著秦羽與秦矜下了閣樓的階梯,出了秦矜的閨房。


    重迴拂月閣閣樓第一層,秦羽先是馱著秦矜察看一番鳥籠中的寶貝兒,看到它們都毫發無損的在籠中嬉戲,心稍稍安定,緊接著驅使著秦羽轉身來到大門出口。


    此時,雕刻的精致的紅漆木門大敞著,半邊門扉處有一道明顯的被斧頭砍得極深的裂痕,門檻之外,兩截斷掉的銅鎖孤零零的躺著,青石地麵上則灑滿了點點滴滴的鮮血,許是不久之前滴落的,色澤尚未變為烏黑,仍有些許豔麗的鮮紅色。


    看著滿地狼藉,秦矜秀氣的眉宇緊蹙成皺紋,扭頭看向周氏王氏道:“二嬸三嬸,方才你們當真是破門而入?為何我的拂月閣突然變得如此髒亂。”


    周氏麵色十分難看,卻不得不笑著解釋道:“矜兒,此事說來話長,春雪那丫頭見偷盜我金釵之事被揭發,不肯讓我入拂月閣來見你,因此特意尋了把鎖將拂月閣的房門牢牢鎖起來,以此要挾我饒過她。”


    解釋完,她伸手掐向王氏的手臂,示意她作證。


    三嬸娘王氏哎喲的痛唿一聲,見秦羽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急忙道:“是是是,當時春雪那丫頭不知從哪裏取來一把銅鎖,將拂月閣鎖住,這才使得二嬸與三嬸不得不破門而入。”


    秦矜狐疑道:“果真嗎?”


    “當然,三嬸豈會騙你。”王氏笑嗬嗬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慈眉目善。


    “恩,三嬸向來菩薩心腸。”秦矜笑逐顏開道:“隻是,要是讓菩薩看到我院子裏濺灑地的鮮血,怕是要不高興了。年關將至,血煞敗運,凡事還是詢問水落石出的好,免得菩薩動怒,使縣公府遭遇無妄之災。”


    王氏立刻笑不出來,臉龐的表情僵硬凝固,仿佛雕塑般,傻傻站著。


    “什麽招惹菩薩動怒責怪,舉頭三尺有神明,非禮勿言非禮勿聽,矜兒千萬不可隨意胡言亂語。”周氏語氣嚴肅道,苛責之意顯而易見。


    秦矜搖頭輕笑,催促著秦羽跨出房門,一眼就看到依舊跪了滿滿院子的丫鬟小斯。


    她故作不解,狐疑的打量拂月閣滿院子的仆人,問:“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你們怎麽都匍匐跪在拂月閣前。”


    跪倒滿地的丫鬟們聽見秦矜聲音,立刻歡喜的抬頭,紛紛喜極而涕,哽咽著說不出話。


    跪在最前方的丫鬟大著膽子站起來,小跑到秦矜跟前,激動道:“小姐,奴婢們就知道你不可能偷偷溜出縣公府,奴婢就知曉,二嬸娘和三嬸娘是要冤枉您。”


    秦矜打量眼前梨花帶雨的丫鬟,詢問道:“你是與春雪同為一等丫鬟的冬柳?”


    她向來不喜歡一大群人聚攏跟頭伺候,動不動就磕頭求饒,因此冬柳見得少。


    若非剛才在屋簷上目睹冬柳替自己說話,她無法知道,除了春雪之外,唯一替願意她說話的人,隻有冬柳一人。


    “是,奴婢冬柳。”冬柳畢恭畢敬的候在秦矜身側,憂心忡忡的看一眼拂月閣的房梁頂端,擔憂道:“主子可有驚著?方才躲在屋簷上的盜賊,已經被秦大少爺趕跑了嗎?”


    秦矜心頭陣陣暖意,洋溢著和煦笑容的看著她,點頭:“我並無大礙,且,那盜賊已經被哥哥趕跑,無需膽戰心驚。”


    身為她拂月閣的丫鬟,卻因周氏與王氏氣勢威懾,見到真正的主子後,仍一直戰戰兢兢匍匐跪地不敢起身。


    如此窩囊膽小怕事。


    周氏既然想要將她們拉攏,亦或是驅逐散盡,她倒務須維護挽留。


    “主子安然無恙便好。”冬柳緩緩鬆了口氣。


    心知拂月閣之危已經解除,她機靈的站到秦矜身後,以秦矜馬首是瞻。


    秦矜無視院中依舊戰戰兢兢的丫鬟們,開口詢問道:“冬柳,將你方才所見之事如實道明,不得隱瞞絲毫。”


    聞言,周氏麵色再次變了變,看著冬柳惱怒道:“你且斟酌一番再說話,可不要信口開河,招惹不該招惹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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