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了個天。


    秦矜心口嘔了一大口血,惱羞成怒的瞪向莫子瀾,一雙清澈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若不是他,大哥秦羽不至於懷疑自己身份?


    “你瞪我做甚,莫不是被我說中了,惹了禍事被我揭發,惱羞成怒恨透我不成?”莫子瀾牢牢擋在門口,言語刺激道。


    再裝啞巴是不成的,況且她方才也說了話。


    “麻煩讓開。”她不由放緩了聲調,噴火的眸子瞬間變得淚眼汪汪,清澈的水澤潤濕瞳孔與睫毛,欲語還休。


    仿佛哀求一般,令人有種莫名的憐惜感。


    且,這雙眼睛太過耀眼,竟與秦羽的眉眼有幾分相似,竟有種使人頭昏目眩神魂顛倒之能般。


    莫子瀾心跳加速,一時愣住,更未料到對方神色變化如此之快。


    趁莫子瀾失神,秦矜立刻側身越過他的身軀,再次試圖逃跑。


    “大膽,竟還敢試圖逃跑。”昭豐淩見莫子瀾忽然沒有聲響,又見秦矜已經快到門口,頓時勃然大怒,拍著桌椅應聲而起,指著在門口處等候的隨從道:“毀了本公子的衣衫,就敢逃之夭夭,混賬東西。你們給我攔住他,我倒要看看他長了幾顆腦袋供他肆意妄為。”


    話音剛落,等候在門口的小廝立刻迎了上來,四五個壯漢悉數擋在秦矜身前,攔住去路。


    壯漢個個身軀魁梧,都比秦矜高出半個頭顱,兇神惡煞呃呃俯視她,高低立現。


    心知若不說清楚,根本無法脫身。


    秦矜再次從袖兜裏掏啊掏,掏出兩張一千倆的銀票,看也不看,一把塞到莫子瀾懷裏,悶聲悶氣道:“賠他一身衣衫,可夠?”


    兩千倆銀票,已是夠了。


    無奈秦矜被關在深閨中嬌縱太久,壓根不知道奕國購買東西銀兩的份量。


    見莫子瀾依舊發呆,心頭煩躁的又掏了兩張銀票過去,不耐煩道:“這樣,可夠?”


    屋內眾人皆是一副吃驚模樣。


    嘴角微張,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從未見過出手如此闊綽的。


    “莫非還嫌少?”秦矜語氣急促,感覺到身後秦羽越發灼熱的視線,迫切的再次掏出銀票,一次性數了十張一千倆的,煩躁的遞過去:“我就隻剩這些,賠他一身衣服該是夠的,速速讓我離開。”


    莫子瀾麵紅耳赤,倒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你這人,果真是斯文敗類,恬不知恥。”他指著秦矜鼻頭大罵:“你以為有臭銀子便可為所欲為?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拋之腦後,渾身銅臭,庸俗不堪,實在可恨可惱。”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這位小公子確實欺人太甚,你既然弄髒客棧的桌椅,又弄將那位公子的衣衫弄得汙穢不堪,好歹也要陪句不是,何苦仗著自己銀子多,就這般折辱旁人。”


    “此人著實可恨了些,卻又太過古怪。”


    “方才我就瞧他不對勁,定是大惡大奸之徒,他懷中的銀子還指不定是怎麽得來的,莫不是殺人放火的逃犯,這才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耳畔議論聲此起彼伏,秦矜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


    活在二十一世紀那會,也有這般情況。


    潛台詞就是:別以為你有錢就了不起,我們都是有頭有臉有尊嚴的人。


    秦矜將心比心,強忍住心底的鄙視感,耐著性子道:“這位兄台,你誤會了,我弄髒了他的衣衫,賠他銀子是理所當然之事,你又何必惱怒。況且,我並不想多惹是非,今日縱然是我的過失,但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既然賠你銀子,此事便可作罷,何必斤斤計較。”


    身後,秦羽聽著他抑揚頓挫的嗓音,看著她瘦小而筆直的背影,心頭浮現一個身影與之漸漸重合。


    “你這小人行徑,說誰斤斤計較。”莫子瀾被堵的沒話說,硬著脾氣不肯接銀票,僵持著:“欺人太甚。”


    “銀票可是好東西。”昭豐淩打斷莫子瀾繼續指責,亦步亦趨上前,眼底精光明明滅滅,辨不清神色。


    他從秦矜手中接過銀票,笑道:“小公子所言甚是,弄髒我的衣衫,當然要賠,既然賠了,自然可以化幹戈為玉帛,得饒人處且饒人。”


    “公子當真如此覺得?”秦矜有些詫異,捂著臉頰,抬眼仔細看他,探究他話的真偽。


    “昭兄……”莫子瀾有些著急,怒其不爭道:“你又何苦給這種人臉麵。”


    昭豐淩無視莫子瀾的勸阻,揮手示意聚攏著的侍衛們退散,麵向秦矜由衷點頭。


    既然肯賠銀兩,便是有心化解矛盾。


    況且,銀子這般好的東西。


    何必為了那所謂的尊嚴而棄之如敝履,甚是蠢笨,簡直愚不可及。


    他眼神真誠道:“在下昭豐淩,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識,敢問小公子姓甚名誰,在下見小公子氣度非凡,雖不知為何掩麵遮顏,卻有心與之結交成友人。”


    “昭兄你……”莫子瀾再度張了張嘴。


    秦矜看一眼呱噪的莫子瀾,又看一眼甚是討喜的昭豐淩,興致缺缺道:“豐淩兄,看來你這位好友並不讚同,更不喜你與我多有攀談。”


    “你……”莫子瀾氣急。


    察覺昭豐淩不喜,才發現無論多說什麽,都已不妥,索性兇狠的瞪著秦矜,沒好氣道:“你這潑皮,昭兄他寬宏大量不許你計較,你卻挑撥離間,真是小人行徑。”


    “子瀾,小公子他尚年幼,許是第一次出府曆練,這才不懂人情世故,不必與他計較。”昭豐淩將莫子瀾擋在身後,未免他因為動怒而言多必失。


    秦矜很高興,幸好碰到的不是迂腐頑固之人。


    “昭兄甚是大度,甚是大度。隻是,吾之區區小名,不足掛齒。”她唇角漾出一抹淺笑,同樣帶著十足誠意道:“方才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因事有輕重緩急,出了點狀況,才不得不離開。”


    她的嗓音雖是刻意壓低,卻仍帶著幾分女子柔弱之態。


    昭豐淩見她神色坦然,麵容遮掩,右側臉頰卻稍稍露出,粉色唇瓣微微勾起好似星辰彎月一般,笑魘就如輕盈的羽翼不斷撥弄著人心頭的弦。


    心頭的怒火不剩半點,昭豐淩漸漸竟起了親近之意,越發好奇她的身份,問道:“莫不是小公子深染惡疾,才以衣袖遮擋口鼻麵容?”


    惡疾?


    倒也可以解釋這方古怪舉止。


    秦矜更是開懷,從善如流道:“然也,隻因天寒地凍,不小心染了風寒,不願將病症傳給諸位,才遮遮掩掩。”


    “如此這般。”昭豐淩沉吟片刻,立刻相信她這翻說辭,又安撫道:“近日確實寒冬刺骨,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多謝多謝。”秦矜抬手作揖,憋屈心情頓時風光月霽。


    隻是忽想到身後虎視眈眈的秦羽,方醒了醒神,立刻道:“如此,誤會解除,在下便告辭了。”


    正待離開,肩膀上忽然落下一重物,緊接著一隻粗壯的手臂擒住脖頸,緊接著一道動怒的聲音迴蕩耳畔。


    “矜矜,你要逃到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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