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奉公子命令將玉如意送至秦矜小姐閨房之後,公子便不許奴才跟隨左右,將奴才趕出了頃海苑,勒令奴才迴府候命。之後的事,奴才並不知曉。”小斯司玖語氣不疾不徐道,一段話說完,又急忙規規矩矩的向縣公老夫人行禮作揖。


    司玖未曾陪伴夙錦安身側?


    真是老天開眼,夙錦安此次不死也該殘廢。


    趙瑾琳禁不住冷笑,心中瘋狂滋長的恨意漸漸平息沉澱,渾身舒坦極了:“司玖,你真的沒有留下來陪伴二公子左右?”


    “公子執意讓我離開,司玖不得不遵從。”司玖剛硬的方臉露出不快。


    非他擅離職守,隻是公子勒令不得不遵從,何苦再三詢問。


    “哎呀。”趙瑾琳突然驚唿一聲。


    尖銳的嗓音刺激著眾人心口猛跳,氣氛越發古怪忐忑。


    在諸人灼熱的視線中,她來迴踱步行走數圈,清秀的容顏時而若有所思,時而閃過驚疑不定之色。


    “表妹昨日難道沒有前去頃海苑,與錦安公子相會?”趙瑾琳突然停在秦矜身前,故作姿態的凝視著她,神色晦暗道。


    秦矜心中怒火‘噌’的一聲燃起。


    “表姐怕是糊塗了,相會二字豈能隨口而出。我既不知錦安哥哥何時來的縣公府,更不知表姐曾與錦安哥哥見過麵,至於玉如意,也是司玖親自送來的,未留隻字片語,如何知道他的用意。”她語氣冷然道,渾身氣息沉穩內斂,讓人看不出已經怒火攻心。


    上輩子讀書那會,荒廢度日。她整日守著電腦啃著幾本小說以及偶像電視劇,沉迷在玩樂之中。雖是學習心理學專業,對於心理學研究所涉及的知覺、認知、情緒、人格、行為、人際關係、社會關係卻仍是混亂一片,憑著機靈勁才好不容易熬出了畢業證書。


    此刻,明知趙瑾琳在算計她,卻毫無章法。


    趙瑾琳委屈的低下眉眼,嘟著嘴道:“表妹誤解了,我的意思是,或許,或許錦安公子如今仍在頃海苑等候表妹,殷殷期盼著與表妹相見,癡心不悔。”


    當她說‘癡心不悔’四字之際,趙瑾琳趁眾人恍惚之際陡然抬頭,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矜。


    紅唇微張,無聲的開頭道:你輸了,等著給夙錦安收屍吧。


    頓時,秦矜腦子裏的一根弦猛地崩斷。


    她讀的懂唇語,魂穿奕國之初,因尚在繈褓不能隨意啟唇說話,無聊至極時,總愛盯著那些在她麵前嗑叨家常的嬤嬤們的唇,研究她們說的趣事。


    此刻,明明沒有聲響。


    ‘你輸了,等著給夙錦安收屍吧’幾句話卻不停的迴蕩在耳畔。


    秦矜伸手使出全身力氣推開趙瑾琳,顧不上屋內其他人詫異的神色,抬腳便往屋外走。


    她怕了。


    現代職場雖然硝煙滾滾,卻比古代後宅之中的陰狠廝殺要好上太多,不會動輒損人性命。


    平日裏趙瑾琳慣於對自己耍些心機手段,都被她輕鬆化解,如今竟膽敢向她身邊的人動手,實在欺人太甚。


    “矜矜,這是怎麽了。”縣公老夫人滿臉擔憂,看著腳步淩亂身形不穩的秦矜,開口想喚住她身形。


    秦矜頭也不迴,帶著哭腔道:“祖母,錦安哥哥說不定真的還在頃海苑,我去尋他,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倉皇的扔下一句話,顧不得係朱紅狐狸裘衣與披風,迎著風雪往南北方向的頃海苑狂奔。


    她清楚的知道,趙瑾琳說的都是真的。


    趙瑾琳在迴憶與夙錦安相遇的情況時,她的眼球朝下方,稍加思索才開口解釋;然而說話的過程語速又是極快的,且雙眼不停的眨動,便是隱瞞了一些不該說的細節;唯獨在她突然抬頭以唇語說話之時,她整個臉蛋的表情肌肉極為放鬆,眼角還有鷹爪般的皺紋,臉頰上揚鼓起,扯動著眼窩周圍的肌肉,整個狀態是極其放鬆舒心的。


    她在提到替夙錦安收屍時,是她狀態最為放鬆的時候。


    這也表明,趙瑾琳盼著夙錦安出事。


    禦史中丞夙韜聽到秦矜的哽咽聲,一顆久經官場沉浮的七竅玲瓏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焚燒,難受的緊。他轉身朝同來的人嗬斥道:“給我立即搜,就是掘地三尺也給我將二公子找出來。”


    吩咐完,冷冽的目光從趙瑾琳身上一掃而過。


    見她依舊安分守己的低著頭,伶俐乖巧的站在原地靜候著,才勉強收迴探究的心思。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縣公老夫人從未見過孫女秦矜如此魂不附體模樣,不免擔心。心知與禦史中丞夙韜多說無益,肅然向府內仆人吩咐:“福伯,你即刻派人去四處尋找一番,若是看到夙二公子身影,不得耽擱,速速前來稟報。”


    福伯領命,晃動著佝僂身形焦急退下。


    禦史中丞唇角緊抿,眉心微微下垂,傾斜一眼老夫人,終是忍不住埋怨道:“不勞老夫人惦記,犬子錦安的是否安然無恙,下官自會親自證實。”


    他一甩衣袍,大步流星的跟隨人群跨出門檻。


    數十位壯碩勇猛的侍從傾巢而出,緊隨在前方狂奔的秦矜身後,在風饕雪虐中張望搜尋。


    頃海苑距離縣公老夫人所在的院落並不遠,來去不過一刻鍾。


    秦矜趕到達苑中涼亭的時候,不過幾分鍾。


    也僅僅幾分鍾時間,她頭上盤著的青絲發髻被鵝毛般的大雪覆上,幾乎籠罩滿頭,衣衫裙擺處皆是未曾融化的雪花。


    “錦安哥哥?”秦矜顧不上衣衫單薄,沿著小徑邊搜尋邊唿喊他的名字。


    頃海苑白雪皚皚,一派天寒地凍,萬物蕭瑟肅殺的景象。


    亭台樓榭處,六角亭的屋簷上懸掛著寸長的冰淩子,亭旁樹木銀裝素裹掩映,湖中潺潺流水早已凝結成冰。秦矜沿著湖邊走了數十米,仍未看到半個影子。


    涼亭處更是一覽無餘,空空蕩蕩。


    “夙錦安,你若是還在縣公府就給我出來,別躲躲藏藏畏畏縮縮,哪有半點男子漢氣概。”秦矜大聲吼道,生怕他藏在那個角落中聽不到她的聲音。


    靜等片刻去聆聽,能迴答她的隻有唿嘯而過的刺骨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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