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矜懶得與之虛與委蛇:“表姐既然不喜,多說無益。”


    內心陰狠黑暗之人,所聽所見之物都會隨著她固定思想去扭曲事實,將萬事萬物的發展歸結到陰霾之中。即便再美好之物,她們心底也將在腐蝕黑化,變得肮髒不堪。


    既已將她當成敵人,又何必苦口婆心去解釋。


    春雪見主子冷冷清清的往老夫人的屋子離去,微微朝表小姐趙瑾琳請安萬福,才麻溜的追隨主子的腳步,在雪地裏狂奔。


    看著圓潤的秦矜手持淺蘇芳鳶色的竹骨綢傘走遠,丫鬟圓兒小心翼翼湊近趙瑾琳,輕聲道:“表小姐,或許小姐隻是關心您的身子。”


    “閉嘴。”趙瑾琳頓時火冒三丈,衝著圓兒的臉猛抽一巴掌,怒道:“她哪有這般好心,記住,如今你跟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即便你的賣身契還在秦矜手裏,也不許替她說半句好話。”


    圓兒嚇得急忙跪地,顧不上積雪融化的刺骨寒冷,哭著告饒道:“奴婢知錯了,表小姐恕罪。”


    “起開,整日隻知哭哭啼啼,看著就心煩。”趙瑾琳被哭的更加心煩,抬腳朝圓兒胸口猛踢去,將她踢翻在地。


    “表小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圓兒哽咽著,不敢再哭出聲,瑟瑟發抖的隱忍著。


    趙瑾琳踐踏在圓兒胸膛,嫌棄將繡花鞋上的雪水在她衣裙擦拭,直到鞋麵的雪水擦幹淨,看也不看她一眼道:“衣裙髒成如此模樣,如何隨我去給姨母請安,你先迴西廂房,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院子半步。”


    言罷,衣袖一甩,傲氣十足的走了。


    秦矜到開國縣公老夫人屋子的時候,大雪仍未停歇。


    歡喜的越過老舊的朱漆木門,迎麵而來的炙熱溫度瞬間驅散身上攜帶的寒氣,冰寒與炙熱相撞擊,令人止不住打了個寒噤。


    “祖母,孫女給你來請安了。”前腳剛踏入門檻,秦矜便爽朗的唿喚。


    此時正中央主座的紫檀木浮雕木椅上,端坐著一位霸氣威嚴的老婦人。


    她身著如意緞繡五彩祥雲裳,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色月華錦衫,許是因為天氣寒冷,肩上披了件妝緞狐膁褶子大氅,滿頭銀色長發隻用一根玉釵盤在頭頂形成盤龍髻,粗略看去,一雙渾濁的眸子裏似乎閃爍著睿智的精光,令人望而生畏。


    老夫人見了秦矜,未語先笑,慈祥的麵龐滿是和藹可親:“矜矜來了,快到祖母身邊來,此處暖和。”


    秦矜待春雪將沾染雨雪的披肩取下,褪去一身寒氣,依言湊近:“祖母,還有三日便是年關,孫女尋了件稀罕玩意給祖母瞧瞧,臘盡春來,也可沾點福氣。”


    一路走來,她抱著玉如意肯撒手,如今到了祖母跟頭,卻迫不及待的將東西遞過去。


    玉如意向來便有吉祥稱心的寓意,祖母縱使鑒賞了大半輩子的寶物,也定是沒有見過此等佳品。


    老夫人昨兒個便聽方嬤嬤命人來傳話,說禦史中丞的小子妄圖私相授受,想拐走她的秦矜好孫女,今兒個倒真要好好瞧瞧,究竟是何等寶貝,讓秦矜如此稱心如意。


    “沾福氣就罷了,給祖母瞧瞧究竟是何物,讓你高興成這樣。”接過仍殘留餘溫的玉器,老夫人略顯詫異。


    如此珍寶,豈是區區‘價值連城’四字可評鑒的。


    莫不是夙家世代相傳的傳家寶!


    “矜矜,真是夙家二公子將此物贈予你的?”老夫人眉頭微蹙,覺得此事非同小可。


    秦矜不敢隱瞞,將其中原委娓娓道來:“昨兒晌午,錦安哥哥便派他身邊的小斯司玖將東西送了過來,想必是煞費苦心尋來的寶貝,趁著年關將至,送來縣公府的添喜氣的。”


    老夫人將玉如意放置在一側的桌上,肅然看向她,義正言辭問:“你與錦安自幼青梅竹馬,與尋常人比起來,情分自是不同。矜矜,祖母問你,他私下裏,是否有僭越的地方,亦或是說過傾慕你的話。”


    再過兩年,矜矜便及笄。


    縣公府有女初長成,到時也不知便宜了哪個混小子。


    秦矜仰頭仔細迴憶一番,記憶中除了十歲那年她差點被趙瑾琳推入湖中時,夙錦安拉過一下她的小手之外,貌似再無任何實際性接觸,更別說什麽僭越的地方。


    至於傾慕的情話,那個隻讀聖人書的呆子,怎麽有膽子向她表白。


    秦矜搖頭,腦中浮現昨晚的詩詞,如實道:“祖母誤解了,錦安哥哥待我隻有兄妹之情,昨日送來的書信寫的清清楚楚,覺沒有半點兒女私情。”


    “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


    祖孫二人四目相對,精明睿智的這個想探究她眸中是否有撒謊的跡象,小狐狸則極力表明心跡,生怕被亂點鴛鴦譜,無端嫁個不喜歡她的男人。


    秦矜白皙的小臉蛋上並無羞澀而浮現的紅暈,娥眉粉黛,霧靄隱隱,清澈的眸子能倒映出凡間的一切塵世俗物,該是不知情愛是何物的年華。


    未動情,守本心,便是極好的。


    老夫人覺得自己觀人的本事不差分毫,孫女仍是赤子童心,甚是欣慰。隻是她未料到,沉浮在皇城王孫貴胄之間數十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她哪是什麽赤子童心,在現代就風風火火戀愛好幾迴,紅塵俗物皆已入心入眼。


    屋內氣氛有些古怪,恰巧在這時,趙瑾琳輕扶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婦人跨門而入。


    婦人梳著如意高寰髻,發髻上鬢著枚紅翡滴珠鏤空蘭花朱釵,緩步走來時,頭頂的朱釵折射著耀眼的光彩;她身著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下擺是紫綃翠紋裙,精巧的東西搭配在一起,十分明豔動人。趙瑾琳與之有說有笑,很是親昵,乍一看去,就如一母同胞的姐妹花。


    祖孫雙雙收迴視線,老夫人甚至輕咳一聲轉身端坐好,夙錦安勾搭之事不願再提半字。


    “母親。”秦矜起身,恭敬的向婦人萬福問安。


    眼前的婦人不過芳信年華,正是父親秦峰明媒正娶的妻子趙氏,亦是縣公府老縣公的長媳,至於母親袁媛,亦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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