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看出來,這個女人與以往幾個女人不同,她並非死士,她是抱著某種目的而來,所以……她極有可能是與青南鳶達成了某種共識。


    洛西鳳雙手合起置於桌麵,兩個大拇指悠悠轉動了兩圈:“陛下要小女子死,小女子難道就必須要死嗎?”


    “陛下想要的東西,小女子會竭盡全力,我隻希望陛下能夠在關鍵時候幫我一把,我相信我活下來的價值遠遠超過我死的價值。”


    刹桀有些意外,這個女人居然在跟他談條件,並且還很有自信,雖然他不知道這些自信她是從何而來。更為可笑的是,他居然會想要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你希望本王如何幫你?”刹桀挑眉,“要知道公主可是本王的親妹妹。”


    “可太後卻不是陛下的生母。”洛西鳳已然聽出了男子的話中意思,他這是試探她對冥界王室到底了解多少。


    刹桀蹙了蹙眉,伸手舉杯抿了一口茶,想不到青南鳶竟連如此關鍵的消息都告訴了這個女人。


    這兩個人之間到底在搞什麽鬼?


    刹桀斂眸,按下心中的好奇,再度看向女人時,目光卻隻剩下了一抹輕慢:“你如此輕易將青南鳶賣了,他怕是要恨死你。”


    女人冷哼了一聲,她自沈無葉出了事以後,便對青南鳶從未有過好感:“他要恨便恨,與我何幹?”


    “我的目的是陛下你。”洛西鳳直視著他,沒有絲毫掩飾的打算。


    刹桀愣了一愣,眸中重又覆上一層笑意,這女人夠直接啊。


    洛西鳳瞧著對方的笑意,麵容隨即覆上一層淡漠,她知道對方這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她也不想再解釋什麽。


    現在她隻是擔心一點:“陛下莫不是要打算在這冥凰殿住下?”女人抬眸看了一眼灰暗的天色。


    刹桀含笑:“皇後真有此意,本王也不是不可。”


    洛西鳳一愣,直了直身子:“天色不早了,陛下還是迴去罷,封後大典畢竟未至。”洛西鳳也知道那些事情她是逃不掉的,如今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吧。


    “好。”男人說罷,深深看了洛西鳳一眼,便起身離去。


    男人已經跑沒了影子,獨留下洛西鳳還靜靜坐在涼亭之中。


    好?


    哪裏好了?


    洛西鳳蹙了蹙眉,她不覺得有什麽好的。


    洛西鳳始終深信一點,雖然她知道這樣的深信不疑顯得很可笑,她總覺得與沈無葉之間的緣分是情定三生的,那個男人……算到了自己的死亡了嗎?


    她一直懷疑一點,像沈無葉那樣的人,怎地就會這般輕易地死去?沒有預兆,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按照這個男人做事的風格,即便是死,也會布下一個驚天陰謀,至少他一定會用自己的命來換取最大的利益。


    而現在,他居然就這樣死了,什麽也沒留下。此時此刻,洛西鳳其實更希望這一切隻是他布下一個局,事成之後,他還是會醒來,還是會迴到她的身邊。


    如果可以,沈無葉,我寧願你是騙我的。


    洛西鳳手中執著棋子,眼神沒來由地變得空洞,整個人保持著一個姿勢,持續了也不知多久。


    直到小環上來給她換茶,見女子在發呆,這才開口提了一句。


    “小姐,你的茶。”


    洛西鳳一怔,手中的棋子忽地落到了棋盤上,整個棋盤上的黑白子就此亂成了一團。


    洛西鳳搓了搓手指,對著小環點頭示意了一番。


    小環換了茶很快離開了,洛西鳳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臂,大約是方才發了呆,時間太久了些,半條膀子仿佛都有些提不上力氣。


    過了片刻,手臂上的麻勁終於緩了過來,洛西鳳這才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棋盤上被弄亂的黑白子。


    就在此時,冥凰殿的院外忽然走近了一波人馬,一群宮人前頭走著一個後背微微佝僂的老頭。


    洛西鳳是唯一一個坐在二樓的人,便也是第一個看到那群人的,女子丟開手中的棋子,站了起來,扶著涼亭邊的欄杆,遠遠眺望著。


    一群人浩浩蕩蕩,最終竟是朝著冥凰殿的方向來的。


    洛西鳳微微凝眉,又看了一眼下麵還在院中嬉鬧的丫鬟太監。


    “小環小惠。”洛西鳳站在涼亭中,開口衝著下麵的人喊了一嗓子。


    兩個丫頭很快看向了女人的方向:“小姐,何事?”


    洛西鳳掃了一眼下麵的幾個打鬧的下人,幾個丫鬟太監大約是聽見了洛西鳳的聲音,頓時安靜了許多。


    “準備一下,有客前來。”洛西鳳淡淡對著小環小惠吩咐了一聲,隨後捋著長裙緩緩從涼亭邊退了迴去。


    待到洛西鳳從樓梯上走下來,一群宮人恰好走到了冥凰殿院外。


    “洛西鳳接旨!”佝僂著背的老太監一進門,院中所有人便都畢恭畢敬地跪了地。


    劉公公,是當今鬼王身邊侍候的人。


    洛西鳳急步從一旁走了上來,跪地接旨。


    “封洛西鳳為鬼族王後,於三日後舉行封後大典。欽此。”


    簡單明了的旨意,沒有太多花哨的廢話,卻是字句直穿女人的心底,一陣接一陣的涼氣襲的女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包括洛西鳳在內的眾人皆是一愣,三日……後?這麽快?


    洛西鳳手中緊攥著裙擺,麵容帶著少有的慌亂。


    “洛西鳳,還不快接旨?”劉公公瞧著洛西鳳一副詫異的神情,隻以為是女人太過欣喜,方含笑開口提了一句。


    洛西鳳迴了神,斂去眼底的慌張,她傾吐了幾口氣,起身接了旨。


    劉公公暗暗打量著洛西鳳,女子姿色卻是上乘,絲毫不輸以往的幾個,他倒是很好奇,這女子到底有何特別,當今陛下竟為了她生生減短了此番閉關的時間,更是將原本的封後大典提前了半個月。該說是這個女人幸運呢,還是她倒黴呢。


    按照那邊人的做事風格,陛下此次提前了封後大典,極有可能讓這女人的死期也隨之提前。


    “鬼王聖安,”洛西鳳麵無表情地道了一句,又對著老太監俯身,“謝公公。”


    劉公公卻也沒看出洛西鳳臉上的異常,隻是眯眼笑著:“風姑娘好生準備著吧,三日後的封後大典雖倉促了一些,陛下卻是體諒,便又多派了些人手過來,下人今晚便會被派遣過來。”


    “有勞公公操心,小女子定好生準備。”洛西鳳此刻腦中很亂,口中隨口應了幾句,將老太監打發走了,便誰也不曾理,獨自上到了樓上。


    到了晚上,果然有下人被派遣到了冥凰殿,平日裏因人少而有些冷清的冥凰殿,這會兒倒是難得熱鬧起來。


    洛西鳳聽著下麵的嘈雜聲,卻也忍不住走出了房間,立在過道之中,看著下麵的場景。


    院子裏又來了一撥人,同時這波人中也有個管事的,也是個老嬤嬤,洛西鳳聽著下人管她叫許嬤嬤,這嬤嬤看上去卻是嚴嬤嬤和善了許多,至少麵子上是個親和的。


    洛西鳳瞧著許嬤嬤正在院子裏給下人立規矩,尋思著這新派來的許嬤嬤怕也不是個善茬。


    她這小小的冥凰殿,不僅聚集著老太後的人,如今更聚集著鬼王的人,這一個嚴嬤嬤已經夠她煩的,如今又來了一個許嬤嬤。想必以後的日子倒也不會太過無聊了。


    洛西鳳輕輕歎了口氣,眉頭不自覺地擰到了一起,三天……三天實在太快了,讓她措手不及。


    “小姐,需要用晚膳麽?”小惠從一旁走了過來,這些日子和洛西鳳在一起久了,她和小環對洛西鳳的習慣倒是了解了不少,比如說,洛西鳳是個極愛食陽間食物的人,這一點跟自家公子青南鳶倒是有那麽幾分相似。


    洛西鳳這會兒正煩得很,哪還有心思用晚膳,故此擺了擺手,便將小惠打發了下去。


    小惠從樓上走下來,剛好碰上下麵的小環。


    “小姐怎麽說?”小環問了一句,從下午劉公公來冥凰殿頒了旨,小姐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這些日子與洛西鳳呆久了,她們也多少能感覺到一些,其實這位風小姐是極不願意坐這後位的。


    小惠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連晚膳也不用了。”


    小環一聽,亦是一臉擔憂的神色。


    “此時畢竟突然,總要給她些時間理一理的。”小惠道。


    小環麵色微沉,點了點頭:“也是。”


    兩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不到一會兒功夫,樓梯上忽傳來一陣走路聲。


    身著紫衣的女子頂著一張略顯沉悶的臉容,緩步走了下來。


    女子走到兩人身邊,輕吐了口氣:“去準備下,明早之前,我要見到青南鳶。”


    兩個丫鬟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露難色。


    洛西鳳擰眉:“不方便?”


    “不不不,不是不方便,”小環急忙揮手道。


    洛西鳳眸光深了幾分:“有話直說,莫要拐彎抹角。”說罷,她看向小惠,兩人之中,小惠算是穩重一些的。


    小惠默了片刻,方開口:“不是不便,而是這兩日老太後的人將這冥凰殿圍的密不透風,我和小環若要擅自離開,必定會有人跟蹤,屆時不僅會暴露了我們自己,更會連帶中間人也會一並暴露。”


    洛西鳳聽著小惠的話,其中的厲害關係她也是明白的,確實是她一時衝動了。


    小惠見洛西鳳不曾說話,低著頭也不知想著什麽,便又補了一句:“陛下旨意剛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們理當萬分小心才是。”


    洛西鳳垂首默了半晌,負手從兩個丫頭身前穿了過去,不再搭理這兩人。


    洛西鳳在院子中來迴踱著步子,院子裏除了幾簇不多不少的火紅色花朵,便是兩棵高大的槐樹,時不時地順著微風翩飛了幾根槐樹條在女人的肩上調皮地戲弄著。


    洛西鳳目光鎖定在綠草中央的火紅色花朵,眼底不由掠過幾縷傷感。


    彼岸花,忘情之花。花開葉落永不見,因果注定一生死。


    洛西鳳垂著眼瞼,眼底閃爍了一抹晶瑩:“莫非我跟你,便注定不會有相守的一天?”


    難道……一切的命中注定,終究沒有逆天改命的可能?


    洛西鳳抿著唇,眼角微微抽搐著。這一刻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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