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安全區,鐵匠別墅門外。


    “齊大……叔,我們……就一直坐在這裏嗎?”羅文看著房頂上的齊天,鼓足了半天勇氣才發問道,事實上,在稱唿這個毛臉怪人的問題上,他已糾結了半天,不知道該叫他大叔,還是大哥,生怕自己沒說好,惹到這個怪人。


    齊天正背靠在房簷上,他也不覺得背上那根粗長的管子硌得慌,就那樣躺坐在上麵,聽到身下這個男孩的問話,他眯起眼睛瞟了下,也不答話,仍舊保持著半睡半醒的姿勢。


    “你叫他幹什麽,裝神弄鬼!”千年伸手拉住羅文的褲兜,將他拉坐到地上。


    齊天顯然也聽到這話,他抱著膀子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天京市的超市,威力可是強勁的狠啊,這地兒的超市雖然新建不久,但相信也應該有兩把刷子才對,再說,萬一事有不協,一走了之便是,我可是沒憨傻的去接那個守衛任務。


    不提門外的的兩名少年竊竊私語,也不理房簷上那個坐沒坐相的毛臉家夥,視角轉向別墅內景,順著那扇低矮的房門進去,穿過不長的走道便來到別墅前院,當下的別墅仍是幅遭遇暴力拆遷的模樣,還是那種拆了一半拆遷隊就撤走的淒涼場景。


    繞過別墅,來到別墅後院,隻見入眼處是滿地的紙錢,隨著夜風吹動,再加上露水浸泡,許多紙錢已活著泥土變成了肥料。


    再往裏,就是一處燭火晃動的地方,此時的姚斌,正滿臉胡茬跪坐在亡母身側,那搖搖欲墜的身形讓人不忍直視,看樣子,是許久沒有進食,體力枯竭導致的。


    鐵山的兩隻大手搓動著圍裙,他看了眼劉阿姨的屍身,又看了看姚斌的模樣,歎了今晚不知第幾口氣:“姚斌啊,你不能總這樣下去啊,老姐姐的身子總是要葬下去的,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她可怎麽辦?”


    大個子仿佛沒有聽到這話,依舊兩眼發直的看著母親的手背,那裏,因為肌能的消失已經失去彈性而布滿褶皺,手背的邊緣處,有好幾塊死皮已然卷起,如若當下不是冬季,隻怕身子早已腐爛發臭了吧……


    “蕭泉和邵先生已經去殺高博了,你還在這裏坐著等死,難道你想等所有人死了你才能站起來?!”鐵山這也是氣急了,自從轉成鐵匠後,他幾乎很少搭理外間的事情,除了為報蕭泉、邵本初的救命之恩一直委身此處外,其他時間,他幾乎不出打鐵房一步。


    姚斌的身子在聽到蕭泉的名字後,微微動了下,他低頭看了眼深陷泥土裏的雙膝,爾後又將目光轉向母親,已經流幹淚水的紅腫大眼,無神的看著她,仿佛一直疼愛寵愛他的母親,隨時會醒過來一樣……


    “咚!”鐵山一腳重重的將身邊的箱子踢到,他用力指著從箱子裏翻滾出的東西,俯下身子在姚斌耳邊大聲吼道:“這裏!全是我給你準備的東西!再過三個小時蕭泉他們就會死掉!至於接下來該怎麽做,你看著辦!”


    粗粗的喘了幾口氣,鐵山慢慢平複心情,他盡量壓低嗓音:“在老姐姐麵前,我不該亂踢東西,這是對她的不敬!但,我這是代你娘來教育你,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了一直對你不離不棄的兄弟!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讓蕭泉失去你這樣一個好幫手而任務失敗!任務當初是我發布的,我當然清楚失敗的代價,就是包括你,和他們在內的所有人都得死!”


    “想一想自己幸苦的活著是為了什麽,隻要你能拿起武器,那麽就有完成任務的可能,複活藥劑可不是隻有一瓶,總會有機會的啊……”說完這話,鐵山拍了拍腦袋走出後院——強大如高博者,豈能是蕭泉他們幾人就能夠抵擋的住的?再加上姚斌或許都不見得成功,但,事情達到這一步,不拚,又怎麽知道輸贏呢?希望這個大個子,能明白自己說的話吧……


    一直等鐵山離開後院好一會兒,姚斌才慢慢的將頭轉過去,他看了看那翻倒的箱子,又看了看滾出來的東西,那雙被硬厚的眼屎糊滿的眼睛,看向任何事物都是模糊一片,這讓他努力盯視半天才依稀分辨清楚……


    “啊……”姚斌試著張開嘴,可自嗓眼裏隻發出一串無意義的長音,拖著幹燥的腸壁發出的音階,透露出一股幹涸的嘶啞。


    姚斌用力抿了抿嘴,已經爆皮的幹枯嘴唇,給不了他任何水分,所以他隻能幹咽下一股濁氣……


    過了會兒……


    “娘……”大個子小聲輕喚道,仿佛是多日不發音導致的出聲不準,又仿佛是不敢打擾劉阿姨的休憩,所以吐出的這聲,顯得較為模糊……


    沾滿泥垢的大手使勁擦了下眼睛,姚斌清楚的看到母親的儀容——是那樣的安詳和慈愛啊,好像她真的隻是累了,就想躺下來好好睡一會兒,等一覺醒來,就會給自己總喊餓的兒子做一頓麵食,炒一大鍋燒菜……


    “娘……”已經沒有水分的眼角,流出一道血水,姚斌連續多日未閉合的眼珠血管,終於爆裂開來,他翕動著嘴唇,用了很大力氣才壓下心裏那股悲慟,帶著哭音道,“兒子不孝,不能再在這裏陪您了,我要去幫蕭泉,我不想他們死,他們是好人,幫助過我們的人……”


    姚斌彎下腰肌,早就疲累的脊背發出‘吱吱’呻吟,他兩手扒在地上,對著那塊早已被他磕成碎塊的石板,用力磕了三個響頭!


    “娘!我去了,萬一我要是迴不來了,鐵山叔會幫我照料您的,您就放心吧。”姚斌趴在母親的手邊,輕聲說道,仿佛在告訴她,自己要出一趟遠門,很快就會迴來,就如同末世前的鄉下,他告訴母親自己要去趟漁場一樣。


    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姚斌咬緊牙關忍受著雙膝間的刺痛感,早已麻木的小腿根本提供不了任何血液,因此,他整個人劇烈搖晃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最終,姚斌站直了身子,他不想在母親麵前摔倒,他害怕母親的害怕、擔心母親的擔心……


    吃力的邁出第一步,姚斌感覺到大腦一片眩暈,好像有無數麵大鼓在耳邊敲響一樣,震耳欲聾、天旋地轉!


    “站穩了,給你娘看看,你就是個好樣的!”鐵山的大手及時扶助姚斌,他輕拍幾下姚斌的後背,一手將個瓶子塞到對方的手中,“喝下它,把精神恢複些,接下來要做的事,沒有個好身體可不成!”


    姚斌拿起這瓶黃色瞬迴藥劑,看也不看便倒進嘴裏——如今的他,連咬碎瓶子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啊!


    更讓姚斌不知道的是,他剛剛喝下的那瓶,是整個天海市安全區,唯一一瓶疲勞值瞬迴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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