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門口,我突然沒了進門的勇氣。


    我坐在樓道的台階上,身子軟軟的靠在牆上,任眼淚滑落。


    樓道中的感應燈突然熄滅,黑暗瞬間包裹住我。


    黑暗中我抱緊膝蓋,將頭埋在膝蓋上麵。


    樓下突然傳來腳步聲,感應燈應聲而亮。我擦了擦眼淚,將頭發披散下來,起身打開門進屋。


    爸媽已經睡了,我鬆了口氣。


    我拿了衣服準備洗漱,蘇遠突然打開門,直盯盯的看著我。


    我一愣,一雙紅腫的眼睛撞在蘇遠眼裏。


    蘇遠盯著我看了我幾秒,沒有說話。


    我洗完澡出來,卻發現蘇遠房間的燈已經關了,我看了眼虛掩的門,轉身進了屋。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似乎聽到客廳傳來開門聲。


    第二天是周六,下了點小雨,溫度似乎突然降了下來了,我穿了件毛衣坐在沙發上寫稿子。


    雨下了半天才停,蘇遠伸著懶腰從房間出來。


    目光落在我身上,看了看窗外然後突然問:“姐,你今天下午沒有什麽事吧?”


    我扭頭,看著蘇遠。


    蘇遠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今天是爸複檢的日子。”


    我恍然,這幾天情緒一直不怎麽好,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我扭頭:“那今天下午我們一起陪爸去醫院。”


    蘇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中午吃完飯,我媽將東西收拾好,說跟我們一起去醫院。


    蘇遠看了看我,然後對我媽說:“媽,今天我跟姐去就行,你不是要值班嗎?”


    我媽看了我爸一眼:“我下午請假了。”


    我說:“媽你難得休息,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和蘇遠去就行。”


    我爸也附和我:“是啊,平時你一邊要上班一邊還要照顧家裏,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有蘇漫和蘇遠——”


    我媽杏眼一瞪:“這個家誰說了算?”


    我和蘇遠還有我爸彼此對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我媽異口同聲的說:“你!”


    我媽“叱”了一聲,拿著東西催促我們出門。


    我爸的腿已經稍微能站立,隻是因為韌帶還沒有牢固,所以平時在家都是坐在輪椅上。我扶著我爸出了門,蘇遠將外套脫了遞給我,然後蹲下身,讓我爸上去。


    我爸推辭道:“我這腿已經好多了,可以不用再背著下樓了,你和漫漫扶著我就行。”


    蘇遠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我立即勸我爸:“蘇遠整天吃那麽多飯,你不讓他做點事,他心裏過意不去。”


    我爸歎了口氣,趴在蘇遠背上。


    我笑了笑,將蘇遠的外套抱在懷裏,叮囑蘇遠:“小心看著台階。”


    打了輛出租車到醫院,我媽陪著我爸,我和蘇遠則去掛號。


    蘇遠站在隊伍中,我站在旁邊,跟他聊天。


    我看了看隊伍前後,然後打趣道:“蘇遠,你什麽時候長這麽高了啊?都快趕上你姐了。”


    蘇遠無語的看了我一眼,翻了個白眼,用手在我頭頂比劃了一下。


    我看著他的手從我的頭頂小心翼翼比劃到他的鼻梁前麵,立即笑意盈盈的盯著他的手:“蘇遠,三思而後行的道理你們老師應該教過吧?”


    蘇遠手一抖,掌心微微傾斜,然後落在他的頭頂:“姐,你看,咱倆都一樣高了,以後我就可以保護你啦。”


    我突然將蘇遠的手抓在手裏,蘇遠微微抗拒,我指著手背上的一塊淤青:“說,怎麽弄的?”


    蘇遠不自然的收了收手,顧左右而言他:“就不小心撞上的唄。”


    我緊緊的盯著蘇遠,對於他的迴答別說一個字,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蘇遠和我不同,我常年寫作,對於撒謊這種事情侵淫得手到擒來,而他隻要一撒謊眼睛就會不自覺的四處瞟。


    我一拍他的腦袋:“這麽大的人還毛手毛腳的,還說保護我呢,自己都照顧不好。”


    蘇遠急道:“這就是——就是個意外。”


    我“叱”了他一聲,沒有說話。


    蘇遠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排了好久隊,終於輪到我們,我和蘇遠扶著我爸進診斷室。


    醫生拿著一個小木錘四處敲了一下我爸的腿,時不時問我爸一些問題,接拿出一個儀器纏在我爸的腿上,指著儀器對我們說了一大堆醫學術語,我從我媽以及蘇遠茫然的臉上得出結論——他們和我一樣沒聽懂。


    醫生說了半晌,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友善:“醫生,其實你說的我們都不太懂,您能不能通俗的說一下我爸的腿。”


    醫生一愣,臉上頓時糾結的很,我分析了一下醫生的表情,大致得出醫生臉上的表情意思為“我們沒學通俗的表達病人的病情,讓我想想怎麽讓你們幾個明白”。


    我想了想,覺得為難一個隻會專業術語的醫生實在不是好的病患家屬該有的表現,我隻好換了個方式問:“醫生,您就說說我爸的腿還需要多久可以下地行走?”


    蘇遠和我媽立即附和:“對呀對呀,我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


    我問這話不是嫌棄我爸不能走路,而是我不想再看到我爸因為腿傷而自責的神情。


    我相信我媽和蘇遠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我爸看著醫生的目光變得殷切,他應該比我們更想知道答案。


    醫生鬆了口氣,然後說:“病人的腿骨恢複的已經很不錯,隻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下地行走,剛開始走路的時候膝蓋骨位置會有劇烈痛感,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運動太久,要循序漸進,不要操之過急。若是恢複的好,一個月以後,應該就可以獨自行走了。”


    我欣慰的看了我爸一眼,發現我爸眼中隱隱有水光。


    當初出車禍的時候,我爸曾對雙腿失去希望,我媽大哭著抱著我爸,說一切都會好起來。


    那時候蘇遠仿佛一瞬間長大了一般,表現得像一個男子漢一般,他筆直的站在病床前,一字一句,聲音鏗鏘有力:“爸,你好好養傷,家裏還有我呢。我馬上就十八歲了,也是男子漢了,可以照顧媽和我姐!”


    我爸當即落淚。


    一個家庭的頂梁柱是真的不能倒,一旦倒下,那麽這個家也就垮了。


    萬幸,我爸的腿終於要好了。我看了我媽一眼,發現我媽的眼睛也紅紅的。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們全家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我和我媽扶著我爸坐在一樓大廳,蘇遠則去攔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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