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帝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會被整個後宮注視。自從歸一宴往明玥宮一賞,之前嘲諷踩踏蕭嵐的風向就變了。

    不說交好,起碼不再結仇,之前是看在幾位皇子的麵兒上才對這位五公主也恭恭敬敬的,現在倒是真心實意的將她當做公主看待起來。

    感覺到宮裏風向的轉變,林非鹿倒還是平常心。萬事不能操之過急,她沒著急再去林帝麵前刷臉卡,初遇是故意為之,後麵就可以隨緣了。

    她近來也有事做,就是教林瞻遠寫字讀書。

    他是林帝的心中刺,日後兩父子肯定有見麵的時候。她不指望林帝能喜歡這個傻兒子,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麽厭惡。林瞻遠會長大,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蕭嵐和她的庇護下,她總還是希望他能多一些依仗的。

    林瞻遠不識字,蕭嵐也從未教過他,起初林非鹿教他,他還怪不情願的。

    他心智不過三四歲,隻想玩兒,對於讀書識字當然是抗拒,林非鹿教了他兩天,感同身受了幼師的無奈。

    先是佯裝生氣,哥哥不讀書我就不理哥哥了!

    所謂威逼。

    後來又說,隻要哥哥能寫會自己的名字,我就帶哥哥去滑雪。

    所謂利誘。

    一番威逼利誘之下,林瞻遠總算有所進步。一大早就拿著寫滿名字的宣紙跑到妹妹的房間來,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裏拖出來:“名字!滑雪!”

    然後林非鹿就和他一人端著一個盆兒,來到了她早就選好的適合滑雪的場地。

    就在她當初初遇長公主林念知那個亭子旁邊的高坡上。這上麵宮人不太好上去掃雪,也就沒管,坡麵積滿了雪,坡度也不算陡,她那天試了試,用來滑雪剛好合適。

    從大年初一那天開始雪就停了,現在這地方的積雪已經有融化的跡象。緩坡距離地麵也就不到兩米的距離,就算翻了問題也不大。

    林非鹿興致勃勃拉著林瞻遠爬上去,自己先坐在盆兒裏,給他做了個示範,然後呲溜一下從坡上滑了下去。

    林瞻遠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興奮地拍手,但他有些怕,等林非鹿再次爬上坡來,才在妹妹的幫助下坐進盆裏。

    林非鹿在後麵拽著他,大聲問:“準備好了嗎!”

    林瞻遠:“好了!”

    然後她就笑著鬆開手,把他推了下去。

    林瞻遠

    興奮地哇哇大叫,一到底就抱著盆兒重新往上爬。

    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笑聲都飄出去好遠。

    宋驚瀾跟天冬從內務府領了東西往迴走的時候,就聽見這飄在風裏的笑語。

    天冬倒是機靈,一下就聽出來了:“好像是五公主的聲音。”

    宋驚瀾透過亭台飛簷往那邊看了看,聽這笑聲,倒是有些好奇:“去看看。”

    兩人便繞過亭子走過去,方一走近,就看見高坡上五公主坐在盆子裏,兩隻小手抓著邊沿,從坡上一路風馳電掣地飛滑下來。

    天冬哪見過這種玩法,驚訝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隻可惜這一次她沒把握好平衡,快到底的時候翻了車,盆兒一歪,她整個人就從盆裏飛了出來,身子落在雪地上呲溜一下滑出去老遠,然後摔在剛好走近的宋驚瀾腳邊。

    宋驚瀾:“……”

    林非鹿:“……”

    他忍住笑,半俯著身問:“五公主,這是在做什麽?”

    林非鹿:“……”她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小鹿摔到了,要殿下親親才能起來。”

    宋驚瀾:“…………”

    天冬:“…………”

    啊啊啊啊啊啊殿下被調戲了!

    宋驚瀾好笑地搖了下頭,半蹲下身子將她從雪地拉了起來,又替她拍了拍沾在衣裳上的碎雪。他蹲下來的時候,身高剛好與她持平,平行對視時,恰好能看到他溫柔的眼睛。

    他問:“好玩嗎?”

    林非鹿說:“好玩!殿下要不要試試?”

    宋驚瀾笑起來:“我就不試了,這盆裝不下我。”

    林非鹿“昂”了一聲,看見天冬手上提的東西,“殿下去內務府了?”

    他點點頭:“是,去領了些份利。”

    眼前的小姑娘立刻做出一副奶兇奶兇的表情,小手叉著腰問:“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宋驚瀾失笑:“沒有。”

    林非鹿不放心地看著他:“以後殿下缺什麽,告訴我就好了,我讓人給你送來。內務府那幫人最會看菜下碟,殿下去了,免不了被他們克扣。”

    她現在看他就跟看自己以前的崽一樣。

    隻是不能衝上去喊崽崽好帥媽媽愛你了。

    宋驚瀾微微垂了下眸,溫聲說:“公主送來的東西已

    經夠多了,我什麽也不缺。”

    哎,多麽懂事知足的好孩子啊。

    宋驚瀾:“?”

    小不點眼裏突然出現的猶如母愛般的憐惜是他看錯了嗎?

    好在身後一路哇哇大叫滑下來的林瞻遠打斷了這詭異的氣氛,他抱著盆兒噠噠噠跑過來,一邊拍手一邊開心地說:“妹妹好笨!妹妹摔到了!”

    林非鹿:“略略略。”

    她見宋驚瀾在打量林瞻遠,笑著介紹道:“殿下,這是我哥哥,他叫林瞻遠。”

    又跟林瞻遠說:“哥哥,這是七殿下。”

    林瞻遠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他,突然開心喊道:“弟弟!”

    宋驚瀾笑著挑了下眉,林非鹿糾正他:“不是弟弟,是七殿下。”

    林瞻遠指指自己:“六。”又指指宋驚瀾,“七。”

    他開心地拍手:“七弟!”

    宋驚瀾失笑,對林非鹿道:“你哥哥很可愛。”

    林非鹿腦袋一歪,準備不乖,笑眯眯問:“那殿下覺得,是我哥哥可愛一點,還是我更可愛一點呢?”

    沒想到宋驚瀾很鎮定地說:“五公主最可愛。”

    本來調戲的人有種自己反被調戲的羞恥感。

    林瞻遠著急地扯她的衣角:“滑雪!滑雪!”

    宋驚瀾笑了笑,站起身來,溫聲道:“五公主去玩吧,小心一些,別再摔到了。”

    林非鹿近距離欣賞完神仙顏值,心滿意足地揮揮手。

    兩人一直玩到午時,青煙來找他們迴去吃飯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次的滑雪。第二天一早林非鹿還睡著,又被拿著寫滿自己名字的宣紙的林瞻遠給搖醒了。

    她痛苦地捂住腦袋:“哥哥!這個約定已經過期了!寫你的名字沒用,要學新的字了!”

    林瞻遠:“不管!滑雪!滑雪!”

    林非鹿:突然體會到了養孩子的辛酸。

    新年伊始,事事歸納重啟,六部官員人事更迭,去年項目匯報進度,林帝隻初幾頭清閑了兩天,後麵就開始忙起來了。他畢竟是一個想名垂青史的皇帝,在政事上是十分兢兢業業的。跟太子一樣,對自己的要求十分嚴格。

    自從大年夜那天晚上在梅園見過自己的五公主後,就一直沒機會再看到她。

    畢竟他心裏對於蕭嵐和林瞻遠還是有所芥蒂,想

    到去了明玥宮就會見到他們,便不想去了。但他忙著,也不好傳話把小團子叫過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就不太自在,若是貿然將她傳來,估計會嚇得哭。

    這日太子來養心殿請安,林帝隨口詢問了他幾句課業,突然瞄見他腰間佩的那個精致的香囊。

    林帝想起來,上次太子說,這是五妹送的。

    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怎麽次次見你都佩著這香囊?”

    林傾也不明白為什麽話題突然從功課轉到了香囊上,但還是恭聲迴答:“兒臣很是喜愛這隻香囊的繡花和香味,所以便日日戴著。”

    林帝幹咳了一聲:“上次聽你說,是五公主贈予你的?”

    林傾說:“是。”他主動解釋道:“兒臣與五妹在獵場初遇,送了她一枚香玉,五妹便迴贈了兒臣這隻香囊。”

    林帝:“她親手做的?”他淡聲道:“取來給朕看看。”

    林傾不得不取下香囊遞過去,小心打量父皇的臉色。

    打量著打量著,就看見林帝一臉若無其事地把香囊係到了自己腰間。

    林傾:“???”

    他忍不住小聲道:“父皇……”

    林帝拿起一本奏折開始批閱,沉聲道:“朕近來心緒不寧,聞這香囊味道,倒是清明醒目了不少。”

    林傾:“……”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自己父皇奇怪地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林傾:“……沒有。”

    林帝:“哦,那便退下吧。”

    林傾:“…………”

    他盯著那香囊看了兩眼,一臉幽怨地告退了。

    太子一走,林帝立刻放下手上的奏折,取下香囊美滋滋打量起來。朕的五公主還真是心靈手巧呐,又會堆雪人,又會做香囊!

    絲毫沒覺得從自己兒子手裏搶東西有什麽不對。

    林傾從養心殿出來時,看著外麵晴天冷陽,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

    他腳步沉重往東宮走時,恰好在半路上碰到了林景淵。

    這大冬天的,他卻滿頭大汗,不知道又跑去了哪裏瘋玩。見到他先是行了個禮,然後下一刻果然眼神灼灼就掃向他腰間。

    林傾隻覺腰間一痛。

    就聽見老四問:“三哥,你那香囊呢?怎麽不見你戴?你是不是不喜歡啦?不喜歡的話,送給

    我啊!”

    林傾:“!!!”

    這些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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