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是個小偷,歸屬於金六指手下,在揚州州府著名的東關街上專偷外來遊客錢財。


    眾多商戶雖是知曉,卻從不告知外來客人,為何?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這金六指手下有三條規矩,其中一條便是不偷本地人的錢財。


    陽光明媚,清早氣新,陳九早早的就出門了,幹小偷這個行當已經八年,在這東關街上,也是偷了八年。


    “九爺?老規矩?”


    熟悉的包子鋪,熟悉的香味,陳九一般早上出工,下午收工,不管一日收獲如何,早上起來,定然要到那街口包子鋪點上兩個熱乎乎的三丁包,在搭配一碗豆花。幹小偷這個行當,也是朝九晚五,生病了要請假,每月休息的時間也是固定的幾天,不過收獲。要比一般的勞苦平民高上不少。


    “嗯,老規矩,兩個三丁,一碗豆花。”


    隨意找上一張方桌,同周圍吃著早餐的熟人打著招唿,陳九卻是有些悶悶不樂。


    上月自己業績不行,隻弄了個保底,獎金卻是一點沒有,還被老大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個月要是在不努力,年終獎怕是沒有了。這日子還怎麽過哦。


    做小偷這個行當,每日偷竊來的財務需要統統上繳,不管多少,每個小偷組織有著一套公平的分配方案。東關街錄屬於金六指的勢力範圍,金六指手下小偷三十來號,大多數都在這東關街上混的吃食,所幸這條街乃是揚州州府最有名的一條街,每日遊客眾多,金六指靠著這條街,卻是養的膘肥體壯。


    一月收獲,五成是要拿出來打點的,三成歸金六指獨占,剩下的兩成,則用於保底和獎勵。陳九一邊吃著熱騰騰的包子,一邊眉頭緊皺。


    “這個月的業績還差五十兩銀子,之前下手幾次,最多的身上也就二三兩銀子,想要超出業績得到獎勵,真難啊。”


    上個月隻混了個保底五兩銀子,全勤獎也因為下了幾天雨沒出工被扣掉了,不說家裏黃臉婆那一臉的衰樣,孩子已經四五天沒好好吃頓肉了。再這樣下去,這個月又是泡湯。


    吃完肉包,隨意的擦拭了一雙白嫩的雙手,陳九的眼睛冒著精光,懶散的向著四周觀看起來。


    這街口的肉包鋪,乃是東關街的進口,每日的遊客行人,基本都是從這個入口進入,因為業績不行,陳九今日便提早了半個時辰出來。


    “咦,肥羊。”


    眯著雙眼,嘴角咬著竹簽的陳九雙眼豁然冒出精光。隻見對麵賣銀飾的店中,走出一位白日錦袍男子,身形俊秀,背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


    金六指手下,有三不偷。


    身穿官袍著不偷,仆人成群者不偷,江湖人士者不偷。


    為的就是不惹麻煩,一旦以上三種人逮著,哪怕是地頭蛇,有時也會被這些強龍給翻盤了。


    心中猶豫,想著上月月末家裏黃臉婆的難看臉色,再看這位白衣錦袍男子一臉的親嫩,陳九頓時咬了咬牙。


    拚了,本是下九流的行當,隻要逮著大魚,夠自己過好幾個月的了。


    ......


    昨日夜間半夜飛馬,終於在月臨頭頂之際,趕到了這揚州州府,想著能夠買些特色的東西待會臨海,李少白興奮的一夜沒睡著覺,早早的,就出來逛街,開始采購起東西起來。


    “銀子打造的一對銀鐲子,嗯,帶迴去給阿母,阿母肯定喜歡,十五兩銀子?不貴,買了。”


    “嗯,這金粉打造的簪子,李少清個混丫頭也逐漸長大了,三十二兩銀子?買了。”


    “阿爹喜歡喝酒,這揚州地界的藍夢酒可以名頭很想,給阿爹帶個兩壇迴去。”


    小半個上午,李少白身上已是掛滿了東西,看著剛剛逛了沒有一半的長街,頓時有種無力感,早知今日要買這麽多東西,便從鏢局喊兩名趟子手過來幫忙了。


    四處觀看,李少白發現,這揚州州府出名的東關街上,有專門送貨的商行,連忙抱起身上掛滿的大件,趕著奔去。


    “兩壇藍夢,兩匹錦緞,揚州六碟五盒......”


    在送貨的商行貼寫好收貨的地址和貨物的憑條後,李少白頓時輕鬆不少,除了那貴重的小件,一應大件,隨後會在李少白采買完畢,一同跟隨李少白送到地頭。當然,這費用卻也不少。


    “砰...”


    正當李少白走出商行,思考著還要給家裏帶些什麽物件時,一位中年男子猛然撞了上來。


    “啊喲...”


    兩人相撞,李少白紋絲未動,那名中年男子卻是被撞了倒退三四步,一下倒在地上,疼的叫喚起來。


    “這尼瑪是...碰瓷的?”


    第一個念頭,李少白感覺終於遇到傳說中的碰瓷,內心不由一驚,連忙快步上前,扶起男子,關心的問道。


    “你沒事吧。”


    此時的陳九,一邊得意自己下手之準,一邊不斷哀嚎。見著麵前這小子頂多十幾歲的模樣,怎麽身體如此壯實,腳下傳來的絲絲疼痛表明,定然是腳腕扭了。想著瞬間放入懷中的那疊銀票。雖是未見數字,怕是最少有那百十兩之多。陳九便急急想走。


    “沒...沒事,家裏有事,趕著迴去...”


    陳九站身子,連忙喊著沒事,身子一個勁的向著人群多的地方後退。臉色有些焦色。


    “要不找個郎中看看。”


    見著中年男子不是碰瓷的,李少白舒了一口氣,連忙關心起來,就算對方撞的自己,可自己此刻身體無恙,對方明顯腳受傷了。去找郎中看上一看,也花不了多少錢。


    陳九哪還願意繼續和李少白扯淡,功成身退才是硬道理,僵硬的對李少白擺了擺手,瘸著一字腿,一拐一拐的快速混入人群。


    看著對方夾在人群之中離去,李少白感覺到一絲不對,連忙摸起身上來。


    “阿母的鐲子還在,妹妹的簪子也在,兜裏的散碎銀子也在。”


    李少白不由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副了。不要微笑著搖了搖頭。手不自然的向著胸口隨意摸去。


    “咦,銀票呢。”


    一隻手向著胸口又摸了兩下,發現身上的銀票卻是不見了。李少白頓時大急。


    “尼瑪,不算之前的收入,這可是老子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獎金,就這麽被摸走了?”


    想起之前的中年男子,李少白頓時心中怒火漸起,腳下猛然發力。


    “砰咚”


    一聲脆響,隻見李少白一個旱地拔蔥,身子已是落於一旁屋簷之上,眼睛向著中年男子行去方向看去。


    “小偷,別跑。”


    雖然話語土鱉,卻是地球的經典。索性剛剛那一撞,中年男子腳下受傷,雖然急急行走,卻是還沒走脫李少白的視線。


    聽著後麵傳來的怒喝聲,陳九頓時大驚。不管受傷的腳痛,連忙向著一旁巷子內快速跑去。


    既然被自己看到了,李少白哪還會放任這等下九流的人物走掉。腳下輕點屋簷,身形快速飄動。兩三個唿吸之間,便趕到陳九疾奔的巷子口。


    一邊在屋簷之上隨意慢走,一邊對著下方的陳九輕喝道。


    “加油,跑啊,怎麽那麽慢。”


    “唿唿唿唿...”


    重重的唿吸聲從陳九口中傳出,雖是下九流的小偷,因為自己的職業,逃跑方麵,可謂一般人都不是對手,難怪之前老大吩咐,遇到江湖之人,不能下手,今日自己怕是要栽了。


    “唿唿...下九流陳九今日栽了,要手要腳,閣下隨意。”


    見著已然跑不出去,陳九喘了兩個氣,光棍的將從李少白身上偷來的銀票甩出,麵色凝重。


    “呦嗬,看不出來,還是條漢子。”


    一個閃身,李少白從屋頂飄落下來。首先接過那丟失的銀票,細細的數了數。發現數目沒錯,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要是丟了,那不要懊悔死。李少白見銀票失而複得,原本暴怒的心情已是漸漸平複。見著麵前男子一臉蒼白,卻是有種慷慨赴死的決心。不由有些敬佩的心思從內心散發。


    “觀你也算事個爺們,這樣,自己切根指頭,你們下九流的規矩,我也明白。”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雖是小偷,李少白卻是不太反感!不過嚇他一下,卻是很有必要。


    感受著李少白身上散發的絲絲殺氣,陳九知道今日自己是碰上硬茬了。看了看自己這一雙保養的比媳婦兒還要好的白嫩雙手,臉色浮出一股淒慘的笑容。


    “罷了,罷了,今日陳九眼瞎,得罪了貴人,這小指頭,就當給貴人賠罪了。”


    隨意的撿起一旁的石塊,陳九的另一隻手有些顫抖,青筋的爆起,顯示陳九此刻的內心,掙紮無比。


    “慢.”


    “叮。”


    身後傳來的高聲和阻擋陳九動作的劍鳴同時發出。李少白早是感覺到身後來了不少人,卻是頭也不迴,隻是盯著麵前的陳九,眼神重重。懂得取舍,能夠對自己下得了狠手,此人稱一聲漢子,也不為過。


    “這位少俠,不知吃的哪行飯,走的哪條路?”


    身後的黑話,使得原本正凝視陳九的李少白轉過身子,之前押鏢,對於副鏢主他們的黑話,李少白就覺得很有意思。一路之上,也問了三子不少黑話。此刻聽到身後的詢問,哪能不懂。


    “不敢,福州威遠鏢局鏢主,吃的江湖飯,走的朋友路?”


    見著李少白如此年輕,來人不由怔了一怔。明顯發福嚴重的身體卻是對著李少白抱了個拳,六根手指頭上,帶著六個大大的金玉戒指,暴發戶的感覺,很是壯闊。


    李少白的話,來人卻是聽懂了,吃的江湖飯,走的朋友路,證明對方對這個事情的認定是,還有的談,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對方既然沒什麽損失,自然不願再多惹事。不過這等江湖兒女,如果處理不對,大打出手,也是可能。


    陳九見著來人,連忙掙紮站了起來。虛白的頭顱對著來人低了下來。


    “六爺,我陳九壞規矩了。”


    來人便是這東關街的小偷大佬,金六指,見著這個跟了自己快十六的陳九,金六指不由冷哼一聲。


    “陳九,你壞規矩的事情,迴去自有規矩辦你,眼下既然得罪了這位鏢主。你是我金六指的手下,自然有我金六指來賠罪。”


    對著李少白再次抱了抱拳,金六指語氣一邊,平緩的對著李少白說道。


    “六指自認自己乃是江湖中人,不過江湖中人多是看不上咱們下九流的出神,我金六指偷了這麽多年,手上的指頭,從來沒有一根是為我自己切的。閣下年紀不大,卻已是鏢主高手,說到動手,金六指自然遠遠不是對手,現在要麽六指切下一根指頭,為閣下消火,要麽給閣下奉上一份茶錢,咱們談個交清,決定如何,皆在閣下。”


    所說所言,不卑不亢。金六指也是老江湖,先將自己的義氣講出,再將決定權交個李少白,顯得對李少白無比尊重。


    李少白哪能不知這是以退為進,但見金六指講話之後,身後一應打手小偷臉色皆露感恩之色。不由心中突顯敬意,不管如何,一個願意為手下出頭的老大,就是好老大。


    “算了,我也沒什麽損失,既然金老大給李某麵子,李少白不能不迴金老大一個麵子,此刻已近中午,不若金老大和李某喝上幾杯便是?”


    所謂沒有無用的朋友,隻有無用的敵人。對方雖是下九流中的人物,可人這一輩子,萬一什麽時候就會需要這種人物的幫助,江湖大了,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李少白卻是懂得。


    經過這一陣,卻是日頭已經冒出,時間流逝飛快。金六指見著李少白如何上道,頓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李鏢主給金某人麵子,小施,去街上水月居定上一桌上好的酒席,今日六指要和李鏢主好好喝上幾杯。”


    花花轎子人人抬,李少白如此懂江湖規矩,金六指也是十分高興,鏢局鏢主,定然乃是武師階的高手,自己下九流的出身,對方能如此給麵,卻是金六指想象不到的,此刻哪水月居五十兩的席麵,卻是毫不在意。


    (這兩天家裏有事,隻能保證每天一更保底,看情況多更,抱歉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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