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的話裏肯定有什麽沒明確說出來的東西,她向來喜歡把話說一半,或者留著不說,等聽者自己去猜。猜不出來也沒關係,反正不影響什麽,當然猜出來的話就等同於得到了彩蛋,能夠獲得一些額外的情報。


    就比如她之前和深水利夏共赴燭光晚餐時說的那番話,表麵上是在深水利夏的麵前抹黑琴酒,有拆散有情人的嫌疑。實際上從珠寶盛宴那晚琴酒的表現來看,這女人也許隻是想給深水利夏打個預防針,暗示琴酒身上的不對勁。


    當然,如何解讀那番話,全看個人的意思,貝爾摩德自己是不會把真實的意圖說出來的。


    這個女人始終保持神秘主義的作風,不單是深水利夏,就連他們組織裏的人都不知道貝爾摩德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女人心,海底針。貝爾摩德簡直太適合為這句話代言了。


    那麽,貝爾摩德專門在他麵前提起庫克,甚至指出這個男人是個“醋壇子”,又跟深水利夏有什麽關係?


    排除她隻是單純炫耀一下自己追求者的可能性,深水利夏隻能猜想,或許貝爾摩德想利用庫克對她的在意而做些什麽事?但庫克顯然是個有理智的成年人,他不可能會因為嫉妒貝爾摩德跟深水利夏說了幾句話,就因此產生殺-人滅-口的衝動吧?


    貝爾摩德的影迷和追求者遍布全球,他一個製片人,能殺得過來?


    想想就覺得心累,每次和那些黑衣組織的人打交道都要消耗大量的腦細胞,說不定將來還會脫發……深水利夏隻要想到自己中年禿頂的樣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那畫麵太可怕了,堪比驚悚片。


    所以想不明白的問題,深水利夏就先不去想,反正總有一天他也會知道的。


    《千重殺機》和《月光鎮》那種以談戀愛為主、以玄幻為輔的劇情不同,這部劇是動作片,有大量的械鬥、飆車、爆炸的場麵,反正怎麽震撼怎麽來。往往一天的戲拍下來,演員們的精神和身體都到了極限,就算是像深水利夏這樣有逆天神器補充體能的人都會感到疲憊。


    這一天的戲是重中之重,集飆車、爆炸、海上打鬥、跳海於一體,等工作人員把深水利夏和貝爾摩德從海水裏撈上來時,兩人都累得連話都說不動了。


    “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鎮上的旅館住一晚,明天再迴去繼續拍攝。”導演傑瑞發了話,在場的工作人員快速行動,把兩個主演打包送去了旅館。


    深水利夏是一到旅館就睡著了,睡著前勉強給房間加了一層陣法,以防有人進來打擾或者心懷不軌,做完這些立馬倒在床上,沉重的眼皮一闔,就與外界斷開了聯係。


    他是被旅館清潔工的尖叫聲吵醒的。


    這個小鎮並不繁華,根本沒有酒店這種東西,當地也沒什麽值得稱道的風景,鎮上的人70%是靠捕魚業為生,當地政府曾經考慮過發展旅遊業,可惜規劃沒做好,發展不起來。


    所以,小鎮上寥寥兩三間旅館,建築材料也很一般,隔音效果並不好,一旦有人大聲說話,很可能整個走廊兩側房間的住客都能聽見,更別說是尖叫聲了。


    深水利夏揉了把臉,快速套了件衣服就打開方麵,“發生什麽事了?”他注意到,那名清潔工已經腿軟的癱在了地上,臉上表情無比驚恐,指著某個房間的手還在顫抖。


    聽見聲音的絕不僅是深水利夏,當他走到那個房間前,裏麵已經有兩個人了,正是導演傑瑞和他的助理。


    “你進來看一下吧,利夏。”傑瑞的語氣有幾分哀戚,臉上的表情也過於沉重。


    深水利夏走過去一看,就見白色的床單有一大片染成了暗紅色,幹涸的血液散發著腥臭味。血泊裏倒著一個男人,他的身上被捅了幾刀,兇器是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之所以深水利夏知道兇器是什麽,是因為這把刀正被貝爾摩德握在手裏,而她本人,則倒在床的另一側,生死不知。


    “她昏迷了,並沒有死。”傑瑞的助理正一手捏著貝爾摩德的手腕測脈搏,另一手探向她的頸側,雖然手法有些生疏,但也能看出來他知道該如何去判斷一個人是生是死。


    傑瑞深深地蹙著眉,對助理道,“看看有沒有辦法讓溫亞德小姐醒過來。”


    助理嚐試著叫了兩聲,又推了推貝爾摩德,果然不到五分鍾,貝爾摩德就醒了過來,看到殘忍血腥的殺人現場時也露出了和清潔工一般無二的驚恐表情,尤其是當她發現水果刀就握在自己手上時,更是一下子拋得遠遠的,像是在丟炸-彈。


    “不……不是我……”貝爾摩德演技高超,她渾身瑟瑟發抖地縮在助理的身後,拚命地搖頭,任何人看見她這副備受驚嚇的模樣,都很難把她和殺人兇手聯係在一塊。


    然而……


    “這個房間昨天晚上一直是鎖著的,今天早上清潔工諾蘭敲了十分鍾的門,見裏麵沒有動靜,以為房間裏的人都出去了,才用備用鑰匙開了門。”傑瑞強忍著不去看好友的屍體,眼睛直盯著貝爾摩德,“溫亞德小姐,你還記得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事嗎?”


    “很抱歉……”貝爾摩德垂下眼睛,語調微微顫抖,“昨天我隻記得迴到旅館後,庫克先生來過我的房間,他看我精神不好,給我喝了一杯牛奶,說是可以助眠。後來我就睡著了,直到剛剛才醒過來……”


    深水利夏走到床邊,隔著手帕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空杯聞了聞,“確實有安眠藥的味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傑瑞嘴角抽搐,狐疑地在深水利夏和貝爾摩德身上看了眼,他有點懷疑深水利夏是故意為貝爾摩德脫罪才這麽說的。


    “我曾經研究過某些藥品,比如安眠藥、砒-霜、氰-化-鉀什麽的,要知道我那個國家犯罪率還挺高,死神無處不在。”深水利夏聳了聳肩,將被子放下,“想要驗證真偽,等警察來了交給他們鑒定就是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離開這個房間,在警察來之前,我們還是不要隨意破壞現場的好,而克麗絲小姐目前雖然是兇手的嫌疑最大,但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不能排除她是受害人之一的可能性,把她留在這裏也不妥,有什麽話先出去說吧。”


    傑瑞和助理都有些猶豫,貝爾摩德倒仍然很敬業,一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們,一邊楚楚可憐地展示自己的無辜。


    一大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劇組也不可能繼續拍攝,於是在鎮上的警察到來之前,傑瑞把貝爾摩德交給深水利夏看管,而他則和助理去通知其他的工作人員,並重新製定被突發狀況打亂了拍攝計劃。


    而貝爾摩德則和深水利夏坐在旅館一樓的大堂裏,手上捧著一杯咖啡,有些相顧無言。


    沒有觀眾,貝爾摩德臉上的驚惶與痛苦自然就裝不下去了,她微微笑著喝了口咖啡,又拿起桌上的一本雜誌隨便翻了翻。


    “我說……人該不會是你殺的吧?”深水利夏疑惑地看她。


    “你覺得呢?”貝爾摩德勾著唇,心情看上去並不壞。


    深水利夏搖搖頭,“你可沒那麽蠢。要是讓你殺人,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要了製片人的命,連拋屍地點都不會有人發現,更不可能讓自己淪為兇手嫌疑人。”


    貝爾摩德喝了口咖啡,“嗯,所以事實就如我剛才說的那樣,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喝了一杯牛奶以後睡著了。”


    騙誰呢!深水利夏斜了她一眼,“那麽明顯的安眠藥,連我都聞得出來,我不信你就發現不了,明知是陷阱,你還會喝那杯牛奶?”


    “嗬嗬,有人想要我當替罪羊,我自然願意奉陪到底。”貝爾摩德輕描淡寫地說。


    “我明白了。”深水利夏恍然大悟,“你是想知道背後陷害你的人是誰,才按著‘劇本’演下去的?”


    “現在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貝爾摩德冷笑了下,目光朝向旅館的正門。


    除了身穿製服的警察,來的人當中還有一個打扮不俗的年輕女子,她的臉上的妝容有點花,眼睛也紅紅的,顯然是哭過。這個女人三步並兩步地走到貝爾摩德麵前,沒有任何招唿就一巴掌扇在貝爾摩德的臉上,“你這個兇手!你會有報應的!”


    女人歇斯底裏的外表下,掩藏的是隱隱的興奮、快意和罪惡感,這些對深水利夏來說無疑是很好的養料,於是他也明白誰是真正的兇手了。


    “這位是……咳,庫克的未婚妻。”導演傑瑞給他們介紹的時候多少有些尷尬,全劇組都知道庫克在熱烈地追求著克麗絲·溫亞德,而幾乎沒有人還記得庫克有個已經訂了婚的未婚妻。


    庫克的未婚妻叫艾妮薇,家族財力與庫克不相上下,兩人算是門當戶對的政治聯姻,庫克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甚至不願意在外人麵前主動提起自己的未婚妻。而艾妮薇,看起來倒像是對庫克一往情深。


    人們總是習慣於同情弱者,艾妮薇在眾人眼裏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因此就算她因一時衝動而打了貝爾摩德,也沒有人會忍心責怪她,何況貝爾摩德還是首要嫌疑人呢。


    隻有深水利夏皺了皺眉,“艾妮薇小姐,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請你不要隨口汙蔑他人。”


    艾妮薇像是才看到深水利夏一般,愣了一下,隨後冷笑一聲,“你們是一夥的,你當然會幫她說話!”然後也不等深水利夏說話,她從包裏翻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用極端惡意的眼神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對警察說,“警官,我懷疑他們是同夥,這是證據!”


    兩個取證的警察互相對視一眼,一起打開了信封。


    信封裏是一疊照片,從拍攝角度來看,應該是偷拍無疑。照片的主角隻有兩個:貝爾摩德和深水利夏。有他們一起吃晚餐的照片,也有他們在片場交談時的畫麵,最近的一次,就是貝爾摩德靠近深水利夏耳語的那次,從照片的角度看,就像接吻一樣。


    “這個女人在和我未婚夫交往的同時,也和這個小白臉曖昧不清!我有權假設是他們共同謀害了我的未婚夫!”艾妮薇指道。


    深水利夏深深歎了口氣,用壓低了的音量對貝爾摩德說,“真難得,居然還會有人把我們兩個看成一對兒。”


    貝爾摩德也有點嫌棄,“雖說庫克那樣的我根本就看不上,但你這樣的身板連庫克都不如呢,我和你交往能圖什麽,膈應琴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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